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对我们道歉了，儿子，真的值得么？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凡事独立坚强的你，为了一件事反复的道歉。”

  “值得，我爱他，所以这不算什么。”

  “即使他是个男人？”孟凡昌握紧手中的杯子，低声问。

  “我的爱，与他的性别无关。”孟瑞脱口而出。

  孟凡昌并没有反驳，细细品味了他的话后竟笑了，往后一倒靠着沙发说“你啊，还真有当年我的风范，不愧是我的儿子。”

  孟瑞不懂，挠挠脸颊问“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和你妈是一帆风顺走到最后的？”孟凡昌反问。

  “不是么？我认为当年老妈同意嫁给你后，就应该是毫无阻力的结婚啊。”

  “不是那样。”摇摇头，“当时那个环境可不像是现在，思想这么开放，尤其我的父母还都是挺顽固的人，这你看我的性格就能体会到。

  那时你妈妈是很有名，那也仅仅是对于咱们这个地方，跳舞懂艺术的人来说，有才华，长得也漂亮，可是对于普通人，甚至外地人，根本没听说过的。

  所以那时候啊，你妈妈同意我的求婚后，我很高兴啊，就带着她想要来家里，可是父母并不同意，他们认为一个跳舞的女人，而且长相出众，生性风流，长得漂亮也会吸引太多人的目光，所以不同意。”

  “……这”孟瑞梗塞不知该怎么接话。

  “是吧，你也觉得这理由很无语吧，当年我就是这么觉得，凭什么他们要以貌取人而且歧视她的梦想，所以我就和父母争论起来。”

  “最后呢？”

  “那当然是成功了，不然怎么会有你出世？”孟凡昌笑着拍他的后背说。

  “可是你是怎么说服爷爷奶奶的？”孟瑞好奇。

  “恩，僵持了好几天吧，不过最后怎么同意的我也忘了。”轻拍脑袋，他一笔带过不想深说。

  孟瑞失望的垂眸，接着父亲的一句话，令他振奋了神。

  “所以啊，如今你做出的如此难以接受的事情，我心里并没有很反对。”

  “真的？”

  “恩，也不能说同意吧。”这句话又令孟瑞激动的心低落。

  “到底是怎样。”他抱怨般的嘟囔着。

  “毕竟你喜欢的是一位男性，我就算思想再怎么开明，也会本能的抵触。”

  孟瑞点点头，无话可说。

  “可是，这既然是你的选择，而且你已经28，足够思考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我们的意见也已经只是意见而已。”顿一下接着说“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选择自己认定会的人生，选择自己认定的人，走自己认定的幸福路。”

  “爸……”

  忽然哽咽，孟瑞没想到最严厉的父亲反而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的人。

  “儿子，你要……好好的。”孟凡昌用力的抓住他的肩头，轻轻摇晃，语音颤抖的说，眼中闪烁着星光，似乎泛起泪花，这是孟瑞第一次见到父亲哽塞的模样。

  拼命点头，似乎要用尽全力，来证明自己说过的话。

  父子两人在交心后便各自回了房，孟瑞依旧睡不着，但这次他没有焦躁，只是静静地平躺着，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不知何时自己疲倦的进入梦乡，但因为还在紧绷状态只是浅眠，所以清晨杨萍轻轻走进屋的时候，孟瑞已经转醒。

  尽量压低的脚步声，停在自己床边，过了好久孟瑞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装下去的时候，她轻声叫着自己。

  “起床了，我做好了早饭，赶紧去洗刷吧，别上班迟到。”

  说罢也没有再继续叫自己起床，好像早已知道自己醒来一样，直起身孟瑞看向刚刚母亲走出的房门，轻叹一声，狠狠拍打双颊强打神，去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孟瑞走出门的瞬间就感到了凝重的气氛，甩甩脑袋防止乱想，抓紧时间洗漱好，拉开杨萍对面的椅子坐下，沉默的吃着面前的食物。

  这顿早餐全程都很沉默，因此孟凡昌翻动晨报的响动异常的刺耳，抬眼瞅瞅好像很淡定的父亲，在他又一次翻页的时候刚好余光看到自己，微微一笑难得温柔，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孟瑞心里没谱的又偷偷瞄着前方安静吃饭的母亲，依旧优雅的姿态，连一眼也不愿抬头看着自己，好像眼前的早餐是难得的美食一般专注。

  在心中嘀咕着却也不知要怎么打破这难受的沉寂，在艰难的气氛下终于吃完，准备拿起餐具去清洗时，杨萍终于开口说话。

  “放那吧，我一会儿去洗。”

  踌躇一下，孟瑞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先坐下，我有话说。”

  乖乖听话，孟瑞笔直的坐好，这时孟凡昌也知趣的起了手中的报纸，等着妻子接着说。

  “昨晚你说的那件事……”杨萍皱眉抿抿嘴，说“我考虑了一晚上。”

  孟瑞虽然知道肯定会有自己不喜欢的话，但深处还是隐隐期待着。

  “我不是很懂你的那份感情，也不懂你为何突然喜欢上一位同性。

  说实话，昨晚你刚刚和我说的时候，我很震惊，甚至说认为眼前的这个儿子一定不是我所认识的儿子。

  虽然我身为舞者，身为一名艺术家，平时接触的友人中也会是有同性的恋人，而且生活的很幸福，可是那时我毕竟只是站在旁观者的局面，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我是可以祝福他们。而当自己的亲人，这种事情真实的发生在如此亲密的人身上，我不得不开始考虑，你们的将来，你们要面对的非议，你们……”

  说道最后，杨萍也不禁开始哽咽，她艰难的张口，却更想落泪。

  孟凡昌伸手握住她的右手，紧紧握着，好似在传递着力量。

  “妈……”

  孟瑞也不忍心看母亲如此脆弱的模样，他难过的想要制止母亲接着说下去。

  杨萍摇摇头，低头擦拭眼角的泪水，抬头直视着孟瑞，用强硬的态度问“孟瑞，我现在严肃的问你，你真的想好了么？”

  孟瑞浑身一震，他马上反应过来，用锐利的目光回应，正色说“我，在六年前就已经决定好，此生此世，与他不离不弃，共度磨难。”

  “六年啊……”杨萍回味着他的话，苦笑着说“原来你如此想要马上提升能力，出国学习，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站在他身边吧？”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分明十分肯定。

  孟瑞点头，丝毫没有反驳。

  杨萍猛地抓住他的双手，说“我现在就给你答复，关于我的态度。”

  紧绷神经，孟瑞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去做自己想做的吧，爸妈相信你。”

  原本话中的停顿已令孟瑞开始七上八下，但是后半句钻进脑中，竟傻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