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6
作者:恒山羽      更新:2021-03-14 19:27      字数:2489
  得他胸口炸疼。

  看不见阳光看不见一丝阳光,可明明应该有阳光!

  血腥味愈渐浓郁了,赫戎呛进一口水,嘴里立时充斥开淡淡腥甜,竟让他尝出了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在泥沙混杂的江里竭力睁开眼睛,前方混沌不清的水里,正浮沉着两个人。

  下面那个拉着上头那个的脚踝,再看上头那个,正是寻觅多时的祁重之!

  他的伤口很深,握着断剑的手脱力漂在一旁,人已经昏死了过去。剑锋上还浸着新鲜的血,余下的全从他大腿上往外滋滋钻着,游丝般漫入江里。

  赫戎的肺快炸开了,额头上脉络暴起,他伸手去夺祁重之的剑,一夺之下竟没抢下来!

  他只得狠狠一捏祁重之的腕脉,迫使他松开手,将剑接过,闷头下潜到祁重之的脚腕处,猛地剁下了那个杀手的半条手臂。

  杀手死无全尸地彻底下去喂了鱼虾,赫戎抬肩托起祁重之软绵绵的身子,将他千辛万苦地顶出了水面。

  “哎!这儿救出来个人!”

  “又出来一个!”

  “快快快,来帮忙,兴许还活着!”

  赫戎跟着浮出头,四面八方的官兵纷纷聚集而来,七手八脚去捞他怀里的祁重之,眼见就要摸到他的衣角,赫戎双目登时成了赤红,不知被触及到了哪个开关,突然怒声吼道:“滚!别碰他!”

  几个官兵被他吼得心神剧颤,所有伸出去的手皆是一抖。赫戎面沉如水,半抱起毫无生气的祁重之,迅速向岸边游去。

  祁重之脸色青紫地伏在他肩头,素来表情丰富的五官被死沉沉定在了原位,明明口鼻离赫戎的脖子不过分毫之距,却根本感受不到他呼出的气息。

  赫戎把祁重之平放在岸上,撕下衣袍匆匆给他包扎伤口止血,又撬开他的牙关,清除出他嘴里的淤泥。他手底下的人皮肤湿冷,不见胸膛起伏,赫戎只懂得少许营救溺水之人的策略,当下重重按起他的胸口。

  折腾到施救者冒出了汗,祁重之终于接连呛出了几口水,却仍是双目紧闭,吐过之后,头颅了无活气地往旁一歪,赫戎探手去摸他的颈项,也许是手指头还在颤抖的缘故,居然触不到一点儿搏动的迹象。

  ……死了吗?

  又死了?和那对夫妻一样,和鸡鸭们一样,和任何人一样,只要一离开视线范围,就突然没有了。

  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没有了。

  他刚从泥淖里挣扎着嗅到一丝空气,还没等这缕气息蔓延至四肢百骸,便转眼消散了,无影无踪。

  既然不愿意留下,又为什么要来?

  赫戎怔怔撑在祁重之上方,所有风吹雨打全被挡在了宽阔的后背之外,他拿手一遍遍去按身下人的胸口和脖颈,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

  他视线里忽然映入了什么,如死灰般的眼珠微微滑动,目光落到手腕上,那里绑着一圈被浸湿的五绳结。

  端午佳节,腕系五绳,保一生祛病消灾,延年益寿。

  对,还有这个。

  他僵冷的十指抬起,几近撕扯着解下绳子,一把拉起祁重之能冻伤人的手,紧紧套到了他的腕上。

  他盯住祁重之的双眼,希望他能消除灾难,奇迹般地醒来。

  我是北疆的神使,他想,天神可以听见我的祈祷。

  留下他,别把最后一片光芒也吞噬掉……

  第34章第三十二章

  是梦吗?

  祁重之浮浮沉沉,浸在一方混沌天地里,看不见东西,听不见声音,嗅不到气味。

  但他的脚能触到实地,前方似乎有风,徐徐拂过面颊,他于是尝试着慢慢朝前走,手在不见五指的四周胡乱探索。

  还真教他碰到了什么,像是一扇门,紧闭着,推不开。

  有零零碎碎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祁重之贴到门上去听,声音就由远及近,突然坐实了。

  是个老者:“小伙子,算了吧,我看他气儿都没了。”

  “在水里泡了快半柱香,哪还有可能活命啊……”一个女人说。

  “唉,节哀顺变吧。”又有人劝。

  外头好像有人因为溺水而丧了性命,不知是亲属还是谁,一直守在旁边不肯离去。周围嘈嘈杂杂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情沉重,正当众人觉得一丝希望也没了时,一个年轻的声音突兀跃出来:“哎,我叔父是做大夫的,我听他说过,人要是没气了,只要有个活人再给他渡进阳气,兴许就有机会再活过来。”

  又有声音附和:“对对对,前年小虎子掉水里,捞上来的时候也是没气儿了,他爹给他嘴对嘴渡进了几口.活气,真神了,接着就醒了!”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谈论。

  “咦,真的吗?听着好玄呢!”

  “好像是真的,我也听过这种办法!”

  “管他真假,先死马当活马医呗!”

  荣阳山多田茂,江河湖泊只此一条,百姓大都为耕夫农人,有少许擅凫水的船手,也很少在端午节庆外靠近这条深不见底的水域,在如何营救溺水之人这点上,大家伙都知之甚少。

  祁重之啧啧摇头,暗骂笨蛋,早该用到这办法了,耽搁了这许久,地上躺着的那位救不救得回来还不一定呢。

  他正腹诽着,听到外面混乱的吵闹静了一瞬,一个男人沉沉地问。

  “怎么渡?”

  声音虽然隔着一道门,但仿佛就是贴在他的耳朵边说的,音线熟稔极了,从耳根一下子通达到心尖上,震得他脊背蓦然一绷。

  是赫戎!

  他怎么在外面?要给谁渡气?在救什么人?

  接二连三的问题从脑海里不间断地冒出来,原本的平静消失无踪,无缘由的焦躁燎原火似的倏然窜遍全身,祁重之的目光忽地凝重起来,喉咙像是被一根绳子紧紧束缚住了,无论如何喘不过气。

  他如同困兽,焦躁不安地拍打起门板,想用大声喊叫来引起门后那些人的注意,可拼命张大嘴,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好像要捏住鼻子,你先深吸一口气,再嘴对嘴地往他嘴里送!”门外有人如此解说,因为祁重之憋得头昏脑涨,只隐隐约约听了半拉。

  窒息是最漫长的酷刑,他的脑袋快炸开了,痛苦来势凶猛,让他措手不及。

  他的头撞在门上,声响闷重,可门外的人毫无所觉,他握掌成拳,竭尽全力锤砸门缝,急得大汗淋漓。

  力气行将用完,他腿软到站不住脚,没有预兆的,一股温热气流从外缓缓渡进,他匆匆忙战栗着扬首去接,如涸辙之鲋,贪婪汲取这来之不易的唯一生源。

  “快看!动了、他动了!”

  “嘿!奇事,真的动了,我也看见了!”

  外面又起骚乱,幸有突如其来的清气加持,祁重之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