“这便是今日朕唤你来的目的！”

  与康宁帝目光相对，从他的眼神中，钟逸能看到信任与坚决。

  “臣......定当竭尽全力！”

  “既然如今除掉钱山不易，朕便留着他，内廷权利愈大，相应外廷受其制约与牵制，这对嘉赐来说不算一件坏事，内廷不得直接干预朝政，更何况钱山一介太监，哪怕有狼子野心，但也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利用钱山磨砺嘉赐一番......也好。”

  紧接着康宁帝又道：“纵然如此，也不能让钱山的权利无限制膨胀，朕要你做的，是与之抗衡，绝不能让钱山在朝堂中一家独大！”

  钟逸不由叹了口气，面露愁色道：“陛下，钱山今非昔比，若是之前，臣有把握能死死牵制住他，但现在......”

  康宁帝摇摇头：“朕说你能你便能!”

  钟逸一愣，他从没想到，康宁帝会对自己这般坚信。

  “臣向陛下允诺！哪怕付出所有，也不会让钱山祸害朝堂！臣会好好守护大宁！”钟逸不想愧对康宁帝的信任。

  “朕也会在弥留之际......帮你铲清一些障碍。这已经是朕最后的力量了......”康宁帝目光黯淡，与平日九五之尊的威严皇帝不同，床榻上病倒的康宁帝，就像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孤独，无助，懦弱......

  钟逸嘴唇蠕动，还想说什么，却被康宁帝下了逐客令：“钟逸，下去吧，朕乏了，容朕......休息须臾。”

  “是。”

  不知为何，今日的康宁帝带给了钟逸很大触动，离开时，他的身影不住颤抖，就连眼角，都已微微湿润。

  原来强大如康宁帝的人，也会有软弱的一日......

  是啊，只要是人，便逃不过这一天，若能心无遗憾离开，便是全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但就怕......有割舍不掉的人呐。

  ......

  康宁帝的情形不容乐观，大宁的情形亦是如此，若没有康宁帝的压制，便会纷乱四起，从朝堂开始，蔓延在民间各处。

  但这几日钟逸不理朝政，把能推的公务全推了，实在推不过的，便去敷衍的瞧几眼，之后匆匆赶回府里。

  林雪瞳分娩在即，钟逸自然要时刻陪伴在她周围，绝不能让林雪瞳出一丝一毫的事。

  为此，钟逸特地请来林菀如在钟府住下，目的便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海陆空随时随地保证林雪瞳的安全。

  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压力，令林雪瞳终日疲乏，这两日极其嗜睡，大早上刚刚醒来，在钟逸亲自喂完一碗粥饭后，林雪瞳又沉沉睡了过去。

  钟逸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温柔的望着林雪瞳，哪怕是在睡梦中，她的双眉依旧紧皱，不知是不是为了几日后的分娩而担忧。

  林雪瞳的不易，这段时日钟逸一直看在眼里，他心里想，一个就够了，哪怕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也不愿见到林雪瞳这般受罪。

  不知是林雪瞳，就连钟逸，整个人也成了一根紧绷的弦，一步小心，便有可能断裂......

  见林雪瞳愈睡愈熟，钟逸终于放下心来，他蹑手蹑脚推开门，想出外透透气。

  吩咐好门外候着的丫鬟一旦有什么动静，便立马通知自己。

  之后，钟逸走出主院。

  大雪从昨天便已停了，天空放晴，院中积雪也消了不少，但温度依旧冷冽。

  钟逸漫无目的，在自家院落随意逛着，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身处何处，他只是想感受一下身体心灵双重放空的感觉。

  “钟大人。”

  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神游中的钟逸转身望向身后，原来是林菀如。

  他停下了脚步。很快，林菀如凑近，她主动问道：“雪瞳姐状态还好吗？没有什么异样表现吧？”

  “挺好的，就是能睡。”

  林菀如微微点头：“很正常......雪瞳姐的分娩，在我推算，就在七日以内。”

  钟逸欢忧半掺：“那挺好。”

  “为何钟大人心不在焉呢？难道拥有自己的孩子不是一件值得期待与欢喜的事？”

  “自然期待，自然欢喜，但......”钟逸局促不安道：“但同时也充满了危险。”

  这个年代不比以后，没有精密的仪器，没有万全的保护措施，除了本人的意志，能相信的便只有大夫的医术了。

  林菀如的能力的确值得称赞，可钟逸仍放不下心......

  “有我在呢，我一定护好雪瞳姐，绝对不会在分娩过程中让雪瞳姐出现任何事故。”钟逸的心情，林菀如完全理解，若一心只有自己孩子，那这个男人又该有多么的薄情？

  钟逸点头道：“是啊，有林姑娘在，我的担忧不是多此一举吗？”

  嘴上这么说，可心里......

  索性，林菀如转了个话题：“钟大人，陛下的事......你知道了吗？”

  钟逸一愣，轻声道：“知道了，林姑娘也知情？”

  “不仅如此，我早已入皇宫为陛下诊治过了。”

  林菀如这个消息令钟逸惊讶，他连忙问道：“陛下的病情呢？有无好转的余地？”

  “......很难。”林菀如如实说道。

  钟逸难掩失落之色：“那......还能撑多久呢？”

  “若能撑过今年冬天的话，还有半年到一年的时光，若撑不过去，那便......只能如此了。”

  “哎，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陛下心里装着国家子民，自从为帝以来勤于政事，从未荒淫无度，从未奢华迷乱，可偏偏落一这种下场，不公！不公吶！”

  钟逸这番感慨，直戳林菀如的心坎，她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束手无策，若她真如众人口中所说，是起死回生的神医，那该有多好呢......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林菀如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钟逸很不解：“我吗？按部就班慢慢来吧。”

  为陛下受好大宁的江山，完成......与陛下的承诺！

  钟逸心中暗暗起誓。

  “可朝堂局势，不容乐观......”

  钟逸再次愣住：“林姑娘的意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