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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四      更新:2021-03-18 22:49      字数:2475
  “他还说,不急,他慢慢等,反正都等了一辈子了,让你也别急。”

  江书林毫无预兆的笑了,笑得嘴唇都抖动起来,笑得流了泪:“他以前经常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现在反而说什么再见?哪有再见?”

  眼泪滴在手背上,烫的发疼。

  生离、死别、求不得,诸般苦楚,今世他们都已尝遍。

  就算死后有灵,漫天皆是神佛,怕也是以万物为刍狗的神佛,这样冷眼旁观的神佛信他做什么?

  人死如灯灭,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哪有什么再见?

  吴致晟看着这样的江书林,心里隐隐有了一丝痛快,但更多的是悲凉,如冰水一般不断蔓延上来的悲凉。

  两人都没说话,任凭满室幽冷。

  直到江书林看似平静了下来。

  “江叔”吴致晟说:“江是无辜的,长得像您,或是别的,都不是他能选择的,他好歹是江家子孙,只有您这个爷爷可以帮他。”

  江书林虽然老了,病了,但并没糊涂。

  他知道吴致晟的意思,不能因为江长得像他,让他总是想起年轻时候的人和事,就厌恶他。

  其实他并不厌恶江,只是,很多时候都不想面对那张年轻的脸,那张总是能让他想起很多往事的脸。

  但他实在没想到,江哲会因为他的态度,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亲弟弟。

  虽然江哲刻意瞒着,但随着他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隐隐知道了江被“嫁”出去的事,还有那两份说不清的遗嘱。

  他的身体状况他最清楚,必须尽快解决这些事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吴致晟从病房出来后,江就被请了进去。

  动物对死亡有着远远超出人类的敏锐度,江现在虽然是人,但这种敏锐度还是有的,看到面色尚可的江书林第一眼,就知道这人快不行了。

  江本能的想远离死气,远远的戳在门边。

  江书林见状眼神一暗。

  江这张脸跟他年轻时有九成像,比儿子还要像他得多,也难怪每次见到他,都会忍不住想到年轻时的人和事。

  也因此,他对这个孙子实在说不上好。

  不怪他会对他这样疏离。

  人之将死,过往的悔恨和遗憾被无限放大,此时,江书林只想尽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来做些弥补以前的冷漠疏离,希望这人生坎坷的孙子以后能过得好些。

  “你过来”江书林语气尽量温和道。

  江不想过去,但看着陌生老人眼里的希翼,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因此挪挪蹭蹭的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床尾。

  江书林轻叹一口气,不好再逼江。

  “你最近过得开心吗?”江书林问。

  最近?

  最近不开心,因为凌申又给他买了房子,估计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把他赶出去。

  江摇头。

  江书林眉头一皱,果然。

  江出车祸后,脑子就坏了,也失了忆,跟凌申又是这种契约婚姻,肯定过得极不如意。

  没有江家做后台,凌申断不会把他当回事,没准心血来潮还会虐.待他。

  必须尽快解除婚约!

  不能让江哲再这么胡闹下去了!

  江老爷子当机立断。

  江刚一出病房,凌申和江哲就被叫了进去。

  也不管有凌申这个外人在场,江书林劈头盖脸就把江哲骂了一顿,骂到最后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在外面无法无天的江大少爷此时乖得不得了,任由江书林骂不还嘴,还紧张的替他轻拍后背。

  咳嗽了好一阵总算平静下来,江书林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孙子,再重的话也实在骂不出口,只疲惫的让他把原属于江的股份还给他,并交给自己的一个得力手下来打理这些股份。

  当着江哲的面叫来自己的得力手下和律师,把口头协议变成了书面形式。

  其实江书林知道,只要是他要求的,江哲一定会照办,毕竟从小他父母就不怎么管他,他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有多尊重依赖自己,江书林是知道的。

  但他做事向来谨慎,虽然这样可能多少会有些伤到江哲,他还是希望事情能够百分百的稳妥。

  快刀斩乱麻的处理好了江哲这边的事,江书林将目光移到了凌申身上。

  凌申年纪不大,比江哲还小两岁,但看起来已经非常沉稳了,他在处理这些事情时,故意把他晾在一边,在他主动提出是否应该出去避嫌时,也故意没搭理他。

  凌申没有再问,而是主动退到套间的小会客厅,坐在一个内室人能看到他,但他又不太能听得清里面人小声说话的位置上,他既不好奇的打量,也不故意阴沉着脸,一个晚辈恰如其分的做法。

  让江书林的下马威都没了施展空间。

  就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江肯定讨不到什么好!

  “听说你要多一个弟弟了”江书林看着眼前英挺的青年,毫无诚意道:“是好事,反正以后你和江也不可能有孩子,埃罗斯却总要后继有人。”

  可惜这个后不是你的后,是另一个登堂入室的女人儿子的后。

  你甘心吗?

  凌申知道江书林话里未尽的意,对别人,他可以拒绝回话,甚至暴揍胆敢说这种话的人一顿。

  但说这话的是江书林,是江的爷爷,是一位赢得很多人敬重的长者。

  见凌申终于不再老神在在,面露了一丝犹豫,江书林轻哼,就着这个缺口再接再厉:“凌申,我的律师和助理今天都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江书林目光睿智又凌厉,仿佛能直直看到他内心深处:“第一,立刻跟江解除婚约;第二,立下约定,但凡有朝一日婚姻破裂,就将埃罗斯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转到江名下!”

  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正好是他和凌泰岳加起来的份额。

  凌申楞在了原地。

  他实在没想到江书林一上来就这样咄咄逼人。

  凌申和大多数生意人一样,做事向来喜欢给自己留后路,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对江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更何况江只是个小傻子,与一个人共度一生这种事,对他来说太严肃、太郑重,郑重的由不得他不一遍遍的推倒重证。

  他不想立刻跟江解除婚约,但也绝不会草率答应江书林的第二项要求。

  直到这时,在江书林仿佛能看透他的目光下,他才真正第一次直面自己对江的态度和想法。

  从小到大,他做的几乎每件事皆有因由,皆有所图,从不是无缘无故的,就像他帮助江成长、尽心尽力的教他真的只是因为不想他毁了一辈子吗?

  难道就没有想要他感激自己,欠自己的意图?

  肯定是有的,尽管他不想承认。

  他不确定是否要跟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