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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文旦      更新:2021-03-25 10:29      字数:2483
  ,从住院部通向大门,有孩子在上面跑来跑去,撞了苏长汀满怀,本就虚握着的手机掉进木板间的缝隙,咕咚入水。

  苏长汀毫无所觉地往前走。

  ……

  陆奶奶目光从陆庭洲脸上移开,只看了几秒刘景,又陆庭洲身上。

  她的孩子啊,还是不够勇敢。

  因为担心她,所以不敢说实话。

  因为父母阻拦,所以只能压制着真实想法。

  但足够优秀。

  陆奶奶看着陆庭洲,拼尽全力微笑着。不管不顾,愧对父母恩,那就不是陆家的孩子了。

  她想起十几年前,陆庭洲喜欢生物,却害怕生物课上的解剖,小小的少年紧抿着唇,逼迫自己去适应。陆盛楷夸他超前学习大学课程,只有陆奶奶看出他隐藏的害怕。

  眼前这个长大的青年,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她脑海恍惚了一瞬,又清明。

  庭洲啊,奶奶最后唯一能为你做的……

  她吃力地把布满皱褶的苍老的手从陆庭洲掌心挣脱,转而覆在青年青筋跳动的手背上,看着陆庭洲,慢慢地温和道:“奶奶希望你勇敢。不管是……

  ……长汀,还是景钦,只要你喜欢的,奶奶都、喜欢。”

  一段不长的话,陆奶奶分了三次才说完。她像以往那样,拍拍小辈的手,似乎在给予某种无穷无尽受用一生的力量。

  陆庭洲心里一激,猛然抬头看向奶奶。

  那双浑浊沧桑的眼睛带着穿透胸腔的锐利与明,却又融在博大的宽容与慈爱里。

  陆庭洲在奶奶眼里,看到自己从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

  他张了张口,几次说不出话,“奶奶,我……苏长汀他……”

  陆奶奶朝他点点头。

  几日以来,笑容终于大大地绽放在陆庭洲脸上,刹那映亮了整间病房。

  “奶奶!等我!”

  陆庭洲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出病房。

  长汀!你听见了吗!

  陆庭洲离开后,病房里剩下陆奶奶和一脸惊愕的陆父陆母。

  “庭洲他从小心里的想法就不爱说出口,但他心里想要什么,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陆盛楷愕然,满脸涨红。

  “妈,您别说话了,保留体力,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和钰凤都听您的。”陆盛楷听见她越来越弱的声音,哪还敢让她操心,忙不迭许诺。

  陆奶奶细细打量了一番她唯一的儿子,眼里走马观灯近五十年的记忆,最终归于平静。她闭上眼睛,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缓缓道:“庭洲这件,事,我……同意了……”

  最后一个字消音在双唇之间,伴随着仪器紧促难听的长嘶和竭力压抑的哀嚎。

  陆庭洲一边按电梯一边给苏长汀打电话,电梯迟迟不下,他干脆选择楼梯。他太兴奋,也太累了,到了楼下就开始喘,但这些都无法遮盖眼里的光芒。

  他走到那座木桥,苏长汀依然没有接。

  他要再打时,陆妈妈的名字跳出屏幕,一闪一闪。

  陆庭洲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这恐慌来自方方面面,让他灵魂都冻出实体。

  “庭洲你奶奶她……”陆妈妈放声大哭。

  所有人都预料到这一天,所有人都没想到它来得这样快。

  屏幕还亮着的手机从耳边直接穿过缝隙落进水里。

  当落水声响起。

  桥上的人已经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咚。

  金鱼:鱼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被手机砸到两次。【自我安慰状】

  七秒后,咚。

  金鱼:鱼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被手机砸到两次。【依旧笃定状】

  第30章

  苏长汀浑浑噩噩地出了医院,随意地找了个长椅坐下,他抬头一看,面前是公交站牌。

  繁忙的公交承担着城市运输的重任,728、316、186……行人上上下下,换了好几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家,公司,或是游乐园里面的爱人。

  苏长汀却想不起自己要坐哪辆,要去哪里。

  苏家他回不去,学校宿舍他搬出来了,别墅……陆庭洲会带他的新女友回别墅吗?

  窒息般的寒凉从脚底窜起,带起胃部的不适,苏长汀猛地低下头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蜷缩着身体,狠狠咬住食指,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发出破碎悲拗的哀鸣。

  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立马又被尘土包裹,地上很快积了一滩湿渍。

  “苏同学?你还好吗?”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年逾五十的老者,两鬓斑白,但气十足,老当益壮。

  苏长汀胡乱抹了把脸,他听出是他们学校一个客座教授的声音,他陪陆庭洲去听过一次他的讲座。

  “我、我很好,教授。”

  颤乎乎的断音裹挟浓厚的哭腔,能好就怪了。

  “我记得你,当时我问了一个问题,只有你回答出来了。怎么,遇到困难了?”

  教授不说还好,这让苏长汀又想起陆庭洲来,教授的问题哪是他能回答得上来,不过是陆庭洲告诉他答案,让他出风头罢了。

  眼看一个问题让苏长汀的眼泪决堤般涌出,教授也难办地搔了搔头。

  苏长汀一边打嗝一边说:“我,我就是,毕、毕业了…嗝…有点迷茫,想离开这儿,嗝,又、又不知道去哪儿。”

  教授沉思了会儿,递给他一张白色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名字电话和邮箱:“我最近在招尼日利亚农业合作项目的助手,出国条件很差,你考虑一下。”

  苏长汀接过,泪眼朦胧中,名片化成了一张船票,搭着他,离陆庭洲越来越远。

  他使劲儿摇摇头,不断溢出的泪水被甩在脸上,七零八落,纵横交错,变成一只受了极大委屈地大花猫。

  不!

  他不要和陆庭洲这么远。

  一定是误会,我等陆庭洲回来解释就好了……

  苏长汀喃喃地走远,他最终选择回到别墅,颤巍巍捧着一颗真心等着陆庭洲的解释。

  苏长汀不吃不喝等了两天。

  第一天,苏长汀睁着眼从天明盼到天黑,除了僵持着等待,没有任何东西勾起他的注意。

  第二天,苏长汀赤着脚坐在玄关处,听门口的声音,有车辆经过,他无知觉地瞪大眼睛,他眨了眨眼,没有一辆车停下。

  当客厅的大摆钟敲响十二点的钟声时,苏长汀放下钥匙,合上了别墅的门。

  他们都不喜欢叫阿姨过来清洁,这段日子,两人也没有心思打扫别墅。

  整座别墅没有一盏灯亮着,与黑暗融为一体,靠门的落地窗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就像热恋中突然熄灭的火堆。

  苏长汀掏了掏口袋,想给陆庭洲发个短信。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