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传第115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2-28 07:28      字数:11809
  能打发,不然寻来官差,那人也不一定能讨着好。

  这时街面上游街的人群又转回来了,“碰瓷的”争执之下拉了丫鬟一把,俩人便一起向街上挪了两步,顿时被汹涌的人群推挤裹挟着不见了。董氏情急,忙唤丫鬟的名字,但哪里有什么用那锣就在耳朵跟前敲得人耳边嗡嗡乱响,整个世界都是噪音。

  她担心不已,可这时忽然身边一个声音说:“摔罐的是我的人,她不会把小丫头怎么样的,夫人且安心。”

  董氏一听顿时十分生气,但心下着实就安心不少了毕竟小丫头才十几岁,万一遇到的是歹人被拐走多可怜。她听得是张宁的声音,转过头时,果然就见着个头高高的男人正站在身边。整洁却不做作的一身青袍,英气袭人的端正脸庞,温和的表情却叫他很面善而“安全”,沉稳带着磁xing的声音董氏心下一阵悸动,心跳也不知怎么就快起来。

  “你”董氏脸上皱眉生气地说出一个字。

  张宁直接了当道:“我们找个地方喝盏茶,说说话如何”

  董氏道:“赶紧找你的跟班把丫头送回来是正事,她与我失散了肯定心急。”

  “只是有惊无险,担心一下回家就见到夫人了,没什么要紧的。”张宁道,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番董氏,“浅红的丝绸上衫很适合你,夫人还年轻,本不应穿得太朴素守旧了。”

  董氏没好气,但口气缓和了不少,“夫君远行,我却穿这样的衣裳还担心闲言碎语不过刚拿到成衣,我也挺喜欢的。”

  “回头率很高,路人都被夫人的气质吸引了,看得最多的就是你。”张宁微笑道。

  三言两句,董氏脸上就感觉微微发烫,不知这个年轻的枭雄为何那么会说话。她心情忐忑有点不好意思地左右回顾,真就觉得好像很多人都在注意欣赏自己一般。

  幸好有这么一下顾盼,董氏忽然发现街上有个人很熟悉,在人流晃动之中,她认出可能是罗幺娘董氏的脸sè顿时一变,忙道:“这么巧,那边的人是不是罗幺娘”

  张宁回头看了一眼,但是人太多,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而董氏变得慌张起来,她之前偷听过罗幺娘和夫君的私会,现在反过来体验到了自己和男人在一起被熟人撞破的尴尬。

  本来只是一个宁静的下午,突然之间就遇到了这么多事,生活平静的董氏都有点应接不暇了。

  这时张宁碰了一下她的手:“跟我来,先离开此地。”董氏忙甩开手,心道被人撞见就够尴尬了,万一被罗幺娘看到还有肌肤接触,这事还要怎么办

  她慌张之下便不自觉地紧紧跟着张宁,一面回头看街面。完全没想到就此分开这一茬。

  俩人一阵乱走,走进了城隍庙正殿里面躲避。今天城隍庙外面人很多,不料房子里面却没什么人。正中供奉着大将军纪信的泥胎神像,神前的蜡烛还燃着,焚香的烟雾在木梁下面缭绕。

  董氏在门边向外面瞧,正瞧着罗幺娘径直向庙子门口走来,便急道:“她过来了,是不是已经看到我们了我很少进城隍庙,这里有后门么”张宁终于也看到了罗幺娘的身影,心下也纳闷,武昌城这么大,平素自己也很少上街,怎么恰恰在这里就碰见了

  神庙这间大厅里一时还没人进来,张宁也顾不上多想,拉住董氏就往泥胎神像后面躲,小声说道:“先躲一会儿再说,人们出于敬神,一般不会到神像后面来瞧的。”

  董氏头脑浑浑噩噩的不知所措,鬼使神差下就被他拉到神像后面。她倒是见过场面的人,不过是那种冠冕堂皇的礼节场面,平素守礼守节,哪里有过什么这种局促的经历,一时真不知怎么办才好。钻到神像后面,董氏的脸顿时撞到一圈蜘蛛网,网和灰尘蒙了她一脸。这城隍庙人气不错,外面打扫得很干净,神像后面却是藏污纳垢连蜘蛛都结网了。

  她安奈住内心的紧张,大气不敢出,先是与张宁并排着背靠墙站在神像后面。这时张宁轻轻伸出手指,抚弄清理她的脸,将蜘蛛网慢慢拈掉。董氏心下微微一暖,在这种仓促紧张的时候,他还能知道自己撞到了蜘蛛网,不仅是细心的问题,至少心思是在她身上的才能发觉。

  在心慌意乱之下,董氏的嘴唇一暖,唇上被张宁亲了上来。她忙轻轻推了他一把,悄悄说道:“掌管本地yin间诸事的yin神就在跟前,你也没点忌讳,不怕”

  这么一提醒,张宁忽然想起一个传闻,大明朝很敬城隍神,说是因太祖一次在城隍庙避难逃过一次危险。太祖便是张宁这副身体的曾祖父他心下顿时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敬畏。或许在古代生活久了,这个时代科学普及不高,大部分是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多少也受了些影响的。

  于是张宁安静了一会儿,董氏正松一口气,不料很快他便挤到了自己正面,拿身体压住了她。神像后面的空间十分狭窄,转身都困难,董氏又不敢过于激烈地挣扎,只能这么贴在一起了。她沉声道:“你又不怕了”

  张宁将嘴凑到董氏的耳边,丝丝呼吸气息弄得她的耳际痒酥酥的,“亲近一下应该没事的”

  “不行,这里万一被人看到我们这幅样子”董氏急道。

  “嘘”张宁把手指放在她的朱唇上,发出一个声音,董氏担忧便安静下来。她只好把头歪到一边,作势避开张宁,但是贴得这么紧,自然无法避免张宁的口鼻在她的耳朵脸脖子上厮磨,弄得她意乱。他还贴着董氏的耳朵悄悄说:“你身上的气味真好闻。”

  这是在做什么呢董氏脑子里一片空白。

  更过分的事她很快感觉到了,张宁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某处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她的小腹上。虽然隔着衣服,董氏也是清楚地感觉到了,脸上越来越烫,忍不住又小声道:“还说见面就说说话,我就知道会这样,上回我才不敢应约”

  张宁悄悄说:“夫人的身体这么香软,我是忍不住。”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伸手摸她的大腿,手抓住她腿上的裙子不料往下弄,渐渐地董氏就感到脚踝凉飕飕的裙袂下摆正在往上移动。她忙道:“不要这样”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害怕

  董氏的脸圆圆的面部线条很柔和,五官没有什么突出的部位,天然一种柔弱无力的神态。她的表现也是如此,眼睛里紧张担忧抗争却是软弱无力,很容易叫别人违反她的意愿为所yu为。或许她本身也不怎么抗拒张宁的,对妇人来说有过两次失节,再多一次几次又有多大的区别

  只不过在这城隍庙的神像后面,被人发现的危险又多了几分。

  “我很怕,你别这样”董氏悄悄说道,声音很小只闻气息没有声带发出的声音。当此时,庙子外面的锣鼓声人声嘈杂隔着墙远远传来,庙里面反倒没什么动静,所以张宁听得很清楚。

  张宁听得她楚楚可怜的声音,心下一软便在她的耳边好言道:“于巡抚现在江西手握重兵,对大局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我当然是清楚的,可我却在后方玩他的夫人”

  或许“玩”字有点刺耳,董氏羞愧地底下头,却因二人贴得太紧,一垂头就让软软的朱唇印在了张宁的锁骨上。

  张宁能意识到后果的严重,但着实没准备好如何承担后果,一切只是在冲动之下的侥幸心理。万一这见不得光的事见了光,应该怎么办才好年轻人yu望太多,着实和老谋深算者尚有区别。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把手放在董氏的腰上,搂她在怀里,不过手仍然很稳定并未像董氏的削肩一般在微微地颤抖,他总算表现出了比较沉稳可靠的感觉。手掌稍稍向上抚摸,便能摸到她的ru房下侧,圆圆的弧线,半球的形状,直教张宁心下又起了一阵荡漾的涟漪。她没有蜂腰肥臀的妖娆身材,腰部不粗不细,但身体很健康匀称没有赘肉,自有一番天然的感觉。就好像邻家的小娘,亲切而温柔。

  “别怕,若是出了事我担的危险大得多,天塌下来不是有高个子顶着么,我们慢慢来”张宁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哄着。

  好像起了作用,董氏身体越来越软,不怎么乱动了。张宁把她的裙子拉上来,去脱她里面的丝质长裤,她也没有反抗。长裤只拉到了大腿位置,她身体上白生生的肌肤只暴露出了大腿到小腹的一段。不过张宁伸手去摸索位置时,碰到了她茸茸的耻骨,重要部位已经得逞了。裤腰在她的大腿上,她的双腿只能并拢着,加上俩人面对面站着,位置不太好,张宁忙活厮磨了好一阵也没能得逞。而董氏被这么一阵折腾,身体早就软了,头依靠在张宁的肩膀上,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压着自己的嘴唇,眼睛紧闭皱着眉头。渐渐地她忍不住把腰往前挺,几番不自觉地把髋部提上来磨合位置,终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贝齿轻轻咬住了张宁的肩膀闷哼了一声。

  神像后面的空间光线昏暗,十分狭窄,可活动的空间实在有限,他们又不敢弄出动静,于是动作幅度很小小心翼翼的。董氏的呼吸在张宁耳边很沉重,但是她没有发出声音,默默不语地背抵着墙;只有在她扭着腰向往挺的动作,默默地对张宁倾述着她的感受。董氏忍不住压抑地小声催促,快一点,再进去。但是张宁没太多办法,这么个姿势方向不对双腿并拢着,还有她小腹下面的那块骨头阻挡,张宁的东西大半都只能在外面,难免成隔靴搔痒之势。

  不过时间是神奇的东西,虽然幅度很小叫人很煎熬,但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了结的时候。董氏情绪迷乱,也不太注重小心,拳头压在嘴唇上也渐渐哼出了声音。

  不料没一会儿,张宁和董氏便意识到了外面的锣鼓声渐行渐近,逐渐到了庙门口。紧接着就听到许多人的说话声,大约能感觉到一群人进庙子来了。在许多人说话的声音中,道士们拖着长音的咏唱也大声起来,好像就在旁边,其实就在神像前面。

  张宁和董氏都吓住不敢动,此时此刻有种被脱光了衣服游街一般的尴尬。唯有一尊神像挡着。

  他的头脑稍冷,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何其荒唐。但现在已只能如此了,就算马上停止荒yin之事,也不能从藏身处出去的,一男一女衣衫不整从角落里走出去,怎么回事不是显而易见么

  他们一动不动地消停了一会儿,庙子里的道士却唱个不停,那唱词不是什么官话,很难听懂,不过张宁竟然听明白了几句,什么“伏以大道无名道无名而帝有号浩劫难尽劫难尽而济自天”之类的词,并且还有金锣伴奏。

  那帮人迟迟不走,于是张宁索xing大胆地继续自己的勾当,只是比此前更加小心翼翼。不过诵经有高cháo部分,每过一阵子,道士们便一齐齐唱所有乐器一同敲响,十分热烈,庙子里嗡嗡巨响,这时他便使劲耸动,董氏就算哼出声音也毫无问题,直接被喧嚣的乐器掩盖得干干净净。

  庙里面的祭祀持续了很久,等人们离开后,张宁和董氏在神像后面又继续躲了许久才出来。这时外面的天sè都黑近,庙子里空气混浊弥漫着香烛纸钱烧过后未散尽的气味,两支未灭的残烛晃悠着低迷的光,周围已经没人了。

  董氏红着脸低着头,一面拉扯着自己的衣裙一面抚摸整理头发,轻轻埋怨道:“天都黑了,我没回去家里的人指不定急成什么样,说不定报官了我回去该怎么解释肯定要被人怀疑的”

  张宁道:“若是我们先约好,就能事先做好准备,何至于此,可你怎么忍心拒绝我的约请”

  “你还说,都是你一肚子坏主意”董氏瞪了他一眼。

  张宁这才说道:“随便找个借口便是,你就说丫鬟走失了,心里担心就去找她,不料走迷路了。因是独身一个人,又不敢坐别人的马车轿子,只好走路找回来。”

  他带着董氏走出庙门,只见街边停靠着一辆马车,便道:“那是我的马车,正好送你回去。”

  “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董氏脱口道。此时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走在开阔的地方便十分不自在,恨不得呆在无人的角落里。

  张宁道:“不过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谁知道是哪家的”

  二人走到街边,这时只见那马车前头正坐着一个人,不就是之前“碰瓷”的chun梅么chun梅笑嘻嘻地打量过来,“王爷居然做了那么久,叫我好等。”

  董氏听到这里,红着脸小声道:“你不是说没人知道我们的事么”

  张宁道:“夫人放心,只有她知道,再没别人了。”

  话虽如此说,董氏仍然是羞得头都不敢抬,不必张宁请她就躲进了车厢里。张宁跟着上去,敲木板叫chun梅赶车送于夫人回府。chun梅在前头大声说道:“刚不久还有巡夜的差人来盘问,我告诉他们是内侍省的,那帮人赶紧躲得远远的,这会儿人都不见一个,哈哈”

  车厢里张宁伸手帮董氏整理发鬓,手抚摸到她柔和的脸,只见她娇羞的表情红润的脸蛋,心下便又生出了怜爱之情,忍不住动手动脚。董氏半推半就地埋怨了几句。之前俩人在庙子里腻歪了半天,但提心吊胆的不太尽兴,张宁忍不住说了一句,“今夜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能见面。”

  董氏低头不语。他便让她伏在车厢里把臀抬起来,董氏不愿意,说前面还有个赶车的。张宁道:“反正她都知道的,不用管了。”

  chun梅拿着鞭子赶着车,听得后面的动静,便甩了一鞭子大声说道:“我在城里晃两圈,不过街上还有人,叫声别太大就行。”她迎着街上的夜风,嘴角露出了笑意。

  待到二人尽兴,董氏才被送回府上,她自觉身上有很多值得人怀疑的地方,只能迎着头皮蒙混过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雪前耻

  南京城被官军接手后秩序良好,清算查罪的事正在进行,至今已有五百多人被斩首,不过这些事与普通百姓和底层士卒几乎没啥关系。  尽在

  军方最有威望的人应属英国公张辅,这ri黄昏时分,他刚骑马从南城进城,城外新立了一块石碑,正是记录宣德皇帝平定汉王造反始末的碑。张辅在石碑前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去。

  收复南直隶后,正在江南的宣大jing兵和京营一部只需屯兵至南直隶西南面边界,皆可进击江西,除了一些城镇几无险要的山川阻挡。若是江南驻军能顺利进入控制江西一带,便能与长江北岸的京营南北呼应,上下夹击湖广,形势看起来是十分乐观的。

  时间已临近酉时下直时候,但张辅去的地方依然是南京五军都督府。军中的一些勋贵功臣也陆续过来见面,众人都当张辅是军中领袖人物,平素十分尊敬。在场的人有朱勇等几个世袭武臣贵族,也有几个五军府的同知佥事官员武阳侯薛禄不在这种场合,已经很长时间了还叫大伙不甚习惯;薛禄因为沅水之战战败,攸关大体被削去爵位贬成庶民,现在还活着已是皇上恩典,当然是不能再出入五军府了。

  在座的成国公朱勇同样是惹了一身腥臊,多次被文官弹劾,名声已烂,几度罢职又召回官位岌岌可危。反正现在军中的诸公谁都不好过,幸得南京胜了一仗,大伙儿暂时可以松口气。

  张辅和往常一样,先要在地形图面前踱几个来回,这几张图可能他已经烂熟于胸了,看它们成了一种习惯。

  “九江城北边大江北岸有大别山,京营大部只能至山的西边方能威胁湖广;南直隶兵唯有从西南面进入江西,进至鄱阳湖西岸才能与大江北岸呼应成势。因故乘胜收复江西应是当务之急。”张辅对大伙这么说了一句。

  顿时就有人附和:“江西一个月前才被贼寇趁虚而入,地皮还没被踩熟,咱们乘早大军压境,当有八九胜算。”

  还有人更有想象力,“听闻贼军在江西用于谦为巡抚,一手掌大权。于谦去年意外被贼军抓获,但他在任期间没有大过,何不进言皇上开恩赦免他的过错,看能不能劝其回心转意重新为皇上效命若是能拉拢到于谦,江西正是囊中之物。”

  张辅正sè未语,对武贵们的建议不置可否。朱勇见状便说:“什么谋略诡计是文官的事儿,咱们只管把仗打好是正事。”

  这句话可能得到了张辅的赞赏,他转头将目光投向了朱勇,说道:“今天我刚回南京,正好带了几个人过来,本打算明ri再理会的,既然说到了这里来人,把人带上来。”

  门外站得笔直的士卒朗声回应:“得令”

  张辅又道:“知己知彼是战场必须之务,要与贼军交手,必先知其用兵之道。寻常时候,老夫认为关系胜负者不过两样事,一是治军,二是战阵实情。治军是否公正严明,是否令行禁止,士卒是否勇武善战,实力决胜于交兵之前;之后才是战场上的天时地利人和,诡诈计谋趋利避害等临场诸事。

  以此观之,神机营三哨兵马在九江城一战几乎全军尽没,便十分蹊跷了。吾久在军中,对京营诸部一清二楚,神机营沙场老兵善战而守律。九江之战既不存在敌众我寡之实,也未有伏兵之诈,正面对决而惨败,何故贼军新成,成军最多不过两三年,论善战老练,岂是京营对手”

  朱勇和叛军交过手还战败过,当下便说:“叛军有舶来的犀利火器,我军不能近前。”

  不料张辅摇头道:“火绳铳已装备神机营,神机营将士久习火器,深得使用之法。仅此一物岂是我军惨败之由”

  就在这时听得大堂外一阵“哗哗”的铁索拖动的声音,然后就见两个穿着囚服身上脏兮兮的大汉被军士押了进来。二人见着张辅,他们虽已成阶下囚,一时间态度竟也十分恭敬,忙叩首于地:“罪将等参见英国公。”

  在场的军中老将已经认出两个囚犯来,正是在九江作战的武官左右主将。他们因为战败丢兵丧师已被治罪拿进大狱,除此之外神机营三哨的两个监军太监也没落得好下场,听说其中一个被宫廷直接处死,另一个到凤阳守陵去了。

  最近一次官军与叛军正面交锋,便是这两个罪将率领的九江战役,事过不久就在今年chun季。他们战败之后先被兵部审问,然后就被锦衣卫抓走了,也曾被逼写过战败罪责供词,但重点是招供过失,而没有人仔细审问他们战败的深层原因。这种事也只有军方的人才额外看重,如英国公张辅。

  罪将本来仍旧看押在扬州,张辅请旨后派人押到南京来的。

  当此时,张辅便叫他们当着诸勋贵和五军府高官的面再次叙述战役的过程,以及主将临阵的一些感官看法。罪将着重描述了枪炮齐下弹如雨来的事,以及阵营动摇后被骑兵侧击的惨况。

  朱勇评论道:“贼军利在火铳,进军时悍不惧死,抵近后便发狂杀戮,势如火墙如墙突进势不可挡。”

  另外也有人说九江一战神机营是吃了没骑兵的亏,但是官军并非缺骑兵,甚至比贼军更多更jing锐,所以这个弱点也是可以避免的。

  众人议论纷纷,转头看时,只见张辅已在闭目养神一般,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于是大伙儿都渐渐住口了。

  就在这时,远处楼上的钟声敲响了。张辅睁开眼睛,抬起袖子挥了一下:“酉时已过,今ri就散罢。”接着他又下令道:“来人,把二将的镣铐打开,就安排在五军府住下。”

  部将忙进言道:“二罪将是三司法共同定的罪,咱们五军府没权力赦其罪,更不能放人。万一他们趁机逃跑了,英国公可如何向朝中几个衙门的人说得清”

  张辅道:“老夫信他们不会跑,就算是被治了死罪,一样是大明的军人,大明朝勇士会私自逃跑”

  二将感动,伏在地上道:“英国公于我等有知遇之恩,岂能恩将仇报”

  两个罪将的镣铐被打开,直接被安排在张辅所住的院子附近,也只有英国公才有如此威望和心胸敢与死罪的人隔墙相处。

  次ri,张辅在五军府内的走廊上与罪将又见了一面,私下里说:“老夫昨夜又思量了一番,京营官兵久经沙场,就算摆开与贼军用火器对shè,岂有先溃的道理你们提到炮击后阵营动摇,老夫以为贼军的火炮可能比朝廷新铸虎遵炮更厉害。”

  一个罪将听罢恍然道:“正如英国公所言,末将想起来,咱们的炮打过去是一个坑,贼军的炮非常准,横着飞过来,一轰就是一条血路可如何做到的,末将却一窍不通”

  张辅道:“老夫会将此事奏请皇上,让锦衣卫查实。另外据你们所述,火器兵接敌之后的战术也有问题,神机营急于求成,按耐不住,错过了接近之后一举击溃敌军的时机。”

  他说罢又叹息了一声:“若是战败后只是抓人顶罪,而不吃一堑长一智总结教训,我大明官军一遇强敌,如何能克敌制胜”

  其中一个浓胡须罪将拜道:“神机营死了那么多人,我等自知罪责难逃,只望王师来ri进军制胜,一雪前耻。”

  第四百一十四章 石人

  湖广西部山区保靖州苗疆在两年前作乱,一度震动湖广惊动京师。两年前朝廷曾派大将朱勇调兵平乱,但正值“建文余孽”趁势起兵,成国公所率官军战败;接着建文乱军席卷湖广全省,朝廷失去对周围各府的控制,便再也没有机会理会苗疆之事了。而建文党“湘王”割据湖广之后,一直面临官军的巨大压力,每年都在大战,也是无心处理远在深山老林的苗疆乱党。

  于是“苗王”未经中原王朝认可白叟起兵后,在不受进攻的情况下已经实际统治了苗疆第三个年头。苗王所依赖的实力主要是镇溪草籽坪司五寨司三地五大姓的部族,并建王宫于腊尔山山头。

  他们从辰州退兵后,因出山的隘口卢溪驻扎有少量湘王的朱雀军部队,苗人之后便未大规模出山,总体还算相安无事。苗人人口有限,苗王无心与湘王结怨更无力参与内地的争霸,他的目标只是想控制苗疆占山为王,免受官府的压迫和威胁;就算有更多的抱负也只能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两三年之后,苗王的这个抱负也基本实现。镇溪五寨司等地本来有明军修建的卫所城郭,驻军对当地少民进行监视统治,而这些军事据点因失去后方的有力支援,渐渐被苗人拔除赶走,苗王完全不受节制地控制了当地。

  但是好景不长,白叟又遇到了另一个未能预见的大麻烦。

  当地人偶然间在一座名曰“神山”的大山里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内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更神奇的是石头隐约如人像,如一个小山一般的巨人站在中间。苗人一向敬畏鬼神,这个消息流传得更快,渐渐就有许多人前来膜拜。

  接着不知怎么兴起的,

  出现了一个石人教,专事供奉大石人,并“推举”石家的族长石禾为教主,在石洞旁边修建营寨,设立神坛制定教义。

  苗王石叟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心忧不已,但因石家麻家等掌权者都是他的有力同盟,一时只能忍耐避免撕破脸。但是石人教越来越过分,不仅以供奉神的名义抽走了大量的物资钱财,教义也愈发荒诞,苗王与之的矛盾渐渐无法和解了。

  比如石人教到处宣扬的一些话,巨人有着神秘的巨大力量,如果激怒了它必定地动山摇给人间灾难,如果顺从神灵,则能风调雨顺免受饥荒,两年前的旱灾饥荒就是大家对巨人没有供奉的原因。因此人们应该把新的东西都先给神灵享用,除了刚刚收割的稻米,还有女孩

  苗疆教化不深,民风较中原开放,许多女子未正式成亲就与选定的男子早早经过了人伦之事。但石人教规定,从此之后,但凡各家的女孩长大要谈婚论嫁了,要先送到石洞里把初夜贡献给神,然后才可以相亲约会。得到过神灵临幸的女子,能给自己和夫家带来好运;未将初夜奉献,或是进来后不是chu女的,则会受到诅咒惩罚。而这种惩罚由石人教的巫师代劳,惩罚那些不敬的人,避免神灵把灾难降临到所有人头上。

  至于神如何临幸处子自然也是巫师代劳,巫师会事先进行一次祭祀,召唤神灵附身到一众人的身上,然后每月定期与送来的女孩在石洞中yin乱。各族头领也纷纷加入了兼职巫师的行列。

  这个规矩针对当地所有的苗人,连苗王家也不能例外。白叟有就有个闺女白凤娇,今年已十九岁,本早该出嫁到龙家了的,就是因为要先去石洞奉献初夜才拖延了许久。这个月又有巫师来白家催促此事,已经是第三次了。

  白凤娇气的态度便是生气痛骂,真是荒谬之极她是非常不愿愍愿意去那个鬼山洞的。

  接着她又去见父王,当面用苗族方言哭诉:“什么神灵一定是那几家的头人在搞鬼。父亲本是苗王,本该号令各族,如今出了个石人教蛊惑族人,许多事都要他们点头,明摆着是夺权,父亲一定要提防”

  白叟眉头紧皱,只说:“苗王也是各族推举的。”

  白凤娇又道:“今非昔比,以前起兵各族需要一个带头的,白家实力最大,自然就将您推上去了;而今赶走了官府,地方也渐渐站稳了,他们就要窥欲权力。主要是父亲无子,又说要把我出嫁给龙二,将来龙家便要势大;别族不服,这是要联合起来搞阴谋诡计对付咱们,忍让只能让心怀叵测的人得寸进尺。”

  白叟一听倒是暗自佩服闺女的见识,他这个闺女从小管教不严到处乱跑,不过着实很聪明。

  但白叟上位之后口风越来越紧,就算在亲人面前也不习惯乱说话了,这回也不明确赞成白凤娇的说法,只是沉声道:“石人教明目张胆派人来催促,也是一种试探,若你不去正合他们心意,给了说法教他们发难我心里确是不想苗人自相残杀。”

  白叟又叹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就是不想去石洞让巫师糟蹋。”

  “我不信那个神”白凤娇急得直跺脚,短裙上的五彩石头装饰摇曳得哗哗直响。

  父亲的镇定表现反而让她心急火燎,忍不住终于把自己的另一个想法说出来:“您就算忍让,避过这一回,别人也能寻到第二个借口,不是解决之道。我看不如派人出山求助湖广湘王”

  白叟听罢顿时吃惊,忙看向门口,只有两个心腹侍从站在那里,他们急忙把头垂下。白叟忙道:“汉人靠得住我们好不容易把汉官赶走,是为何故那些汉官一来只会欺压我们,抢夺征掠我们的牛羊财物,至于我们内部有什么事是死是活,何曾管过靠人不如靠己,若是引汉官进来,苗人岂不会骂我”

  他接着说:“何况湘王自顾不暇,他哪里有实力派人来这深山老林,若只是嘴上说说,到时候咱们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在苗疆受人唾骂。这个办法行不通,你别想了。”

  白凤娇苦心说道:“从汉人历朝历代的史书里能看到王朝对边陲各族的态度,对一些难以直接管辖的草原山区,王朝最希望这些地区的人能归顺对皇帝称臣,并且不威胁内地城池百姓;他们并不希望能从边陲得到什么好处,只有当咱们大张旗鼓地对抗中原王朝时,他们才会劳民伤财出兵打仗。

  若是父亲承认湖广建文帝的名分,虽然会承担与京师朝廷为敌的风险,但肯定会引起建文朝廷的重视。因为苗人归顺能增加建文帝的名望;另一方面父亲接受建文的册封,也免去了湖广后方的一个后顾之忧。长远来看,明朝朝廷能在苗疆得到一个帮助他们维护地方又遵守朝廷法令的首领,朝廷不费驻军筑城就能维持边地,定然十分愿意。参详北面永顺土司彭家,受历代朝廷册封,世袭罔替千年,香火不衰。”

  白叟听到彭家这一节,已面露心动之色,虽然自己没有儿子,但是地位稳定后便可以从族中子弟过继一个,也是可以的。但他明面上还是说:“你读了太多汉书,受其纸面上的东西欺蒙。”

  白凤娇没好气地说:“若是苗疆归顺朝廷,表明遵守法令,也不会出现巫师强要女子初夜这等荒谬野蛮之事”

  她说到这里,想起了书里读到的大同治世路不拾遗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还有诗经里如诗如画怜悯众生的美好理想,眼睛里不禁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喃喃说道:“族人世代在山里什么都看不见,真该见识更大的世间父亲要是仍然担心,就让女儿秘密出使武昌,与湘王商谈此事。”

  白叟早有耳闻,白凤娇和湘王朱文表有私情,两年多以前曾经私自向湘王泄露过机密。白叟道:“你去见湘王若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向龙家说咱们早就放出话与龙家联姻的。”

  白凤娇也是快言快语,直接说道:“要是能得湘王支持,还顾龙家那边作甚我早看不惯龙二,又黑又瘦只懂山里的事,再说他有什么能耐,石人教咄咄逼人大气都不敢出我要找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而不是一个庸碌无能的胆小鬼。”

  “你真的认为武昌会出兵”白叟沉吟道。

  白凤娇道:“官军不是咱们山里拼凑的百姓民丁,他们兵器甲胄精良,训练有素,到苗疆来难以取胜的原因是道理崎岖山高林密地形不熟,加上当地人的抵抗让他们补给休整困难。若是咱们与官军联合,便能为其解决地形不熟的困难,也能号令族人解其后顾之忧,如此官军不用太多人马也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白叟也不顾白凤娇心急,没马上答应她,而是私下里派了一个心腹干儿子先出山去找西面的大将周梦雄探探风声。周梦雄坐镇醴州,但在卢溪的驻军也是他调遣的,所以苗人对他的名字也有耳闻。

  第四百一十五章 午后的阳光

  张宁记得以前有个老师给他们讲心理学基础,其中有一段,说是做了个实验让许多同学把一瞬间想到的动物写在纸上,结果有一个十分文弱的女生写了充满力量的豹子。那个老师究竟想通过这个实验证明个什么理论,张宁已经完全忘记了,不过偶然间想起来感觉挺有道理的。

  因为姚姬最近喜欢上了观看赛马,像她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女性,平素举止优雅柔软十分安静,喜欢看这种剧烈运动着实叫人有点意外。

  楚王宫内的蹴鞠场上,外围撒上了沙子并浇水湿润做成跑道,一队骑士正争先恐后地飞奔。“嘭嘭嘭”马蹄踏在沙地上发出厚重的声音,这种声音十分震撼如同在捶打着人的胸口。奔腾的战马从看台下面掠过,马肩上充满力量感的肌肉鼓起油光水滑的毛皮,在阳光下泽泽生光,着实如艺术一般充满了一种美。

  “宁儿,你看哪匹会最先到终点”姚姬问刚刚到场的张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只有情绪高涨兴奋的时候才会有的目光。

  张宁本来有事才大白天来找她的,但此时觉得不是说话的时机,便顺着姚姬的话问道:“儿臣刚到没细看,母妃看好哪匹”

  姚姬笑道:“我觉得跑第三的那匹棕色的能后来居上,你看它长得多漂亮。”

  张宁对她说的理由无言以对,看来姚姬看赛马也只是一个伪迷,对马不是很懂。如果现在骑兵团指挥冯友贤在场,或许还能在贵妃面前说上几句话。

  当然张宁也对马没什么研究,不过他知道湖广不产战马,楚王宫里的这些高头大马以及军队里的战马都来源于北方,主要是卫所官军留下的,以及从北方买卖过来

  的马匹。数量有限,好马也就相应更少,在蹴鞠上的马也应该没有上品。

  等到骑士们跑了几圈结束赛马,纷纷来到看台黄伞前面取下头盔举剑行礼,张宁这才注意到骑士全是女的。姚姬高兴地对张宁说:“你看,女子也能御马。”

  张宁道:“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儿臣观之只觉英姿飒爽。”

  “你说得不错。”姚姬笑道,“你不是让周忠练了一个仪仗队,几次露面都很有气派。我看这些女骑手也不错,也想建一支骑兵队,等段时间端午节出行,正好带上她们。”她转头看了一眼,“就让桃花仙子做队正。”

  张宁道:“只要您高兴,但凭您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