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宣一时间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他此刻心中一片混乱，思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捷。他想起重生前自己站立不稳的窘态，想起那时与韩肃说的每一句话。

  拿凉水洗脸会变烫什么的，为什么韩肃会知道前世那一刻的事情？

  韩肃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本就不大洗手间突然挤进了两个男人显得格外狭窄，甚至连对方的气息都感觉得到。

  萧锦宣倏地打了个激灵，莫非，韩老师也同自己一样？

  韩肃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说，“第一次跟你一起吃饭时，你对酒明显有些畏惧，就好像发生过什么似的；上学期给你看的资料里有些内容是这个学期的，你并没有发现不妥，显然那些内容你早已经掌握了；那封情书我到后就保存起来，回来以后，便翻出来夹在作业里让你批改，那时你的表情才让我最后确定了你并非当年的你。”

  萧锦宣的嗓子突然有些干涩，声音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发紧，“原来……老师果然都知道。”然后就在旁边看自己的笑话么？

  韩肃没有否认，继续说道，“一开始，我是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很可惜，即便是一直相信唯物论的我也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情，而你却变得跟那时候有些不一样。”

  萧锦宣的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肃却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胡思乱想，而是上前一步，用与往常不太一样的语气对他说，“如果你那时候就对我说明，未必会被拒绝啊。当年你为什么不肯说呢？明明在十多年后，还是会关心我身边有没有人陪……”

  “算了……”萧锦宣垂下头，无力地说，“老师，别说了……”

  韩肃顿了顿，终于伸手握住他的肩膀，说，“我本来不打算对还是学生的你出手的，但是想想你也不算是学生了吧？”

  萧锦宣的脑袋里乱成一团，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韩肃的手指从他的肩膀轻轻挪到耳朵下面，萧锦宣觉得痒痒的，下意识抬起头，却见韩老师一双镜片后面的眼睛变得幽深起来，盯着他的鼻尖，或者是再下面的一点的嘴唇。

  萧锦宣的心怦怦跳着，似乎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

  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提醒的铃声一声高过一声，尖锐地划破了两个人之间过于暧昧的氛围。

  韩肃放开他，抿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萧锦宣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本能地先把手机从裤兜里拿了出来，那上面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白嘉铭。他下意识接通电话，并且不小心开了提。

  “锦宣，你在哪儿呢？”

  萧锦宣停顿了几秒钟，才反问，“怎么了？”

  “我说你不回来了，你妈妈急得不得了，非要我打听你在哪儿，叫我把你接回家呢。”

  “……”

  “快说呀，我已经在车上了，就等着去接你呢。”白嘉铭催促道，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压低声音说，“你妈妈跟我打听过你那个韩老师了，不会是被她发现了什么吧？”

  这些话原本没有什么，但是给韩老师听见，就好像他打算故意瞒着家里似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于是萧锦宣迅速打断白嘉铭的话，说，“我妈都知道了，不过我爸还不知道。”

  “那你现在……”白嘉铭突然有点犹豫。

  “他在我这里。”韩肃开口说道，“你来接他回家。”

  萧锦宣的心情彻底变成了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对上韩老师时紧张得难以自已，应该还是韩肃酒量太好的缘故，如果那双眼睛不再那么透彻地看向自己，说不定就敢于上前推倒了。

  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紧张不紧张，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怎样面对这种设定，而是韩老师也是同他一样从那场同学会之后回到这里的啊！

  他跟着韩肃回到沙发上坐下，愣愣地看韩肃拾完桌上的空酒瓶子，又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醒酒茶。

  “都经过一次教训了，怎么还是学不会照顾自己。”把碗递给萧锦宣的时候，韩肃温和地批评他。

  但是这样的语气好亲昵好不好！萧锦宣默默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就着碗沿抿了一口，才发现格外好喝，于是问了一句，“这是怎么煮的啊？”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他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韩肃却不以为意，笑了笑说，“做法比较复杂，你要是喜欢，以后还做给你喝。”

  ……这是在一起的节奏吗？是吧一定是吧，虽然没有滚床单什么的，但是在一起了离滚床单还会远吗？萧锦宣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既晕沉又兴奋的状态。

  见他这个样子，韩肃终于叹了口气说，“你自己喝这么多，就是为了把我灌醉吗？”

  萧锦宣瞬间就有些不好了，“老师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不知道为什么，酒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用，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方法的。”韩肃坐在他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对他说着。

  “备用方法也不是没有啦，就是清醒的时候……怎么说，不太好意思实施。”本来在韩肃面前就说不出谎话的萧锦宣，醉酒后更加诚实。

  “备用方法是什么呢？”韩肃凑近了他轻声问着。

  萧锦宣神差鬼使地把嘴唇凑上去。

  唇上的触感比想象中柔软，温暖而湿润的感觉从唇与唇接触的地方蔓延过来，甚至还带着清甜的醒酒茶的味道。

  萧锦宣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所以才会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忘了下一步要怎么做。

  韩肃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缓缓睁开眼睛，见那张年轻的脸离得那样近，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萧锦宣在大多数人眼中都不是太靠谱的人，但是韩肃知道，那份沉淀了十多年的心情有多么真诚。

  原本……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

  原本也没有打算这么快的。

  韩肃心底叹了口气，轻轻退开一点，萧锦宣瞬间清醒过来，有些委屈地看着韩肃的眼睛。

  “你不是很有经验吗？”韩肃轻声说。

  啊？

  萧锦宣再次卡了壳，因为焦急和酒的作用他的脸颊变得通红，一时间想过千百种解释却选不出一个来说出口。老师……是在嫌弃他么？

  韩肃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然后再次亲吻过去。并不像萧锦宣那样试探的蜻蜓点水，他稍微用了点力气压下去，然后伸出舌尖撬开对方的牙齿。

  萧锦宣脑中有一种轰的一声炸开的感觉。

  这不是他认识的韩老师一定不是！韩老师一向高冷怎么会这么主动！韩老师扣着他的双手压在沙发上，竟然有一种强势的压迫感让他无法动弹，而下一刻又在唇齿的纠缠中沉沦下去。

  萧锦宣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直到韩肃一点点地放开他，用手指抹去他唇边的水痕。

  “韩老师……”他的声音都有些飘忽，眼神移向一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韩肃勾着他的下巴抬起来，一直看进他的眼里，“这就是你说的备用方法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不是应该他去推到老师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萧锦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眼神也终于能够聚焦了。他看向韩肃，一时间心跳很难平复，但总算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

  “老师出差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烦，但别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总有一点被抛弃的感觉。老师既然已经答应了我，是不会抛弃我的吧？”

  他上辈子始乱终弃不知道多少回，被别人抛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从来都没有真正伤心过，现在这样的患得患失看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报应。

  韩肃看着他，微笑起来，“就算我抛弃你，你也会追过来的是不是？”

  “……”萧锦宣简直要哭出来了，这么会玩弄人心的一定不是韩老师！

  韩肃却突然抬起手，轻轻抚上他毛茸茸的脑袋。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我觉得我一点都配不上老师。”萧锦宣自暴自弃地说。虽然他一直对自己强调宿命的相逢什么的，但心底一直清楚这一点，韩老师没有他仍然过得很好，那个人的人生规划中根本不需要有自己的影子。所以听到老师的同学什么的，共处一室什么的，没来由地心里发慌。

  “嗯，你没有别人聪明，虽然还算是有财有貌，但是你知道，冲着你的钱和脸去的大多也不是真心的。”韩肃给他慢慢分析着。

  萧锦宣越听下去便越沮丧。

  “……但是，你也是有优点的啊，”韩肃笑了笑，说，“我想，不会有人比你更喜欢我了。”

  “啊？”萧锦宣脸红红的，看过去的眼睛也有点发红了。

  “我从来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与你这件事也是一样的。”韩肃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他说，“我们以后要面对的事情还很多，总得多一点信心才可以啊。”

  萧锦宣忍不住在他的手心了蹭了蹭头，果然老师是治愈系的。

  治愈系的老师对他说，“好了，现在你该回家了，你表哥在下面等。”

  “老师怎么知道？”

  “刚在在厨房的时候就看到下面停着他那辆车了，我给他发短信叫他等一下。”韩肃微笑着说，“不说清楚，晚上回去你该睡不着了。”

  “老师……”

  “既然在一起了，以后也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