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九装瞎子。

  祈越是个很有身份和地位的神仙，就算做的是威逼良家妇男的事儿，也要先给自己找出一套道理来。

  于是，他开始睁眼说瞎话：“这可是一件大功德，我算定你我有缘，才愿和你有福同享。我见你整天呆水底，多闷啊。我领你旅旅游，散散心，公款消。我们还能一起仗剑江湖，四处行侠仗义……”

  扯了半天，祈越说：“而且，你不是被万圣公主戴了个箍嘛？我去找人，有极大可能帮你解开。”

  见崇九还是不为所动，祈越不耐烦了。他拿出银枪，明晃晃的枪尖直指崇九：“你同不同意？”

  崇九：……

  “不同意可以说，我是个很民主的人。”祈越说着，枪尖离崇九的胸膛更近。

  崇九只得哽咽道：“同意。”

  “自愿同意？”祈越又问。

  “自，自愿。”崇九说。

  祈越假装思索片刻：“既然你一心向佛，要跟着去取经，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崇九含泪点头。

  祈越回银枪：“人要有契约观念，来，上天作证，我们来立约。”

  立约不同于普通的誓言，它的效力更高，也就更加讲究仪式。

  祈越手一挥，面前筑起一座坛，坛边立了十二根柱子。

  两人一齐走上去。

  他们先拜天地，再互相鞠个躬，对拜一下。

  然后，念了约书，也就是誓词，具体内容呢，就是关于崇九的卖身契。

  对于崇九来说，这个条约很是丧权辱国。但形势比人强，不低头不行。

  最后，互换信物，作为凭证。

  祈越掏掏兜，他身上除了衣物，银枪，就只有从崇九屋里抠的两颗珠子。他无奈，只得忍痛拔了一片银光闪闪的龙鳞。

  作为交换，崇九给了祈越一个吊坠，上面系一颗蛇牙。这是他见凡人戴狗牙吊坠，觉得稀奇，自己也拔牙弄了一个。反正他头多，牙多，不心疼。

  约成时，天边出现一道虹，这就是立约的记号。

  冥冥中降下一道无形的绳索。

  违背约的，自会受天道惩戒。

  第20章硕鼠（十四）

  立了约，祈越就解开崇九身上的绳子。

  他忙活一天，又累又饿，领着崇九，往潭边的山上飞去。

  他停在山腰处的一棵李子树上，摘下几颗李子，变出一条水流来冲两下，就迫不及待地连皮吃进肚子里。

  他见崇九站在树下，便拿一个李子扔他，叫道：“接着。”

  崇九仰头，接过李子，看见正坐在树梢上笑着的白衣青年。

  午后的光线不亮也不暗，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流泻在青年身上，打出一些小小的光晕。那些光晕淡淡的、圆圆的，像一片片浅黄色的龙鳞，在他的身上轻轻摇摆。

  崇九觉得眼前这人怪怪的，一种说不出来哪里的怪异，但就是和之前自己所以为的，并不是一个样子。

  自己好像好像一眼就能看透这人，却偏偏怎么看也看不透。

  他忍不住开口叫道：“敖玉。”

  祈越正坐在树上啃李子，听见崇九叫自己，便低下头，问：“干嘛？”

  崇九想问很多事，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

  祈越抬手擦两下嘴巴，又扔了一个李子给崇九：“有事？”

  “也没什么。”崇九说。

  “哦。”祈越继续吃东西，吃了一会，朝崇九说，“对了，以后别叫我敖玉。”毕竟敖玉不是自己的名字，听着不太习惯。

  “那叫你什么？”崇九吃着李子问。

  “呃。”祈越开始思考。

  “叫……”崇九迟疑地说，“叫主人？”

  祈越一个没站稳，整个人从树上栽了下来。

  他拍拍灰，跳起来：“叫爸爸！”

  崇九刚一张嘴，祈越又马上打断：“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

  吃饱，喝足，扯完淡，就该讲正事。

  但对于佛舍利子，崇九实在是一问三不知。他连祭赛国有舍利子这件事都不知道，更遑论其他。

  “难道被万圣公主偷了？”祈越猜测。

  “不会吧，她要那玩意儿干嘛？”崇九说完，了一眼祈越，“虽然你们龙族都喜欢集些亮晶晶的东西。”

  祈越知道对方在说自己抠那几颗夜明珠的事儿，不过他脸皮厚，毫不脸红。

  “那会不会是河鲜海鲜们偷的？”祈越问。

  “海鲜？那是什么？”崇九不解。

  “就是你手下那些妖怪，什么鱼，虾，大闸蟹的。”祈越说。

  “你怎么知道碧波潭有一只大闸蟹？”崇九疑惑道。

  祈越“呵呵”两声：“它该不会是从阳澄湖跑来投奔你的吧？”

  “料事如神。”崇九敬佩道。

  “我本来就是神仙。”祈越说，“废话少说，会不会是河鲜海鲜们偷的？”

  “不会。”崇九笃定道，“我教过他们不能乱偷乱抢。他们虽然没多少脑子，但还是很听话的。”

  “奇了怪了。”祈越纳闷道，“那舍利子到底被谁抢了？这附近还有什么妖怪不成？”

  “怎么可能。”崇九笑道，“你们龙族领地观念那么强，附近的妖怪，早被万圣公主赶跑了。”

  见问不出什么结果，祈越也就没再伤脑筋。

  他站起身，伸个懒腰：“行了，回金光寺。”

  说完，他招了朵云，懒洋洋地躺在云头，四肢一展，两眼一闭。

  崇九只得认命地当起驾驶员，指挥着云回了金光寺。

  到了寺里，发现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想来是打完妖怪，给自己放了个假，都在外面偷懒了。

  祈越走到唐僧门外，大喊一声：“师父。”

  “回来了？”唐僧在屋里说，“进来吧。”

  祈越领着崇九进去，行了一礼，见唐僧正捧着一卷经书诵读。

  “这位是……”唐僧放下书问。

  “这是崇九，碧波潭里的九头虫，我和大师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联手将他擒住。”祈越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圣僧。”崇九恭恭敬敬地躬身道。

  唐僧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一遍崇九。

  在祈越看来，唐僧虽然有不少毛病，但对于人妖之分，却并不迂腐，毕竟他的大徒弟就是个妖怪。

  所以唐僧也没嫌弃崇九的妖怪身份，而是心平气和地问起舍利子的下落。

  崇九自然说不知道，为表诚恳，还以三清佛祖玉帝等等神仙的名义发了一大堆誓。

  “师父。崇九虽然是个妖怪，但一心向佛，对于舍利子很敬重，不会去偷什么佛宝的。”祈越说，“听说我们要去取经，他还死皮赖脸地想加入呢。”

  “受到佛法的感召，这是件大好事。”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