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摸索了一圈，确定阿东不在。她观察着屋内每一件家具，走过每一间积满灰尘的房间，最后确定，全屋之中，只有前厅的橱柜是使用次数最多的家具。

  尽管那上面的摆设有些凌乱，也沾满了灰尘，但比起其他角落，这里好歹还出现了人类打理过的痕迹。

  橱柜旁边有一个踮脚的平台，小想象着阿东站在台子上，能达到橱柜的哪个高度。

  她眼神落在其中一格，上面摆放了一只麋鹿的鹿头。

  小伸手拧动鹿头，橱柜一分为二，展示出一道暗门。推开暗门，里面是一条密道，通往一间阴暗的房间。

  小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前的场景和帝姬在梦中给她看的元牧被发狂时的场景，几乎完全吻合。

  角落的床板上躺着一个人，如同一只孤独的野兽。

  小缓缓走过去，生怕自己无意中惊醒了这个不真实的梦。

  曾经多少次梦见和元牧重复，醒来后痛哭流涕，绝望而无助。

  她害怕，欣喜，担忧，又不得不克制住自己情绪，以至于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高空的钢绳上，战战兢兢。

  她轻手轻脚地，抱住那一头困顿而封闭的野兽，触到他的一瞬间，小如雷击中，全身颤栗，仿佛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而那头困兽，在小抱住他的一瞬间，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全身一颤。

  “你来了……”他的声音极低，仿佛大地的悲鸣。

  “……哥哥。”小泣不成声，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将头伏在他的肩上，彼此紧密相贴。

  “我、无法离开这……”元牧轻声道，“……你回去。”

  “不！”小大声道，积蓄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凭什么！凭什么阿东能照顾你，我却什么都不能？”

  “凭什么让你在这受苦？让我回去？我不！”

  元牧转过身，注视着她，阴戾的眼眸逐渐温柔了几分，他抬手抚了抚小头顶，指尖滑倒脸颊，触到昔日留下来的斑驳疤痕，心疼不已，颤声道，“殿下……那日，没能保护好你……”

  小亲吻他的唇，阻止他继续往下讲。

  多年来的空落，为的就是这一刻。

  小不再犹疑。她一边安排青丘狐族前来接应，一边准备应付阿东，同时让叶荨研究驱魔的办法。

  而元牧在接下来的三天内，发了两次狂。

  每一次，小使出浑身解数，也很难让他稳定下来。

  她只能陪着他，安抚他，在他受伤之后，给他的伤口上药，为他做饭，陪他聊天，陪他度过无尽的黑夜。

  五年前，那些第一次上天山的那些人，受到谬帝的蛊惑，几乎都发了疯，在半年的时间内，全部都暴毙了。而元牧被阿东关起来，一关就是五年。

  小恨自己的疏忽，让心爱之人受尽苦楚。

  幸好还来得及。

  她决定将元牧带回青丘，无论采取什么方法，一定要阻止他发狂。

  哪怕要将他一辈子困住。

  她愿意陪他一辈子。

  阿东没有阻止小带走元牧，她抱着其他地方带来的药材，怔了片刻，告诉小，“师傅每次发狂都是体内灵力消长有关，我用药能够抑制他体内灵力，但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你要带走他，一定要救好他。”

  小震惊了，“……你居然不是哑巴？”

  阿东嗤笑一声，把自己关在房间。

  过了两年，青丘女帝成婚，对象是一个弱柳扶风的病美人，据说他本是人类女子所生，人类和狐族本不能通婚，故而这位公子体质极差，须得帝姬好好养着，心照顾，方可不出差池。

  “面首。”一边撸小狐狸的皮毛，一边提心吊胆地说出这个词，“阿姐，陛下大人，你真的不在意外面的人评价吗？”

  小低头剥核桃，将核桃仁装在盘子里，同时漫不经心地对说，“哦，什么，无所谓吧。”

  ：“……”

  小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脸问正在火炉旁边，正在和蓁蓁玩牌的叶荨，“新疗程的药配好了吗？哥哥再过一个月又要复发，你得赶紧把药配出来，别玩了！回去配药！”

  叶荨拿牌捂着脸，委屈不堪，“……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小道，“你现在就得把药配出来，万一哥哥提前发作了呢？你现在不给我药，我连觉都睡不好，就知道玩，叶澜昨天闯到陵墓踢翻了一座石碑，要不是守墓人及时赶到，他被压在石碑下死活都没人管，也不知道这闯祸究竟像谁？！”

  抚着外甥的毛，一脸茫然道，“我吗？”

  小：“……”

  蓁蓁轻轻一笑，“阿姐，夫君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天，你又催他配药，他好歹还是位将军呢，不是专门给你配药的，你也别太看重那位病美人了，太没有一国之君风范。”

  小抬眼瞪她，凌厉的眼神几乎将人射穿。

  蓁蓁神情一滞，后悔失言，忙道，“……陛下恕罪。”

  小冷冷一笑，低下头剥完最后一个核桃。

  白白嫩嫩的核桃仁堆了一盘，每颗仁上面的皮都去的干干净净，为了就是供奉那位传说中的病美人。为了他，小处决了一批对她妄加议论的青丘长老，又令以青丘叶氏为代表的药理世家疯狂地研究控制体内灵力的药。

  年复一年，元牧体内的魔性得到了克制，代价是失去了一身充沛的灵力和强悍的体质。

  可他并不需要这些，小完全可以照顾好他。

  ……………………

  寝宫中，元牧横卧在床榻上，裸着上身，一手撑头，在翻阅一本佛经。

  那只瘦削又实的臂膀微微一动，他翻了一页书，抬头瞥到了小，便将书往床头一放，坐起身。

  小将核桃仁放在一边，上前掀开床帘，抱住他，亲了亲额头，然后是眼睛，嘴唇……

  “面首。”云雨过后，小吐出这个词，嘴角噙着笑。

  元牧亲了亲她手掌心，再将她手指依次吞入口中亲吻，一边道，“陛下，难道他们说的不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仅此而已的故事啦。

  感谢赏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