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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雁奴      更新:2021-03-28 13:42      字数:2477
  盖在麻衣之下的晶红,越想越觉得就是红信石!

  他没有一口说死,只道请人翻查一遍张周氏的尸体,或便能真相大白。

  老里长认可了其建议。哪料,再度遭到张油子的强烈抗议。

  郁容站在老里长的身后,目光从张油子的脸庞滑过,落在了张周氏的手上尸体刚才被挪移了,两只手与腕部都能看得分明。

  有些出乎意料。

  之前看到的晶红好像是错觉一样,张周氏的腕上根本没有带任何装饰物。

  不过,少年大夫的眼神真的特别好,只这一扫,原本的三分不确定,变成现在的九分肯定……从张周氏腕部那一小片皮肤,隐约可见的痕迹,可知,之前她是带着手串一样的东西。

  问题来了,东西现在怎么不见了?郁容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再度聚焦在欲盖弥彰的张油子身上……这一次不是他偏见,而是有合理可信的推测。毕竟,从这男人来了后,其他人都被拒绝触碰张周氏的身体。

  殓房的气氛有些僵硬。

  老里长也拿这无赖没什么办法:说到底,死的是张油子本人的媳妇儿。

  到最后,只能强硬表示,张油子如果不愿报官,作为里长,他必得行驶自己的权利与职责,直接越过死者家属,向衙门禀报实情。

  老里长行事自有沟壑,没有直接对张油子说,张周氏是中毒而死的,怀疑其中或内涵别情。

  张油子不敢闹得太过分里长的权威在乡下还是有相当的威慑力的,只不过老里长一向不怎么仗势欺人罢了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一面悲痛大哭,一面表示,他马上就去城里,主动请衙役来这里核查。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了。

  不管是意外,或者谋杀,其实与郁容没干系。

  老里长对小郁大夫一贯是维护的姿态,除了那几个问题,明显不打算再让其搀和其中。

  谁知,任他二人哪一个都不曾预料,跟郁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张周氏猝死之事,竟又扯出了诸多是非。

  张油子果真去报官了。跟他一同回来的,竟是一身血裳的逆郎卫。

  这位郎卫,拿出腰牌亮了一下,下一瞬,不给郁容解释的机会,琉青刀鞘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以蓄意谋杀罪,要将他抓走讯问。

  第19章

  变故突如其来,郁容没有惊惶失措。

  便是架在脖子上的刀,也没能让他感到多少恐惧:不是还没出鞘吗?

  终归对这个世界的认同感还不足……如果今天跑到他家的是公安人员,纵然没做过亏心事,被指“涉嫌杀人罪”,哪怕自知不曾犯过罪,怕还是忍不住会感到心里发虚吧?

  “这位郎卫大人,不知小民所犯何罪?”

  面对莫须有的指责,少年大夫神态冷静,目光镇定,平静地注视着红衣郎卫。

  看面相有三十多岁的郎卫,是个火爆脾气,不耐烦地吼:“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说了什么,啊?”伸手朝他抓去,“你杀了人,现在要带你去审问!”

  本就因死了人而引来了许多村民的义庄,随着这一位逆郎卫的到来,愈发热闹了起来。

  篱笆外,一层一层的,挤满了人。郎卫的责斥之言,霎时引来了一阵躁动。

  郁容没有束手就擒,轻巧地避开了郎卫的发难,同时做出了十分“胆大包天”的举动竟然推开了脖子上的刀。

  郎卫大怒,顺势抽刀出鞘,直指少年大夫:“大胆刁民!竟敢公然反抗逆卫!”

  迎着寒芒微闪的刀尖,郁容仍从容自如,那总是似笑非笑的唇角,甚至弯起了更深的弧度:“既有凶杀案,主事的应是提点刑狱司……郎卫大人缘何越俎代庖?”

  考虑到时代差异,为了防止无意识间做出什么违背律法的事情,他对国的律条,尤其是“罚刑编”大体研究过,恰好对司法程序有些了解。

  不料,这样的询问像触怒了郎卫,其面色红黑、黑里透紫,便是色厉内荏地呵斥:“放肆!逆卫做事哪里是你等刁民能明白的?”拿着刀,似打算以武力威胁年轻的大夫,“休得再嗦,快随我回衙门,否则,可别怪这琉鞘刀不认人了!”

  老里长在这时出现了,扒开人群,焦急地跑到两个人的中间,后对郎卫行了个大礼,嘴上求着情:“大人明鉴啊,小郁大夫怎么可能会杀人,那张周氏是中毒死的。”

  “用得着你多嘴?”郎卫一把推开挡着路的老者,“他毒杀张周氏的证据,我早就掌握了。”

  郁容及时扶住老里长,眉头轻蹙,口中仍是温声细语:“如此,可否请大人拿出证据,人证也好,物证也罢,总得有个说法,好让小的认罪也能认得心服口服。”

  没等郎卫回话,一直作鹌鹑状的张油子冲了出来,扬声道:“我、我就是人证,”又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还有物证,这这这一包药小郁大夫你不会不认识吧?”

  耍足了威风的郎卫,态度莫名舒缓了些许,他接过药包,打开后递到郁容跟前:“看清楚了吗,这些难道不是你给张周氏开的药?”

  郁容看了一眼,没有否认:“确实。”

  张油子又插话了:“曹大人,这是断肠草,我媳妇儿今早就是喝了它,才、才会……”说着,又嚎啕了起来。

  “郁容。”郎卫板着脸,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郁容轻声说着:“这一包药是我给周二嫂子的,可它不是断肠草。”

  俗话说的断肠草,其实是冶葛(钩吻)。他给张周氏开的是治疗癫痫的方子,里面用不到冶葛。

  张油子瞪大眼,手指直指少年大夫:“你说谎。”转头看向郎卫,“大人您一定给小的做主啊,这包药就是断肠草,有剧毒,”说着,他又看向围观人群,“让大家评个理……这包药要是没毒,我张茂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村民们不明所以,有些懵。

  郁容叹了一口气:“真的不是断肠草,这是马钱子……凡药都有三分毒,端看方子怎么用。”

  尽管,马钱子与钩吻差不多是齐名的毒性药材。不过中药里有毒的东西多着是呢。大庭广众的,就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了。

  张油子像抓住了把柄:“大人你看,他承认药里有毒。”

  郁容哑然。

  真想掰开这家伙的脑瓜,看看那脑瓜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刚刚说的是那个意思吗?忍不住要怀疑,张周氏之死真的跟他有关系吗,就这智商,能想得出用砒石杀人的计划?

  “郎卫大人”可不在意张油子的智商到底如何,一门心思地想少年大夫认罪,要求其跟他回衙门。

  郁容没犯罪,自是不遵。

  持刀的郎卫仿佛有所顾忌,不敢当真拿刀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