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传第30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2-28 07:23      字数:11819
  罢顿时愕然面面相觑,可张宁却一本正经道:“天还没下雨,蚂蚁就能知道雨会把它们家淹了,所以赶紧搬家啊,这都不知道上面那古寺,既然有动物进出,肯定没什么危险。谁上去探探路,一人赏银十两。”

  他说罢将目光投向几个随从,因为燕若飞等人是看不起十两银的况且它们坚持认为有毒。不料一众随从无人应答,其中几个急忙把头扭向别处生怕被张宁点名似的。

  “五十两。”张宁道,情况依然没有改观,他又道,“一百两”反正是公家出钱,再多的话可能不好报账,一百两对于普通人来讲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居然没人应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来也不是时时都管用。

  张宁有些生气地指了指那帮人,说道:“行,我去,我亲自上去走一遭。”

  吴庸忙上前拽住张宁的袍袖:“您可别去涉险,咱们既然来看到状况了,先去永顺司吧,叫宣慰使派人想办法。”

  张宁道:“站在地下看一眼就走,咱们是来游览的还是来玩耍的那前两天咱们干脆别来好了,若是遇到一点子虚乌有的东西就被吓住,能干成什么事”

  “阿弥陀佛,得罪得罪”一个壮汉竟然一脸敬畏地对着山上念念有词起来,被张宁喝住,他这才苦着脸说:“您别怪咱们,当地人都说有邪气,上去的人没一个活命的咱们有妻儿老小,要把命送在这种阴惨惨的地方,谁不怕啊”

  就在这时,徐文君声音不大地说道:“东家让我去吧,您的命贵我的命贱。”

  张宁忙转过身,看着她,只见她也抬起头来露出勇敢的神色,张宁动容,没好气地说:“一群大爷们,比不上一个小娘中用关键时候还是自己家里养的人靠得住得,文君和我一块儿上去瞧瞧,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燕若飞忙道:“平安先生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张宁道:“跟你说过了,你自己瞧,不仅有鸟飞进去,也飞出来。真有毒能毒死人,鸟还毒不死文君,跟我来。”

  吴庸忙跺脚道:“詹烛离,还不快拉住先生。”詹烛离听罢走了上来,张宁正色道:“你要去”詹烛离顿时面露尴尬。

  众人劝不住,徐文君则默默地在马背上挑了不少东西打包背上,紧跟在张宁的身后向对面走去。一高一矮俩人很快上了斜坡,停也没停。

  正走着,忽然听得后面的徐文君说道:“爷爷和我说过了,咱们在张家办事,以后我就别想嫁出去,他说咱们知道的事越多越不能走。将来只有做东家的小妾倒不料能死到一块儿”

  张宁听罢回头道:“你胡说什么,你也信什么神鬼哦,你没读过圣贤书,圣人才不语怪力神。”

  其实不仅文君怕,张宁何曾不怕不过他不是怕有鬼,实在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陌生的古寺里面或许有什么机关毒物等乌七八糟的东西,越不了解越会怀着一种畏惧。好在有徐文君在身边,这个娘们很机灵身手又敏捷,一般状况她应该能应付过来。

  关键是他很想证实永乐帝不是被毒死的,遍观史书就没见过永乐被害死的一说。朝廷里那帮人瞎捣鼓,最后要让自己来背这个黑锅张宁最不想莫名其妙背黑锅古寺乍一看凶险,可金玉繁华的权力场又不凶险了

  这个世上,最危险不是其它任何东西,恰恰就是同类。

  从石壁上爬上去,石头凹陷里的古寺风并不大,风声便小呜呜的呼啸仿佛是从远处传来,近处反而安静下来。张宁站在大门口小心地向里面张望,身后传来“哒哒”的敲击声,文君在用火石打火种了。

  张宁细嗅,细心感觉隐约果然闻到了一种很弱的香味,和辟邪教给的那种香灰的气味很像。他心道:这地方肯定有辟邪教的教徒来过,否则一个没有人迹的古寺不可能有这种气味。既然教徒敢来这里耍花样,那就不可能存在什么鬼王邪乎的东西,一切都是人搞出来的

  也许人们会认为是辟邪教的教徒拿“神物”来镇鬼王,不过这样的话张宁能信

  排除了邪乎东西,把缘由归咎在人身上,现在张宁担心的就是这种气味是不是真有毒。燕若飞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也许调制配料不同就能把无毒的东西变成有毒。

  “这里最近也有人来过。”张宁回头说道,“你看地面没有尘土,房檐窗户上却全是沙土,证明地上被人打扫过,因为那些人不愿意被人看到脚印。”

  文君点点头,默默地把火把递了上来,自己拽着火折子的火种。

  “嘎”突然一声叫声把二人都吓了一大跳,只见一只黑乎乎的鸟从里面疾飞而去,大约是火光惊吓到了它。

  张宁见状沉吟片刻,说道:“咱们进去看看最好能寻到一些香灰带回去作证物。”

  第一百零九章 古庙

  阉蚩苁肆娇槊淼莨匆豢椋骸拔孀趴诒牵诵砟芄艿阌谩闭拍点点头接了过来,心道娘们果然要心细一些

  张宁打着火把走前头,文君轻轻抽出一把短刀来紧紧跟在侧后,脚步放得很轻。俩人都提着心保持着警惕。一进门就是一间殿堂,正中有一尊泥像,却不知是供奉的什么神。殿堂内有四根大柱子,神像前的香炉倒在地上,周围零星有一些杂物,所有东西无一不是土色,都蒙上了一层尘土,唯独地面一块块石砖没有被泥土蒙蔽。

  他四顾周围没发现有什么地方被人动过,见斜对面有道敞着的木门,便小声道:“咱们进去看看。”

  文君一直就没表示过异议,俩人便窃手怯脚地进了那道门。前殿有亮光,一进门就完全漆黑,只能靠火把照明。张宁的嘴上捂着一块湿帕子,也闻不到有什么异味。他便拿着火把四处照着检查。

  这后殿和前殿都是一个屋顶,整座建筑是一体的。也不知修建在什么年间存在多少年了,不过古代的人挖空心思在悬崖上建物,多半是避世的道教,也有可能是当地的什么宗教谁知道呢张宁主要是为了取证而来,但那气味实在太淡了,就算不用帕子捂着口鼻也肯定闻不出究竟是谁地方传来的。

  角落里的石头灯囚很快就引起了张宁的注意,他忙走了过去,将火把递给徐文君拿着,便蹲下身去捣鼓琢磨,没一会儿就把上面的罩子给拧下来了,只见里面没灯却装满了粉末,那粉末却不像是灌进去的土。张宁大喜,伸手便拈起一点,然后把嘴上的湿巾拿来,把手指放到鼻子前轻轻闻了一会儿,回头喜道:“找着了带了容器没有,咱们得多装一些回去,免得那燕老表又找些借口来说。”

  “水壶倒了水又怕沾湿香灰,那块布来包吧。”徐文君道。

  “好。”张宁等徐文君把布摊开在地上,便伸手去抓香灰出来,抓了两把就没剩多少了。他还不满意,见其它角落还有灯罩,便先裹起布包走到别处。他想起自己衣袋里有个钱袋,便伸手摸了出来,将里面的银票和一些重金属掏出来。不料一失手一锭银子“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时徐文君说道:“地板下面去空的。”

  “嗯。”张宁蹲下去拾起银锭,又敲了两下,果然传来空响,和实心的地面完全不同。好奇心作祟,而且反正已经冒险进来了,他一时就想知道下面藏着什么。无奈手上没工具,撬不开石板,在地上摸了摸也不知怎么打开。

  “莫不是有机关”他抬起头四下瞧了瞧,光线不好,稍稍一远就黑漆漆的。不过他很快又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石头灯罩,便伸手去扭,这时听得徐文君提醒道“小心”,但已经晚了张宁突然发现灯罩居然能转动,一试之下“磕”地一声那石灯立刻旋转了九十度。脚下那块石板一松,张宁本能地往旁边一跳,“哗”地沉重一声响只见石板沉了下去露出一个黑窟窿来,他顿时庆幸自己反应快没掉下去。

  不料突然外头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张宁和徐文君面面相觑,他脱口道:“什么人来了燕若飞他们肯定没胆子上来。”

  这后殿好像只有进门来的那一个出口,他们发现自己两个人好像成了瓮中之鳖。徐文君紧紧握着短刀,张宁四处找趁手的东西,只有拧起那块石头灯盖。

  “至少有三四个人。”徐文君飞快地说,“一会儿我顶不住了东家就从这窟窿下去。”

  刚说完,就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怎么都是死,那头有人堵着。”话音一落,门口就出现了两个黑衣戴帏帽的人,手里拿着弩对着他们。

  徐文君忙挡在了张宁的面前。

  “识相的就束手就擒,让你们死个痛快。”门那边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张宁小心地做了个手势,作势要将手里的石头放下。眼下这状况,被人堵在门口,别人还有远程武器,没有马上射杀自己就算客气的了,所以张宁条件反射地想先稳一下。片刻之后他想到叫徐文君把手里的火把丢远,黑暗中远程武器就没那么好使;可徐文君在前面,又不敢喊她,不知如何暗示她或许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又不敢贸然行动,否则张宁没有准备容易被射中,总之二人不作任何交流也很难达到默契。

  他便故意说道:“哪有女人站前面的,文君你给我回来”说罢把她往后面拉,侧身之际趁机做了个嘴型:火。

  “别动”那女人的声音道,“再动一下立刻放箭前面那女的,把手里的兵器放下,否则先杀了你”

  张宁无计可施,心里还担心徐文君自作主张动手,万一她被射死了,自己一介文人更没办法。他便急忙下令道:“文君,把刀放下。”

  “慢慢来,火把别扔,否则看是你扔得快还是箭矢飞得快。”那女人说。

  徐文君只好听从张宁的话,轻轻伸出手,放开刀柄“叮”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手放在咱们看得见的地方。”那娘们一面说一面带着人走了进来,一共四个人好像都是女的,拿着两枝火把后殿中的光线愈发亮堂起来。那娘们又下令道:“先绑了你们最好规矩点,否则后果你们清楚。”

  张宁无奈道:“咱们只是一时好奇来瞧瞧,现在就知道这里有个窟窿,底下有什么东西也不清楚。莫非藏了什么宝藏要不你们换个地儿藏,我赔偿你们的损失,犯不着杀人灭口吧你们既然知道咱们上来了,就应该知道下面还有人,要是没回去你们也会有麻烦的。”

  “休要巧言,给我闭嘴”那女人骂了一声,没一会儿就把张宁二人绑了个结实,东西也没收了。

  这时对方才微微放松了警惕,因为张宁等被缴械又被五花大绑,实在没什么威胁了。那娘们松了一口气冷笑道:“胆子倒挺大,平常根本没人敢靠近,你们倒大摇大摆地上来了。不错,鬼神之说便是此处的第一道防线,便能阻挡大部分敌人;不过换作平时,你们早被毒死了,有一种辟邪香有毒就是我们的第二道防线。算你们运气好,前段时间我们才得了命令撤换了毒如果你们只是上来转转就走,应该能安然无恙,要怪就怪你们胆子太大,竟然发现了密道,咱们岂能袖手旁观此地方圆十里内都有哨点,你们进来后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哼哼,真是把我们神教的防卫想得太疏松了。”

  张宁道:“原来贵教的教坛竟设在此处,天地良心我真没想到你们会挑这么不吉利的地儿,外头的石壁上那么多石棺,装的可都是死人。”

  那领头的妇人旁边的另一个人说道:“香主,这两个人怎么办,就地杀了割首级进去领功”

  “别”张宁愕然道,“抓活的不一样领功,做教徒也是人,办事哪能太恶毒我告诉你们,抓活的功劳兴许更大,我其实是朝廷的官专门下来查你们的,有很多口供”

  “哦”那香主疑惑地看着他。

  张宁忙道:“幸好印信等物我习惯随身带着,你来搜,我内衣袋里有信物咱们都落到了你们手上,你们有啥好担心的,反正又跑不了。若是一刀杀掉灭了活口,说不定没有功劳反而要被问罪,你信不”

  香主想了想,便走上前来,果真伸手去摸张宁衣服里面的袋子。忽然感觉她的手微微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或许她们长期避在这种地方很难见到男的

  掏出了张宁的印信路引公文等物,那香主顿时信了八分。果然张宁一忽悠,暂时就保住了性命,他武功不行但一张嘴还是挺能说,而且并非话多用处少的那种。

  香主沉吟道:“要先去禀报才能带外人进去,我去禀报你们看着人,外面剩下的那些人应该不敢上来罢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把俘虏押进密道看管,堵住他们的嘴”

  在被堵住嘴巴之前,张宁忍不住最后对徐文君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鬼神玄虚都不算凶险,最凶险的还是人。你看一切都是人做出来的。”

  “读书当了官的,肚子里弯弯绕绕就是多。”那香主听罢嘀咕道。

  然后张宁和文君就被押着下了密道,里面湿漉漉的还有活水流动,空气也一点都不闷,显然这地方不是死胡同,肯定能通风透气。不知密道那一头是什么地方。

  刚才那被称作香主的妇人径直向另一头走了,其它三人手执兵器看着张宁二人。此时此景他实在对武力逃脱不报任何希望,心里只琢磨能不能和辟邪教谈判点什么,可想来想去有点困难首先自己没什么能拿出来做筹码的东西,然后辟邪教怎么相信放了人之后能兑现承诺的筹码

  第一百一十章 飞流直下

  薄暗蒙先フ艺宜恰毖嗳舴扇滩蛔档馈u拍是受钦命调查此案的负责人,在一众人中品级也最高,如果生死不明大伙拿不出个说穏矗趺唇徊睿烤退阍诰永镏鹘剿溃妆彩且恢巫锏摹

  总之万一张宁有个好歹,吴庸和燕若飞也不会好过。死了能把尸体弄回去也成,可以说是张宁不听劝诫亲身历险起码有个说法;但如果不明不白失踪,上峰和张宁的家人都不会依。

  燕若飞是胡灐降那仔牛绞彼祷昂苡蟹至浚故怯媒t榈目谄哉拍的副手官员吴庸说道:“要不这样办:吴先生带两个随从先去永顺司找宣慰使协助,蕂碌娜烁以诟浇俚鹊龋羰钦糯笕说教旌诙济幌吕矗魅找辉缥掖松先タ纯础br >

  吴庸点头道:“只能这样办了。不过此地凶险,燕兄定要小心。”

  燕若飞苦笑道:“张大人听不进劝告执意要去,事到如今还有啥办法,我若不上去探个究竟,回去如何向胡公交代”

  商量好之后,燕若飞便带着大部分人离开峡谷泄风口扎营,另派人轮番到谷中留守。

  被抓的张宁二人在山洞里等了许久,然后就有人从另一头过来,把他们押着沿山中的石洞往里面走。除了火把照亮的路,前后尽是漆黑,脚下有细细的水流。空气并不闷,只是温度明显比外面低得多,阴森森的冻得人身上发抖。偶尔会有一滴水从上面掉到衣领了,一不留神能激得人浑身一哆嗦。

  不知走了多久,转过一个弯,前头就露出了光线,山洞应该到头了。

  张宁跟着走出山洞,低头一看就感到一阵眩晕,原来这山洞出口下面也是悬崖,而且路边没有栏杆,猛第一下吓了一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恐高症。这头的山谷比前面还深,下面是葱葱郁郁的树顶,绿油油一片几乎感觉不到秋天的气息,唯有间在其中的枫树的红色点缀在其中才多少有些秋意。

  风已经完全没有了凋零阴煞的气氛也没有了,茂盛的草木中的鸟叫流水哗哗声,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张宁被自然的风景感染,忧惧之心倒减少了许多。他注意观察周围,只见山间隐隐能看到一些竹木搭建的建筑,偶尔还能看见人影,那些建筑虽然比较简陋,但在这山壁上修建房屋着实不易。

  他们被押着沿狭窄的石路横向走,走一阵来到了一处凹陷的山洞。地面被修平整了,洞里供奉着一尊神像,摆设着香炉长明灯等物,地上还有蒲团。里面站着五六个携带兵器的人,一律看不见脸全部戴着竹笠纱帏;大多都穿着土家布染青的衣裤,只有一个穿着浅色的衣裙。而且好像无论老幼全是女的,就没见一个男人。

  张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眼那浅绿衣裳的妇人,从头到脚几乎是一尘不染,住在这种山上又穿浅色衣白色裙,还能保持得这么干净多半级别比较高。

  果然那妇人就用气指颐使的口气对周围的人说:“女的关起来,男的押着跟我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张宁毫无办法只得和徐文君分开了。前后押着他沿着山崖往上走,走了几段石路栈道,渐渐听到“哗哗”的水声,等沿路转了方向,眼前一道壮观的瀑布就映入眼帘。

  不得不说这地方的风景确实不错,恍若一个世外桃源,要不是被抓了面对生命危险,换作是节假日来旅游肯定能尽兴而归。那道瀑布的水其实不大,但从高高的山顶倾泄下来场面就显得分外大气,白色的水花在空中飞舞如同朦胧的小雨。更奇的是那瀑布里面还有一处较大的山洞,此情此景如同水帘洞一般。

  “水帘洞”的旁边还有一条石阶,沿着石阶看上去,只见在瀑布一侧有一片比较平坦的地方,水雾中隐隐能看到歇山式的屋顶,好像还盖了青瓦。张宁被押着先走进了“水帘洞”,只见那里也站着几个青衣妇人,腰挂长剑站得一动不动仿佛是侍卫一般。并没有允许在水帘洞停留,而是沿着石阶上去。

  上了台阶就看清了起先隔着瀑布看不真切的建筑物,只见平台上青瓦灰绿墙有个院子,墙不是土筑的而是竹子和一些木头,瓦看上去倒像货真价实烧制的瓦。院子大门口竟然还有个池塘,池塘水面飘着红色的枫叶,淡淡地冒着白烟,水好像是温热的,原来是有一条阳沟从屋后一直延伸到池塘,热水正是从阳沟里流来,或许山边有温泉的缘故。

  押送张宁的两个青衣妇人等院子里出来了白裙女人交接之后,就转身走了,并不跟进去。

  这院子的格局倒是特别,进大门就是一间大厅。张宁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他的手被反绑着,身体不好掌握平衡,一个踉跄扑进去,差一点就摔了个嘴啃泥。

  “跪下”一个妇人喝道。

  或许古代的跪礼比较平常,但张宁的现代思想作祟,人在屋檐下也愣是跪不下去。好在这时一个声音道:“不要为难他,让我问他话。”

  声音柔软而空灵,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环境幽闭的缘故,仿佛还带着余响。张宁一听顿时愣了愣,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正面拉着一道帘子,帘子中隐隐有个坐着的人影,自是看不见面目。

  如此排场,张宁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帘子里的人在辟邪教的身份非常高,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教主。他的脑子再次活跃起来,琢磨着好些台词,要“谈判”不是没有词说:自己是官员而且是有钦命在身的京官,不明不白失踪在这里,官府没有不了了之的干法,肯定要来搜查,可能过不了多久永顺司会有兵马过来。如果辟邪教杀了官,就等于谋反,一定会有很大的麻烦。张宁打算就遵循这个思路来恐吓这个疑似教主的女人。

  甭管什么教主不教主,都是人,天下没有人啥都不怕为所欲为的,自己的道理也不是胡编乱造,所言确实存在很大的可能。

  这头张宁正费力琢磨,“教主”很快就开口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叫张宁,字平安”

  “是。”张宁点头答道,一副配合的样子。他的印信公文信件等物都被搜去了,“教主”多半就是从里面得到的信息。

  “名字是谁取的,家是哪里人”那人又问,语速快了一些。

  张宁愕然道:“名字当然是父母取的籍贯南直隶上元县。”

  “礼部员外郎张宁,我问你话要如实回答,我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你可明白”

  张宁忙很有诚意地说道:“绝非虚言,我确实是礼部员外郎张宁,表字平安,官场上一打听不难查到。我没干过什么坏事,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有啥好隐瞒的”

  “表字也是父母取的”教主问道。

  这句话顿时就真难住了他,按理表字是要成年后由长辈或师长起的,这也得读书士子才有的东西,务农的弄表字不是瞎折腾没用的么。他顿了顿不想被她起疑自己在撒谎,就忽悠道:“也是父母起的,大约家母希望在下平平安安过日子罢。”

  “你上前五步。”帘后的人命令道。

  旁边的白裳侍从立刻转头盯住他。他便小心地数着步子走了五步,因为个子高腿长走五步就离那道帘子很近了,隐隐发觉里面的欠了欠身好像在细瞧自己。

  辟邪教总坛里没见着男人,这娘们想看我长得帅不帅,欲让我做鸭侍寝要是长得还可以那也没什么压力,别是声音杀手,声音好听人长得吓人,那可就够悲催的。

  这时里面的妇人说道:“带下去看着。”

  周围的侍从便走了上来,推了一把张宁。张宁心里一时竟有些堵,大约是自己想了一肚子的道理,对方竟然就这样结束了谈话不被允许说出来,再多的道理都没用,确实有点难受。

  他不甘心地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我是钦差官员,就是针对辟邪教从京师来的,或许教主能从我口中得到很多东西”

  “住口,教主命你离开,听不懂给我识相点。”后面押着他的妇人呵斥了一句。

  张宁被带下去之后,教主又吩咐道:“给他安排个好些的住处,饮食也要细致,就别绑着了,不能委屈了他。还有他有个女的随从也放出来和他住一块儿,让他自己的人照料他他有什么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尽量顺着他。”

  听到如此优待俘虏,下边的人心里肯定多少有点疑惑,但没人多嘴,只是答:“是。”

  帘子里人影一晃,教主站了起来,轻轻说道:“小月,你去书房把墨磨好,我稍后就来。”

  一个女子躬身应道:“是。”

  第一百一十一章 空谷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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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女人慢慢走进来了,磨好墨的侍从小月忙怯生生地弯腰站在一旁,态度极其恭敬。进来的人正是辟邪教的教主,是个女的,她外披刺绣浅色花纹褙子内配白绸抹胸,下着齐脚白裙,布料丝绸全是汉人织物,和那些就地取材的土布衣教徒极为不同。汉服没有纽扣,腰带系在里面,褙子配抹胸这样的打扮让她看起来极其飘逸没有束缚之感;再加上她的脖子挺拔,端庄与飘逸融为一体,高挑的身材衬得她极有气质。

  这个妇人不知年纪几何,吹弹欲破的洁白肌肤艳丽的容貌仿佛一二十岁,但脸上的神情气质看起来却成熟端庄大气,丝毫没有稚嫩之感。

  弯着腰站在她旁边的侍从年纪就肯定不大,怯生生的表情正切合女孩儿的青涩。

  教主特意看了一眼小月,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成熟确实需要时间的积累,时间让人的改变太大了;不过红颜与气质却不是只有时间可以的,那需要机遇和命相。多年以后,小月很可能也变不成这个教主。

  哪怕只是隐居在深山,可在一定的人群里也是拥有地位和权力的。这些东西可以让她养尊处优,保养极好,又能过着相对优渥的生活。就算在深山里做教主,恐怕也比在富贵人家做奴婢好得多。

  教主的神情很淡然,眉宇间仿佛还带着一丝微笑,可就是这种微笑好像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一样,仰视她的小月心里面一直都带着怯意。

  她在书案前轻柔地坐下来,面前已经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她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提起毛笔开始书写。娟秀的字体,倒也与她的美貌相映成辉;看字有时候能看人,她的笔力饱满,仿佛她并不是一个软弱无力的人,如同面相。“教主”的头发乌黑浓密而有光泽,眉毛虽然可以修得细细的但同样乌黑修长,眼睛大而明亮,鼻梁挺拔。而嘴唇微厚但嘴小,小嘴让她看起来更年轻一些,隐隐还带着点可爱。

  只是她的眼睛里的光芒就不能用可爱来形容了,那非常浅的笑意仿佛风情又仿佛是心机,太有神的眼睛会给周围的人压力。

  她的身材高挑线条流畅细腻,胸口胀鼓鼓的把抹胸和褙子的边角都撑了起来。坐姿端正,坐下之后裙子后面就被绷紧了,臀部圆而挺翘。小月等普通女子在教主面前都会自然而然地自惭形秽,年轻的年龄也完全无法弥补天堑一般的差距,皮肤更被教主衬得没法看了,小月本身还算细皮嫩肉的姑娘家皮肤,在教主身边顿时仿佛蜡黄一般难看。

  无论什么身份的女人都会妒忌的,如果有勇气去妒忌她们的教主的话

  过了一会儿教主就写完把笔搁下了,她习惯性地拿起纸来吹了两口气,才放下用镇纸压住,轻轻说道:“一会儿干了,你就把它封起来,派身份最高的信使送到思南府,只需交待思南府这个地名,信使自会处置。”

  “是。”小月忙恭恭敬敬地应答道。

  教主站了起来:“我午睡一会儿,你办好了差事进来回禀,顺带泡一盏梨花茶,就是前儿刚送来的那种。”

  张宁被看押在瀑布附近的一个山洞里,这山洞被打磨成了一个房间,有床有桌有凳,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居住起来还不错的样子。绑着他的绳子也被解开了,没过多久,连徐文君也安然无恙地送到了一处。张宁有种被善待的“错觉”,等到吃晚饭时发现竟然有三菜一汤,往这山上送给养应该是比较费时费力的,如此晚餐让他十分意外。他对文君说道:“这不是最后的晚餐吧”

  送饭的人插嘴道:“你们暂时别怕,尽管吃,需要什么告诉门口的人就行。”

  “这里挺无趣,送几本书过来。”张宁立刻提了个要求,权当是试探。

  不料饭后果然送来了几本书,他当然没心思看,心下琢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教主看老子长得帅,真要当猪养起来做男宠不管怎样,张宁的心情仍然没多大的改观,时刻在担心朝不保夕命运控于他人之手,又没有自由,任谁也不好受。

  吃饱了饭,天色渐渐黑下来,洞子里只有一张床,简陋的木板门被关上之后,徐文君顿时面露尴尬,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唰”一下就红了。

  张宁当然没心情和徐文君搞那事儿,他脚也不洗穿着鞋就爬上床靠着左思右想,过得一会儿他便睁开眼睛向文君招手叫她过来。徐文君低头小声道:“我先把灯吹了。”

  等张宁会意到什么意思的时候,呼地一口气灯已经被她给吹熄了。接着徐文君便摸索着走到了床边,张宁在黑暗中摸到了她的胳膊,便抓住拉了一把让她靠近,徐文君发出微微的一个声音,身体软软的靠了过来。张宁把嘴凑过去说道:“瞧这模样,她们的守卫好像不太严,咱们又能活动,等晚些了想办法溜走。”

  “嗯。”徐文君忙站直了身体。

  张宁又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等下找个借口让门口的那俩人开门,然后打晕了换衣服。我记得过来的路,机会难得,试试能不能逃走。万一没成功,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坏多少,大不了还是被抓回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除了水流的声音从不断绝,外面已经没有其它响动了,天地仿佛都沉睡下去。张宁等人没有睡,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徐文君忙悄悄说道:“一会我先对付一个,未免另一人喊叫,东家要先拖上片刻,我再回头收拾。”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乱窜

  更新时间:20121217

  掌灯之后山洞里亮起了黯淡的灯光,张宁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外头传来一个妇人的问话,他便说道:“起夜,在哪里如厕”

  门轻轻一阵响动,果然就被她们打开,一个声音道:“旁边的山洞里有马桶,你叫随从提一个进去”话音刚落,徐文君忽然从门边闪了出来,一掌向那人的颈窝砍过去。张宁也暴起扑上旁边另一个人,直接伸手按向她的嘴。

  猝不及防之下,被徐文君袭击的妇人挨了一掌就倒下。被张宁按住嘴巴的妇人“呜呜”闷叫一声,伸手来掰张宁的手掌,这时徐文君已经上前来,伸手到那妇人的腹部一捣,不知打中何处她就顿时软倒了。

  二人默不作声,左右看了看急忙把昏迷的人拖进了洞子,顺手将木门掩上。张宁沉声道:“绑起来堵住嘴,丢床底下,免得她们醒过来了叫人。找绳子”

  “腰带。”徐文君简洁地应了一声。

  张宁听罢二话不说就麻利地解妇人的腰带,这活干起来还算熟练。还有此时的袜子是布条缠的,也能当绳子用。张宁和徐文君忙活着很快就把地上的两个人的手脚绑了个结实,又塞了布团在她们嘴里,哪布索勒住,然后塞进床底下。

  又从她们身上搜出了两样兵器,不料只是两根木棒,连刀都没有。张宁明明记得这些教徒有刀剑兵器的,守卫居然没有武器他心下一时倒有些异样。

  聊胜于无,他和徐文君换了衣服一人拿一根木棒,然后把那竹笠帏帽戴上,吹了灯偷偷摸摸就出门了。

  可惜张宁的身高太明显,实在很难有妇人能长他那么高,怎么看都有问题。没办法,好在周围没见着人。不过刚走一会儿,就见路上有一堆火。张宁忙贴着石壁观察,只见路边的小洞里坐着一个人,好像在火边打盹。

  “轻点。”张宁回头悄悄说道。

  他壮起胆子和文君摸着石壁慢慢走过去,不料刚走近,那坐着的妇人就抬起头来,接着马上起身疑惑地看着文君后面的张宁,果然身高太显眼,吗的实在没办法。“你们是谁”那妇人手按剑柄,接着又道,“口令。”

  口令张宁一听就知道肯定要露陷了,料想文君马上也要动手。

  果不出所料,徐文君一个箭步冲上去,挥起木棍就往那人头上打。但这个娘们提前就有了警觉,抬手就接住了徐文君的一击,“铛”地一声右手拔剑。刚拔出一截,文君眼疾手快出手按住将剑身按回了剑鞘,她立刻放弃了木棍,伸手飞快地袭上那妇人的脖子。

  “有”妇人半声还没出口,同时向后一仰躲开袭击。文君招式连贯,抬起膝盖就猛顶到那妇人的腹部,妇人痛哼了一声,身体后仰下盘不稳又受了一击,忽然失去平衡向悬崖摔了下去。

  张宁和文君都吃了一惊,忙埋头向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下面隐隐传来沉重的响声。那妇人肯定是摔死了。

  俩人面面相觑,文君苦着脸道:“咱们要被抓回去的话,死定了。”

  就在这时,前面的路上亮起了火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可能是打斗的响声惊起了附近的人,张宁心下“咯噔”一声暗呼不妙,但此时容不得多想,只好想办法抱头鼠窜。

  “先往回走。”张宁急忙拉了文君一把,慌忙调头疾步而走,他想起刚才的事儿心有余悸又叮嘱道,“提着神,掉下去肯定摔死。”

  走了没一会儿,又回到了原点住处,前头的瀑布就是参照物。现在进屋装作没事能了事床下的俩人怎么办,能杀了么杀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张宁急道:“杀了个人,这事儿严重了。”

  “东家,我真不是故意的。”文君愧疚地看着他说。

  张宁道:“不是懊恼的时候,咱们先上石阶,上面是她们的教主所在,见机行事,总比坐以待毙好。”

  文君急忙点头:“能劫持了那个教主为质,说不定还有转机。”

  俩人遂慌忙穿过瀑布,沿着石阶爬上去。景象一切如白天见到的样子,小院门口有个池塘,只是光线更黯淡罢了。

  张宁一面想一面小声说:“光线不好,又不知那教主住在哪个屋,进去劫持她难度太大,何况里面有侍卫,进去找不着教主估计先遇上侍卫了,咱们打不打得过问题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