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又是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那幅画，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画得很不错，但是你不该画他。”

  温润的嗓音，沐晏吓了一跳，立刻把画用另一张画纸盖住，抬头才发现是贺兰玉晏。

  “四哥？你怎么进来的？”

  沐晏连忙走过去，探头向门外看去，见没有动静才安心下来。上次宫妃吵闹后尉迟封奕就对紫辰宫进行了整顿，贺兰玉晏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着实把沐晏吓得不轻。

  贺兰玉晏并不回答，沐晏也不再问，毕竟四哥武艺高强，既然能进皇宫，也就无所谓能不能进紫辰宫了。

  贺兰玉晏走近沐晏，向以往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抚摸。

  “晏儿，你现在不听四哥的话了。”

  “我没有，四哥的话晏儿自然会听的。”

  “那你为何还与尉迟封奕如此亲密？”

  沐晏低头不语，为什么如此亲密？因为舍不得，因为喜欢……因为……爱……

  贺兰玉晏似乎很无力地叹了口气：“亲密也好，这样下手就容易多了。”

  下手？什么意思？沐晏刷地抬起了头看着贺兰玉晏。

  “四哥？什么下手？”

  “晏儿，四哥不是无缘无故让你与他为敌的，尉迟封奕这人残忍无情，你以为那夜血洗东遥皇宫的是谁？就是尉迟封奕！”

  沐晏脑中嗡了一声，一片空白，腿突然软得不能站稳，无力地靠在桌子上。这怎么可能？封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日向他诉说血洗皇宫的事他还安慰我开导我，怎么会是他呢？

  贺兰玉晏扶住沐晏，怜爱地摸了摸他苍白的脸：“晏儿，你应该知道尉迟封奕的手段的，他若是不心狠手辣，怎么可能在十岁登基后短短几年内让那么多小国臣服，又让其他大国不敢再轻举妄动？”

  沐晏并不接话。是，尉迟封奕是残忍无情，这些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的，只是如今他给的温柔早就让他忘记了这些。

  贺兰玉晏警惕地随时看向门外，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瓶。

  “这是‘破魂’，无色无味无药可解的奇毒，只要滴一滴在尉迟封奕的茶碗里，他必死无疑。”

  沐晏呆滞地看着那个白瓷瓶，双手发软，怎么也伸不出手去接它。

  “晏儿，四哥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但是你要想想，尉迟封奕血洗东遥皇宫，咱们的父皇就死在他的手上，还有我们那么多的兄弟族人。做不做你自己决定，四哥不逼你。但三天后若是我没听到南玄皇驾崩的消息，我就会亲自动手了！”

  沐晏看着此时有些残忍的贺兰玉晏，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为什么？一年不见，玉皇兄竟变得如此残忍？可是，真的残忍吗？玉皇兄只是想为父皇他们报仇，他没有错，错的是我吧……

  “我……我知道了。”沐晏艰难地开了口。

  唉……贺兰玉晏叹了口气，把沐晏搂进了怀里，安抚地摸着他的背。

  “晏儿，他不可能是你的，只要你把他杀了，四哥就带你去隐居好吗？”

  沐晏没有回答，只是略点了一下头，究竟有没有点头他自己已经没感觉了。

  贺兰玉晏走后，沐晏呆滞地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的那瓶“破魂”，刚才强压住的眼泪终于模糊了双眼。玉皇兄不会骗我的，封真的血洗了东遥皇宫吗？杀害父皇的主谋真的是封吗？为什么会这样？老天为什么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拿出尉迟封奕的画像，沐晏伸出手依恋地摸着他的轮廓。

  或许这就是命吧，不论我爱不爱你，杀父之仇灭国之恨我不能不报……

  心里这样想着，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落下，打在尉迟封奕的脸部，墨在水中淡淡地晕开了一小处，宛如这是尉迟封奕流下的泪。沐晏连忙擦干眼泪以再沾湿了画像。

  好画像，沐晏走到桌子旁，拿起茶壶，打开壶盖，手颤抖着将‘破魂’倒入茶壶中，再将茶具放好，将白瓷瓶入袖子中。

  做完这一切，沐晏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这么长，忐忑地坐在桌边，视线一直盯着那个茶壶，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盯着盯着，眼泪又不知不觉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这时，小步子走了进来，沐晏听到脚步声立刻擦掉眼泪，心里却忐忑起来，封回来了？

  “沐主子？”

  小步子？封没有回来？沐晏看了看门口，的确不见尉迟封奕。

  小步子自然知道沐晏在看什么，笑道：“沐主子别看了，皇上今晚去龙将军府邸了，要晚膳后才回来，皇上特地吩咐小步子伺候沐主子用膳。”

  不知为何，知道尉迟封奕暂时不会回来沐晏心里突然安心了不少。

  “要用晚膳了？”沐晏奇怪地问。

  “是的，沐主子，小步子已经传了晚膳，马上就送来。”

  沐晏愣了愣，原来他在桌子前坐了这么久，不知不觉已经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沐晏点了点头，在小步子的安排下无味地吃了晚膳。

  晚膳沐浴过后，沐晏坐在床边，事实上他该就寝了，可是他就是想再等等，再等等……究竟等什么呢？等尉迟封奕回来像以往一样拥他入睡，还是等他回来看着他喝下毒药，享受报仇的喜悦？

  突然，小步子的声音打断了沐晏的思绪。

  “沐主子，夜深了，还是早些就寝吧，皇上还不知何时才能回呢。”

  沐晏看了小步子一眼，点了点头，拉开被子躺进被窝里。

  小步子见他睡下才回到殿外守着。

  床上没有尉迟封奕的温度，沐晏感觉很冷，一直冷到心里。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每晚把他拥在怀里了吧？想着，眼泪又滑落下来滴在枕头上，直到视线渐渐模糊，意识渐渐远离……

  “小东西？睡得可真香。”

  沐晏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是封吧，只有他会叫自己小东西。缓缓地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尉迟封奕已转身离开，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沐晏脑中嗡地一声，突然清明了过来，不，不要喝！

  沐晏来不及多想，急急地从床上下来。

  “封！不要喝！”

  情急之下，沐晏扑过去一手打掉尉迟封奕嘴边的茶杯，但是显然，他嘴角的湿润表明他已经喝下一口了。

  “小东西，怎么……”

  尉迟封奕刚要问沐晏怎么了，就看见倒在地上的茶杯中的茶水流到地上，泛着白沫，有毒！还有那从沐晏袖中飞出的白色瓷瓶，尉迟封奕的脸突然刷白。

  “封，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啊！”沐晏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没有发现尉迟封奕阴冷的脸。

  尉迟封奕压着怒气，并没有理沐晏，只是低首将那白瓷瓶捡了起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眉头顿时拧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