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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默默猴      更新:2020-07-18 05:47      字数:5121
  ,那虚危之杖连一丝痕毛也无,显然亦非凡物。

  耿照觑得空隙,回身欲奔慕容柔处,眼前乌影一晃,鬼先生笑道:“典卫大人哪里去?”七字未完,耿照臂上、肩头等已喷出五道血箭,银灿灿的刀芒才掠过眼前;耿照身形倏挪,堪堪闪过咽喉、下yīn处的致命两刀!(好……好快!)“咦,好快啊!”鬼先生啧啧称奇:“年纪轻轻,殊为不易!”刀板劈啪一振,耿照身上又数处见红。

  先天胎息感应气机,总能在刀刃着体之前挪开分许,虽然完全跟不上鬼先生的速度,但伤口入肉不深,尚无大碍,只是疼痛难当,不似刀劈,倒像是牙锯入体一般。

  危急之间,远方忽传狼号,呜呜呜的号角声响铺天盖地而来,与先前所闻如出一辙。

  李远之jīng神一振,扬眉道:“老大来啦!”漆雕利仁半身染血,咯咯傻笑:“我杀出去接他!”chún面皆白浑无血色,膝弯一软,拄刀跪地,谁知反手又标去一枚小鬼首级,仿佛全身上下只剩杀人本能,无论失血再多都未稍减。

  自现身以来一派从容的鬼先生,终于露出一丝浮躁,“啧”的一声:“典卫大人请让路。

  要不,就留下命来!”刀芒闪现,耿照左臂鲜血四溅,结结实实吃了一记。

  他这刀却不白挨,挣得间不容发的一丝空隙,神术刀倏然失形,咫尺之间,一团耀目锋芒顿时炸开--对付快刀,唯有快刀!施展“无双快斩”的同时,却听面具下“嗤”的一声,鬼先生竟为之失笑,手里的钢刀骤然消失,cháo浪般的刀芒涌至,将耿照与神术刀一并吞没!(这是……无双快斩!)耿照震惊之下,才发现自己想的全然不对。

  鬼先生所用,并非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无双快斩,他的刀势虽铺天卷地而来,所指并非是无的空处,不因快而乱、不因重而拙……在刀浪吞没他的瞬时,耿照仿佛看见媚儿挥剑来救,还有宝宝锦儿掩口惊呼,随即一道金光回旋而至--刀浪轰然迸散。

  仿佛要吞噬一切生机的绵密刀网剎那崩溃,手持降魔青钢剑的媚儿被轰得倒飞出去,背脊重重撞上破墙,一口呕红染花了她的脸谱;他的“无双快斩”溃不成军,难以想象的巨力将他扫了出去,神术刀几乎脱手飞出。

  唯一及时抽身的只有鬼先生而已,但他手中之刀片片碎裂,四向射开,不少鬼卒哼也没哼便翻身倒地,被指甲大小的残刀夺走了性命。

  而雪艳青仅仅是出了一杖。

  四人同出绝招,她却一艳压三采,一杖便瓦解了役鬼令、无双快斩,以及鬼先生那惊人的不世刀招。

  此一无与伦比的撼地之力耿照非是初见,稍早交手时,她曾以类似的招数bī出耿照的“悬网游墙”身法,改以金杖施展之后,威力更是远远胜过空手施为,仿佛长兵器才是这门武学的正路。

  (那是……某种枪法或棍法?)雪艳青收起那柄金光灿然的虚危之杖,眉宇间隐有一丝懊恼,但眼下已不容她踌躇,杖尾尖锥一拄地面,咬牙道:“鬼先生!今日之事,你须给我个交代!”鬼先生扔下半只空柄,含笑作揖:“七玄大会之上,门主自能得到满意答复。

  ”意态从容,信步往破窗走去。

  破屋外火光大作,无数焰炬随着呜呜号角,自四面八方围向小丘,将此地团团包围。

  来人辨不清有多少数目,只听蹄声轰隆,远近接天,将丘下挤得水泄不通,行伍却颇为齐整,显然训练有素。

  为首的旗手擎着两杆长幅大绸,均作黑底红旄,宛若军帜;左书“风雷别业”,右书“铁血王孙”,居中一面高牙大纛,绣着偌大的“适”字。

  纛旗下一骑白马卷尘而来,马上骑士头戴羽翅金冠、身穿抱肚绣衫,武靴玉带,威风凛凛;年纪似也不甚大,自有一股统军大将的气派。

  骑士来到丘下,勒缰举手,猛地一挥,黑夜中飕飕劲响,连珠不断,直如飞蝗过境,入耳心怵;不过眨眼功夫,盘据丘上的集恶道、天罗香人马只觉满天星斗仿佛一股脑儿坠下,点点亮芒挟着狞恶的破空声响,钉得一地狼牙羽箭!闪躲不及者无不洞xiōng穿腹,死状极惨,岭上一片哀鸿,但第二波的羽箭又至!“那是--”雪艳青心急眺望,认出了旗号,喃喃道:“铁血王孙,风雷别业……是“奔雷紫电”适君喻的人马!”“没错。

  ”她回过头来,见鬼先生扶着破窗顶棂,笑道:“门主切记,镇东将军府一旦占了势头,绝不少造杀业,眼下便是教训。

  门主持身甚正,我很佩服,然而一念之仁,却害了谁?”翻身一跃,衣影消失在窗外黑夜中。

  yīn宿冥扶壁而起,一抹血渍,对耿照叫道:“喂,小和尚,我知道你的底细啦,咱们走着瞧!”吹起尖哨,白面伤司涌入接应,她领众小鬼由后进杀下山丘,夺路而逃。

  雪艳青皱起姣好的柳眉,眉心深如刻划,望向诸多中箭女尸的眼里却透着一丝茫然,仿佛还未从鬼先生的话语中清醒,直到一名迎香使带着箭伤匆匆赶至,俯首道:“启禀门主,山下人马杀上来啦!来人十分棘手,不同寻常官军,姊妹们多披箭创,难以抵挡。

  要否死战,请门主裁示。

  ”高挑的年轻女郎回过神来,模样却不慌张。

  “众人随我从屋后撤下,伤员先行,由本座断后!”迎香使领命而去。

  雪艳青目光扫过屋内众人,终于不再理会慕容柔如何反应,看了耿照一眼,冷道:“关于“那人”,我会再找你,流影城的耿典卫。

  后会有期!”呼的一声掖起金杖,如拖重枪,曳着披风跨出高槛;屋外的杀伐声随之而去,渐行渐远,终至不可再闻。

  第六二折偷梁换柱,血涌流觞要不多时,山下卷尘飙至,一条雄健衣影滚落马鞍,金冠耀眼、赭袍飒动,正是领军的“奔雷紫电”适君喻。

  这位“风雷别业”的主人约莫二十许,至多不超过廿五岁,浓眉大眼,肌若古铜,额间一点殷红的朱砂痣,眉头一动,眉心便深刻如镌;身长膀阔,猿臂通肩,英伟之余更显矫健。

  他靴一沾地,身若离弦,倏地掠过高槛,上衣的云肩两隅飞锐,形如鹰翼,衬与内袍的双肩团纹织锦,像极了铠甲披膊,兼有大将剽悍与书生斯文,宽大的袍袖猎猎舞风,胜似振翅鹰飞,煞是好看。

  适君喻一掠而至,单膝落在慕容柔身前,俯首道:“迎驾来迟,惊动大人,君喻罪该万死!”慕容柔手掌轻挥,淡淡说道:“风雷别业距此逾百里,你算来得快啦,起来罢。

  你师傅怎样?”“尚未拜见,不得而知。

  使者绝口不提,只说速来接应将军。

  ”耿照心中一动,回想前度李远之所言,暗忖:“难道……岳宸风受了伤?那厮武功忒强,谁能伤他?”沉吟未止,不觉望向符赤锦。

  她正搀沈素云缓步行来,目光与他一碰,旋即低垂粉颈,桃花般的眼角往旁边勾去,正对着适君喻处。

  耿照与她默契极佳,立时会意,正要移开视线,适君喻双目电扫,见得沈素云身畔的雪肤丽人,不禁皱眉。

  只是囿于将军在场,未敢丝毫有僭,异色一现而隐,几乎难以察觉。

  “君喻,这位是流影城独孤天威麾下典卫,耿照耿大人。

  你来见见。

  ”慕容柔顾盼从容,与受邪派围困时浑无二致,信口道:“亏得有他,今夜得保不失,否则便是撑到你来,后果亦不堪设想。

  ”凤目微睨,透出一股寒意。

  方兆熊面如白纸,瘫坐着抚xiōng低头,不敢吭声,不知是内伤沉重,抑或心中有愧。

  适君喻乃五绝庄“小五绝”之首,与李远之、漆雕利仁等同在岳宸风座下,岂不知“流影城耿典卫”六字代表的意义?面上却平平淡淡波澜不兴,抱拳拱手:“在下墉州适君喻,多谢典卫大人仗义援手。

  ”不卑不亢,颇有大将气度。

  (墉州?墉州在央土道北方,怕没有千里之遥,岂能从墉州来?)耿照想起上官夫人的话,登时省悟:“适家是前朝的显贵将门,世代封侯,墉州应是其郡望。

  ”他猜测无误,由慕容柔授意筹建的基地“风雷别业”位于东北方的易州,距此约百里,适君喻率骑队兼程赶路,傍晚才抵达越城浦;人未下马,便得岳宸风谕令,立刻掉头来搜寻将军车驾。

  符赤锦搀着沈素云袅袅而至,将军夫人似受了极大惊吓,粉面煞白,偎在符赤锦腴软的xiōng怀间,勉强支持。

  慕容柔斜乜了她一眼,忽道:“多谢你照拂我的夫人。

  你是……”沈素云低道:“她是耿大人的妻子。

  她俩感情好得很。

  ”慕容柔本有些话要问,一听她如是说,面色微沉,索性闭口。

  适君喻在易州掌理风雷别业,等闲并不轻来,符赤锦他却是见过的,知道她的底细,闻言一挑浓眉,望了李远之一眼。

  李远之与他交换眼色,两人虽未交谈,短短一瞥却已说过了许多事。

  漆雕利仁的伤势很重,鬼先生本拟一刀挑了他的手筋,但漆雕拥有野兽般的灵敏反应,那一刀虽快逾耳目,他仍在刀锋着体的瞬间侧转手腕,避去筋脉被废的危险,被砍中腕间动脉,大量出血。

  他受伤后仍冲杀不止,悍猛绝伦,血染半身衣袍,深浓如泥墨,待得敌退才脱力仰倒,倚在李远之臂间荷荷喘气,chún面白如烁雪,更衬得眼袋乌青浮肿,眉发焦黄。

  “老……老大……”他瞳光涣散,嘴chún扭曲,兀自咯咯笑道:“这……这回我有听他吩咐……杀的……都是能杀的人。

  你……你问……问问他……”皮靴在地面上无力踢动几下,反手揪住李远之的衣襟。

  “知道了,你闭嘴。

  ”适君喻点了他周身大xué,取出一只玉瓶倾药入口,唾在他右腕伤处,撕下衣摆紧紧扎起,缠了一匝又一匝,抬头吩咐:“一会儿骑快马带他入城,压紧伤口不许放,知道么?”李远之沉默颔首。

  耿照嗅得一丝清凉药香,暗忖:“他身怀“蛇蓝封冻霜”,必知岳宸风与五帝窟等枝节。

  此人貌似磊落,毕竟是岳宸风的同党,且不论他前朝名门出身,何以自甘下流,去附那岳贼的尾巴,既知其勾当,决计不是什么善类。

  ”暗自留上了心。

  思虑之间,门外马鸣萧萧,十几条大汉跨马而至,劈啪作响的炬焰照亮阶台。

  适君喻振衣起身,扬声问道:“伤亡如何?”众骑士未敢下马,散作半圆遮护门前,人人均弓刀在手、背向厅门,不顾行礼问候,乃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

  一人应道:“无人伤亡!可要继续追击?”适君喻道:“不必!分做四队,两队戒备,一队斥侯,一队伐些树木来做担架,携出此间伤员。

  ”一声令下,骑士们各自行动。

  慕容柔静静看他发号施令,完毕后才问:“你带了多少人来?”“回将军的话,两名旗令、三十名马弓手,共卅二人。

  ”适君喻恭敬回答。

  耿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罗香、集恶道加起来将近四百人,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便是扣掉伤亡,也远超过三百之谱;适君喻如何能以低于敌方十分之一的人马突击,令其仓皇撤退?方才那阵凌厉箭雨,至少也需百名弓手才能办到……适君喻似是读出了他心中所想,转头一笑。

  “耿大人有所不知,我风雷别业之下均是射手,此番南来,随身的弟兄无不擅发连珠箭,在马上能挽百二十斤的强弓,有个名目叫“穿云直”。

  适才卅位弟兄每人三箭连珠,九十支箭作一波,用以欺敌,幸而邪派草莽不晓军事,这才侥幸得手。

  ”马背上止有鞍镫可供借力,尚能挽得一百二十斤的铁胎弓,下马踏地,弓力必然更为强劲。

  本朝军制,能挽弓百二十斤以上者,称为“虎力”,是难得的射手;他随身三十名穿云直卫士,竟个个都是虎力劲弓,无怪乎几lún便射得外道抱头鼠窜,以为黑夜里掩来大批官军。

  慕容柔点了点头,罕有地露出一丝笑容,赞许道:“你练兵练得不错,确有乃祖之风。

  ”适君喻抱拳躬身:“能有将军的百十分之一,君喻便心满意足啦。

  ”口中谦逊,神色却十分欢喜。

  大敌既去,穿云直卫士砍来粗枝捆作担架,将伤员固定在架上,运下小丘,亦带走了几具黑衣刺客的尸体。

  原本弃于战圈外围的两辆篷车亦未损坏,连沈素云的贴身小婢瑟香与那婆子姚嬷也逃过一劫,耿照让出车辆给慕容柔夫妇乘坐,另一辆车载运婢女与伤员,他自己则与宝宝锦儿同骑一匹马。

  慕容柔一行的目的地是越浦驿馆,想起岳宸风正在那厢等待,耿照当然不会傻得自投罗网,便向慕容柔辞行;谁知将军大人只冷冷一瞥,淡然道:“独孤天威未至,你且与我一道。

  他有什么话,尽管找我便是,不干你事。

  ”眼角稍掠过身旁的妻子,不再言语。

  沈素云面露喜色,拉着符赤锦的手道:“耿夫人,我还没谢过二位的恩情呢!请两位一同进城,至少让我做个东道,与贤伉俪敬一杯,好不?”明明是少妇装扮,神态却是不折不扣的天真少女,软语企求的模样当真我见犹怜,令人难以拒绝。

  符赤锦轻抚她的手背,笑道:“将军夫人盛意拳拳,小妹便却之不恭啦。

  ”耿照先扶她上了鞍,才跟着一蹬而上,稳稳坐在她身后,双手持缰,将雪酥酥的温软玉人拥在臂间。

  大队开拔,一路向城头而去。

  耿照策马缓行,他这一骑载了两人,走得慢些也不奇怪,渐渐落在队伍后头。

  押队的那名穿云直卫正是破屋前应答之人,似是适君喻的亲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