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的怎么样啊？”

  “一点都不好放假无聊死了。”

  “在家有学习吗？”

  “……没有。”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韩肃随便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留下萧锦宣一个人在这边坐立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师怎么想起来给他打电话的？想了半天也不明所以，难道仅仅是提醒他要好好学习或者是要打电话拜年？无论如何，韩老师到底是把他这个学生放在了心上。萧锦宣得意洋洋地想着，既然这样，就再给老师一个惊喜吧。

  他上网刷了张特价机票，打包了几件衣服就出了门，告诉家人说出去玩两天散散心。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心事需要散的，但或许仅仅是年轻时的明媚忧伤？萧雄也好白亚萍也好渐渐不理解他们的儿子了，却通情理地没有阻拦。还好是男孩子，一个人出去也不会太操心。

  韩肃的家乡是著名的临海旅游城市，冬天的气候温暖湿润，萧锦宣一下飞机就觉得周身被暖暖的气息包围着像是要飘起来一样。机场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拖家带口过来度假的，竟比想象中热闹许多。

  萧锦宣在海边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来，洗了澡换上干净的短袖t恤和牛仔长裤，打扮的也像个学生的样子去沙滩走走。面对着蔚蓝的天空和大海，身边是喧闹的人群间或有小孩子的尖叫，他深呼吸了几次倍感神清气爽，然后拿出手机拨通韩肃的电话号码。

  “老师好……”开场白还是这样的正直，萧锦宣早就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锦宣啊。”韩肃的声音亲切而熟悉，因为是假期，听起来也有那么一丝懒洋洋的感觉。

  萧锦宣眯起眼睛，脸上满是控制不住的笑意，他看着远处的海岸线心情莫名的好，“老师听到我身边的声音了吗，猜猜我在哪里？”

  “你在哪里啊？”韩肃从善如流地问着，有点疑惑却也有点纵容。

  “我在阳光海岸这边，老师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看看您啊。”萧锦宣就差说求留求表扬了，然后听到韩肃低沉的笑声，“好。”

  他们约在附近的咖啡厅见面，韩肃走进门时穿着一身休闲的棉布衣裤，配着灰白色的布鞋显得干净清爽极了。

  由不得萧锦宣在心中感叹一声，果然是我喜欢的男神类型啊。

  韩肃淡定地坐下来，从名胜古迹聊到考研复习，萧锦宣听着听着，艾玛压力太大，这要是考不上可怎么办。

  韩肃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说，“我会亲自给你补课的。”

  他说的补课就一定是真正的补课，绝不是放课后的教室什么的动作片现场，这一点萧锦宣还是知道的。可是只要想一想，萧锦宣就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说起来，听你大表哥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啊？”韩肃突然问。

  老师什么时候跟大表哥这么熟络的！萧锦宣心中警铃大作了一阵子，才意识到老师在问他神出轨的事情啊！

  可是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小男生啊，当年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露水情缘什么的，只是现在发现事实真相有点意外他也有点不甘心而已。萧锦宣想了想，讷讷地开口道，“老师上次给我讲了个故事，要不然这次换我来讲个故事吧？”

  “好啊。”韩肃正襟危坐，摆出一幅认真倾听的姿势。

  “有一对姐弟，关系似乎不太好……”萧锦宣把林家姐弟的故事稍微改编了一下，斟酌着接着说，“姐姐的上司通过她认识了弟弟并与之成为好朋友，姐姐因此而获利。老师觉得这是有预谋的么？”

  韩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有没有预谋不重要吧，如果结果成为真正的好朋友，应该不会在意是怎么开始的。”

  “可是后面他们俩掰啦，上司大概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个弟弟，所以把应该补偿他的那份全给了他姐姐。如果是我的话，多多少少会有点不高兴吧？我的意思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不高兴。”萧锦宣揉了揉太阳穴，他的前世可真是有点乱七八糟的。

  “那原来是为什么不高兴呢？”韩肃突然问。

  “大概……有点被抛弃的意思吧，始乱终弃什么的。”萧锦宣诚实地回答。他想韩肃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喜欢私生活混乱的自己，幸好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还是连初吻都没有的纯洁小男生呢。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韩肃认真看着萧锦宣，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似的。

  “嗯，是的……”萧锦宣承认，知错能改也是好学生。

  “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也说不定。”韩肃沉吟着说。

  ……老师别吓我。萧锦宣心中暗道，已经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好么！

  “这么说你是为这一对姐弟而心烦？”韩肃终于把话题转回来，可是这样也不对啊，萧锦宣根本没有说自己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上司啊，他连忙摇头，“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朋友。”韩肃了然道，似乎就这样相信他了。

  “那老师觉得我那个朋友不应该在意这些事情了吗？”萧锦宣还是有点难释怀。

  “依我说，”韩肃说着，推了推眼镜，“既然能被设计就说明你那个朋友不是很聪明，既然不是很聪明，就应该知道要离麻烦远一点。莫非他还想报复回去吗？”

  ……膝盖被戳中了怎么办，可是想到前世他那么信任林丹丹，萧锦宣还是有点难释怀。

  “做人要大度一点，”韩肃缓缓地说，像是在开导他，“尤其是连别人的真实想法都看不出来的时候，大度点能让自己心情愉悦，保持愉悦的心情才能活得更久。”

  “……好的老师，我会转告我那个朋友的。”心更塞了怎么办。

  “好了，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韩肃站起身，微笑着说，“难得你过来一趟，老师带你去散散心。”

  萧锦宣跟在他的身后，走着走着，看到了他开的车顿时一惊，似乎很贵？可是老师在上班的时候都是等班车啊，看起来可清贫了。

  待他坐在副驾驶位上时，韩肃解释道，“这是我哥的车。”

  “老师还有个哥哥啊？”萧锦宣还真的不怎么了解他的家庭状况，这时候听他主动提起急忙竖起耳朵来听。

  “嗯，是亲哥，不是表哥。”韩肃居然还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老师您又想起我大表哥了啊？”

  “他那个人挺热心的。”韩肃难得给了白嘉铭这么肯定的评价。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萧锦宣可一点都不想听他和大表哥的日常，借故问道。

  “先去我家。”韩肃微笑着回答。

  萧锦宣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家里没有别的人在吗？”再次登堂入室，也说不上是他千里来投奔，还是韩肃主动邀请了，总之一定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只是单纯的吃饭聊天了吧？韩老师到底有没有自觉他的学生对他心怀不轨啊？就算韩肃说过这时候不考虑改变师生关系，但给点餐前小点总是可以的吧？

  “有。”韩肃简单回答。

  “……还有人在吗？”萧锦宣被吓了一跳。

  “嗯，我父母，还有大哥一家，都在。”韩肃开车时十分专心地看着前面，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温和。

  ……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吗，萧锦宣瞬间风中凌乱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好吗？

  韩肃把车开上一座平缓的小山坡，马路的一面是青青山色，另一面是斜向下铺开的小树丛，再望远一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山路的拐角处有一座庭院，车开进庭院，路的两侧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草坪。韩肃把车停在花园后面的车库里，萧锦宣走下来，面前是鲜红怒放的月季花丛，再抬起头，远处的海天正好接为一色。

  这便是所谓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了？

  就算形容得再文艺一点，萧锦宣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建一座这样的房子一定价格不菲。这么说来，其实韩肃才更有资格做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可是他分明一直是在做学术的啊，这时候韩肃停好车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虽然是冬天，阳光却很温暖，照在他身上像自带光晕一样，萧锦宣瞬间有点不敢直视。

  一直以来，他能想到的自己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或者将来会有钱。即便韩肃不需要，他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他最好的，可是就连这一点优越感都不复存在了，他还用什么来打动老师呢。

  他魂不守舍地跟在韩肃身后走进那栋房子，看到里面坐在沙发里的一对中年夫妇和坐在旁边地摊上抱着玩具熊的小女孩。

  “大哥，大嫂，囡囡，这是萧锦宣，是我的学生。”韩肃的声音犹如天籁，在他耳边轻轻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