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2-25 07:16      字数:12125
  人影乍分,只见史思温面色苍白,挺剑瞪着敌人。西门渐腰上x道也被他剑气所伤,喘息不已。凌铁谷一看这敢情好,两人都负了内伤,突然跃上去。

  这正是下手擒捉史思温的干载一时的良机,凌铁谷当机立断,长剑一挥,葛然化为数支剑尖,疾取史思温身上x道。史思温耳目都似已失灵效,竞不会躲避或招架。

  这时在城内峨嵋派的玄镜等三人与玄y教的铁臂熊罗历、黑心脚夫陆贡等,均已匆匆把本门弟子尸体运走,暂时安放在就近隐秘之处,然后先后急急向城西走去。那凌铁谷固然留有暗记,西门渐也留下指示,故此这两拔人沿江疾走,不久工夫便赶到那一片丘陵起伏地带的附近。峨嵋派的三人绕过一座小丘,忽然都停步,细细打量丘前那片草地。

  眨眼间罗历和陆贡也从丘顶纵下来,似乎有所发现。

  五人谁都不去干涉对方,在草地上走了一阵,便分开做两堆。

  铁臂熊罗历低声道:“蹊跷得很,他分明在此地与人动过手,但却没有留下指示,便不知去向,难道他会被史思温击败遭擒?”

  黑心脚夫陆贡暗中打个寒颤,想起了从前遇到石轩中的往事,真是不寒而栗,便道:“罗香主的推想不是不可能发生,试想若是朱玲在此地出现,石轩中焉有不来之理。”

  “哦,不错,本座因深信石轩中坚守所诺,不再踏入江湖,因此总没联想到这一点。老实说,若是石轩中亲自来此,咱们今日非吃个大亏不可。”

  陆贡听了更是一阵依然,连这位玄y教中位列前数名高手之一的铁臂熊罗历也这等说法,可见得石轩中何等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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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章 作茧自缚玄云网

  且说那日上官兰与史思温分手之后,取道西北出川,走了数日,才走人间中境内。

  时在午后,但见一山如屏,正挡前路。再过去便是嘉陵江,渡江以后,方抵阂中市区。

  这刻正是暮春时节,游人踏春郊游,南渡嘉陵江,到这锦屏山游玩,是以车马如云,仕女如织。

  上官兰情思恢恢,缓缓走上山麓,四下花木错杂,一片春光。游人喧笑往来,更使她感到冷落寂寞。

  她信步而走,确是心不在焉,但她容颜清丽,又是孤身女客,吸引来无数眼光。

  转过山环那边,只见左边是座道观,金碧辉煌,云极飞楷,甚是壮丽。入观随喜之人,水泄不通。

  右边却是一片疏林,林后隐隐露出梵宇红墙。她迟疑一下,便踏入林内,向那寺院走去。

  穿出疏林,只见一池野塘,横豆林前,野塘过去,便是一片草场,然后便是寺院的山门。山门上横题着“青草古寺”四个大字。

  此处景物自有佳趣,但游人却稀疏得多。

  她走到塘边,但见水波澄明,岸边花卉杂生,极是幽雅。

  她不觉停步,瞅住一株向水面斜伸出去的杜鹃,枝上虽然尚有数朵开得正盛,但也有数朵已现凋零之象。

  千万缕凄凉情绪捅上心头,使她轻轻叹息一声,凝眸寻思。

  左方七八尺之外,有座奇形岩石。此时石后忽然有人朗朗吟道:“野塘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划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

  曲岸持颅,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闻道倚陌东头,行人曾见帘底纤纤日,旧恨春江流不尽,新恨云山千叠,料到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

  吟声清朗,字字清晰,备极调张缠绵之致。

  上官兰听到后面“料到明朗,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等几句时,一时感触丛生,张悯万端,幽幽自思道:“思温不久便会返遏师父,那时重见,正是镜里之花难折,只能惊问有多少华发,唉……”

  石后有人探出头来,却是个少年书生,双目灼灼,不住打量上官兰上官兰瞧也不瞧他一眼,俏立水边,风神清绝。

  少年书生忍不住咳嗽一声,但上官兰依然不理。

  他从石后走出来,佯作无意地观赏四周景物。脚下超超了好一会儿,才向上官兰那边移动。

  上官兰一动不动,忽然冷冷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那少年书生楞一下,然后长揖问道:“姑娘可是下问小生?”

  上官兰冷摸地道:“若不是问你,难道问我自己?”

  少年书生更加怔住,歇了片刻,才道:“小生艾莲溪,今年二十下面的话尚未说出来,上官兰已冷冷哼一声,道:“二十岁的小孩子也会得鬼鬼.祟祟的,学人吟风弄月,真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快点儿回家多温习几篇窗课才是正理。”

  艾莲溪楞立有如木j,良久才定下心神,温和地道:“姑娘不见得比小生年长,何必这样子老气横秋地教训小生。”

  上官兰听了,觉得也是道理,不觉回眸一笑,道:“年纪大不一定就懂得人生滋味,这话你不会懂。我可比六七十岁的人心境还要苍老,你知道为什么?”

  艾莲溪被她回眸一笑的动人容额摄去三魂六魄,呆了一会儿,才道:“我当然知道。”

  “哦,你说说看!艾莲溪垂下目光,避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回去之后,心境也会像六七十岁的人般苍老。”

  这一回轮到上官兰为之一怔,但瞬即微微一笑,道:“你怎可与我相比?你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人物?可曾尝试生死悬于一发的危险滋味?”

  艾莲溪垂头思索了一会儿,薯然抬头,清朗有力地问道:“那么请姑娘解我茅塞,敢问情是何物?”

  上官兰的两道柳眉轻轻一皱,道:“每个人出身及经历都不相同,各有所感,情是何物,谁也不能解释。”

  艾莲溪笑一下,极是蕴藉潇洒,徐徐道:“既无一定的解释,自然也没有一定的对与错,姑娘贵姓?可许见示?”

  上官兰想不到这少年书生如此聪颖,口才锋利,而且胆子真大,对他的印象登时改变,道:“我复姓上官,你可是此地人氏?”

  艾莲溪道:“我本籍中州,不过自小在此长大,等如此地人氏了。”

  她点点头,指着那青草古刹,问道:“此寺甚为幽静,香火不盛,不知寺中斋食如何?”

  艾莲溪笑道:“寺中的大师们戒行深卓,听说是篙山少林寺院,不须香客布施,故此态度较为严冷。游人都不爱到此寺来,我虽与寺中几位大师都相熟,但仍不知斋膳之味如何。假如上官姑娘不嫌鄙俗,我带来一个书童,就在那边树下,携有食盒,足供我们两人一饱,让我唤他过来如何?”

  上官兰惯走江湖,自然不比寻常女子诸多羞态。同时他们是冷战方式开始,此时如果拒绝,不免有落败之嫌。当下欣然同意。

  那书童名叫艾青,年方十四,长得甚为清秀,闻唤而来时,虽然见到多出一位美女,却没有丝毫惊讶之色。

  上官兰目下已有江湖阅历,懂得事事防人一手,暗中微笑一下,在吃喝之时,暗察菜看面食之中,并无异状,便不加理会。

  吃完之后,天上明云四合,凉风萧萧。上官兰起来沿塘缓步而走,又触起凄凉意绪,刹时陷入迷惘之境。

  不知何时天上落下雨点,为势甚骤,一转眼间身上已湿了不少。

  书童艾青挽着食盒,先向寺中跑去。艾莲溪也奔到上官兰身边,大声叫她进寺暂避雨势。

  上官兰点点头,飘飘向寺门走去,虽不曾施展出真正的轻功,但去势极快,晃眼已入山门,穿过一条宽阔的白石铺的大道,走人大雄宝殿中。

  殿中一片静悄悄,已没有游客,只听到书童艾青喘气之声。

  上官兰忽地回头笑道:“想不到你也懂得武功。艾莲溪一直不即不离地跟她人殿,闻言微微一笑,提高声音道:“家父昔年游宦全国,结识过一位武林奇人,承蒙这位奇人不弃,收我做记名弟子,故此略识一点武功也听过多少武林事迹,此所以我一见姑娘,便敢断定不是凡俗之人。”

  上官兰虽然觉得两人相隔三四尺之远,不须如此高声回答,但也不放在心上。随意在殿中瞻仰一下,艾莲溪步步跟随,忍不住微笑讽道:“据我观察,不但你见识不少,就是你的小书童也阅历甚多,刚才见我们忽然在一起时,他竞毫无惊诧之色。”

  艾莲溪俊目一红,呐呐道:“这个……这个……”

  上官兰冷笑一声,眼角忽然瞥见两个僧人,分在两道门户之后露出半边面孔,偷窥他们。待得她眼睛抬起,缓缓扫过去,便已隐没。

  她本想问问艾莲溪小小年纪,曾经这样结识过多少女孩子。但心思忽然被那两个寺僧鬼鬼祟祟的行径吸引住,寻思一下,望望天色,便道:“你说过和本寺的大师们认识,现在天色极为y沉,这雨一时三刻停不了,可否借个清静禅房,赂事休息?”

  艾莲溪道:“这有何不可?”说罢,俊脸上忽然掠过迟疑之事,随即强笑一下,便向殿后走去。

  她走到艾青身边,微笑问道:“你已跟随你家公子多久了?”

  艾青双眼望着她,但觉她笑容甚为好看,慑懦一下,道:“我对别人说都是自小跟随他,但其实只有半年。姑娘可别告诉公子,他会打我一顿的。”

  上官兰笑道:“我决不告诉他,他家里有多少人?”

  “没有,只有我们两人。”

  她哦了一声,便走开一夯,心想那厩如敢和本寺中和尚串通,施什么诡计的话,不但要杀尽这些恶人,还得放一把火把此寺烧平。

  这时她想起不知多少妇女已遭了魔手,心中极为愤恨。

  一会儿艾莲溪出来,身后跟随着一位大和尚。这大和尚身穿月白色僧袍,搭着一条黄色架裳,胸前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相貌庄严。

  艾莲溪道:“上官姑娘,这位便是本寺的监寺大师永德禅师。”

  上官兰检摄为礼,道:“大师道德深重,我等惊扰大驾,实感不安。”

  永德禅师年约五旬,身体硬朗轻健,眼中英华内蕴,太阳x高高鼓起,一望而知不是凡俗的僧人。

  他微微一笑,宣声佛号,道:“女施主乃人中之凤,贫袖一眼便看出来。这位艾施主与贫衲在棋盘上结为方外之交,你们两位当真请也请不到小寺来。”

  上官兰见他说得和蔼,加上庄严法相,倒先减了大半疑心。

  永德禅师又道:“敝寺本来僧侣不多,功课又严,故此往往简慢核寺随喜的施主们。但贫衲却窃以为清静一些,对于我佛门下弟子的修行较有益处,两位休怪敝寺怠慢之罪才好。”

  边走边说,已转入殿后,但见大片浓荫,覆盖住偏殿的院子。

  上官兰此时反而疑惑自己早先瞧见两个僧人偷窥之事,乃是眼花。正在想时,又穿过两道门户,走入一间静室中。

  永德禅师道:“女施主且略作休息,敝寺住持大师半年前到篙山去了,尚未回来。”

  上官兰忙道:“大师是得道高僧,我们今日烦扰,已于心不安。

  听大师口气,莫非贵寺住持大师乃是少林高僧?”她提起少林两字,便现肃然之色。

  永德禅师看出她神情,欣然一笑,道:“敝寺住持破贪大师,不是少林出身,倒是贫钠乃少林寺被派出来。”

  上官兰道:“无怪大师法相庄严慈悲,一望而知道德深重,不同凡俗,原来是少林高僧,想来令师必是少林中极负盛名的老禅师。”

  永德禅师肃然道:“家师法号铁心,在武林中薄具声名。”

  上官兰道:“铁心大师是少林达摩院首座高僧,武林中誉为少林第一高手,天下谁不敬仰。”

  永德禅师斟为欣悦,道:“贫衲一向托庇我佛座下,倒不知外间有此传说。”

  上官兰道:“少林寺领袖天下武林,无不敬仰万分。贵寺住持大师法号好怪。”

  艾莲溪直到此时才c口道:“近半年来我才到此寺瞻仰,尚未拜遏过破贪大师,当初我得知这个法号,也觉得好生奇怪。”

  永德禅师道:“住持大师自云平生唯有贪念难除,是以当日用此法号,以资惕励。住持大师未逾四旬,但佛学造诣极深,口惹悬河,当真是佛门罕得的人才。”

  永德禅师接着又道:“但破贪大师性格严冷,不喜与外人接触,尤其不喜……”不喜什么可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道:“两位如若有缘相遇,尚请勿因住持大师失礼之处而见怪。”

  三人又闲谈几句,永德大师便约艾莲溪到对面的禅房中下棋。艾莲溪虽不想去,却无法推辞。

  上官兰因身上湿了一点,赂为掠掠鬃发,取出一套白衣换上,独处大房中运功调息。过了个把时辰,耳听外面尚有浙沥雨声,心中甚烦,起来在房中走个圈子,忽听人声隐隐,步履纷杏,许多人经过房前,向外面走去。

  正在揣测之时,房门轻响,艾莲溪在外面叫道:“上官姑娘,你可是睡着了?”

  上官兰心烦得很,真不想理他,但到底把房门打开,艾莲溪潇洒地进来,道:“本寺住持破贪大师冒雨回寺,现在所有的和尚们都去迎接。”

  她冷冷地哦一声,出房瞧瞧天色,知道这一场雨恐怕要下很久,便想冒雨离寺。艾莲溪也跟了出去,问道:“上官姑娘芳居何处?日后可许小生拜访?”

  上官兰理也不理他,想起史思温现下不知在什么地方?不知正在做什么事?想着想着,不觉幽幽叹口气。

  艾莲溪道:“姑娘芳居既然不便,小生不去便是。”

  上官兰见他误会了自己意思,忽然觉得这个潇洒书生有点儿可怜,但懒得去解释。

  一阵步声传来,只见几位法相庄严的僧人,拥着一个身量矮瘦,年约四旬上下,肩披大红架沙的和尚进来。

  艾莲溪轻轻道:“当中的一位定是住持破贪大师了。”

  上官兰因自己站在通道中,便退入房内,那群和尚但觉白影一闪,那美女已自隐没。

  艾莲溪却探深一揖,道:“小生今日得晤大师,幸何如之。”

  那肩披红装裳的矮瘦和尚在房门处脚步忽停,瞧他一眼,目光有女晒道冷电。永德大师道:“这位是艾莲溪施主,近半年来不时到本寺。破贪大师冷漠地瞧他一眼之后,听到永德大师介绍之言,并不说话,忽然转目向房中瞧去。

  上官兰本无与和尚们谈话之意,是以背转身子,望着后窗。破贪大师只能见到一个白衣美女的背影,他望了一眼之后,见她仍不转身出示面目,鼻中极为低冷地哼了一声,径自向后面走去。

  永德大师见艾莲溪露出错楞之色,不禁向他歉然一笑,合十为礼,然后跟着住持大师走过。

  后面二十多位僧人全都寂然无声地走过。艾莲溪好生没趣,走入房中,温声道:“这和尚好大的架子,我要不是看在监寺大师面上,非质问他不可。”

  上官兰心想你喜欢自讨没趣,怪得谁来,但却没有说出来。

  艾莲溪又道:“我从寺中一些大师们口中,探知这个破贪和尚出身本来不大正当,在江湖上恶名昭彰,后来被峨嵋山一位老和尚度化,送他到此寺来当起住持大师,听那意思好像特地请少林寺的僧侣暗中监视他,哼,他有什么了不起。”

  上官兰转身一笑,淡淡道:“艾公子也懂得江湖两字,当真渊闻博学呢!”艾莲溪证了一下,没有回答,上官兰又道:“我是无心路过,你却是有意来此,看来我不宜再事久留,艾公子以为如何?”

  艾莲溪忙道:“上官姑娘要到什么地方去?现在天还下雨……”

  正说之时,忽然一个僧人走到房门外,合十道:“敝寺住持大师远道归来,寺中有些事务急待处理,诚恐怠慢贵客,特命小僧转达此意,务请两位施主原谅。“艾莲溪道:“大师言中之意,可是要我们离开么?”

  那僧人歉然一笑道:“艾施主务请原谅。”

  艾莲溪面上现出怒色,但迅即消失,道:“好吧,刚才在破贪大师后面有三位大师都未见过,可是与破贪大师一道来的?”

  那僧人点点头,便躬身合十,作出送客之状。

  上官兰首先走出去,两人冒雨走到山门,天边甚为y暗。她道:“出家人还有什么急事待办?怪不得永德大师说他性格冷僻,不喜见到外人,啊……”她惊叹一声,便住口不言,原来这时她已想到刚才大师曾经说到尤其不喜,四字之后,改变词锋,敢情他的意思是说那破贪大师不喜与外人接触,尤其不喜见到女人,但因上官兰在座之故,是以突然改口。

  如此说来,这次被请出寺,极可能因为她乃是女人的缘故。这么二想,心中便温怒起来。

  “艾莲溪此时正在寻思什么事,眉头深皱,两人走入疏林。他忽然停步,道:“艾青还留在寺中,我回去把他叫出来。”上官兰自不反对,淡谈道:“那么再见吧。走了数步,艾莲溪忽然叫道:“上官姑娘……上官姑娘……”

  她停下脚步,但连头也不转回来,道:“什么事?”

  艾莲溪叹口气,道:“姑娘虽然孤身走动,但一面正气,决不是江湖上低三下四的人。我第一眼便看出你是个风尘中的奇女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希望你先斟酌清楚,方可说出来。”

  “艾莲溪道:“姑娘切勿误会,我只是想请姑娘帮个忙,虽然我丝毫不知道姑娘的底细。”

  上官兰不做声,艾莲溪接着道:“我想请姑娘暂留玉步,在此等候半个时辰,如若我超过半个时辰尚不出寺,就请你渡江到城里转告一个人。”

  上官兰美眸闪动着疑惑的光芒,想了一下,道:“我耽延一个半个时辰,并不要紧,但你为何会说出深恐不能出寺之言?”

  “事情的始末一言难尽,此刻时机急迫,姑娘可否相助,还请明示。”

  “不行,那永德禅师是少林高僧,你的人看来虽不邪恶,但我却不知你的底细。”

  艾莲溪叹口气,作了一揖,便向青草古寺走去。走了数步,风声讽然微响,那位一身白衣,容光照人的上官兰已拦在他面前。

  “假使你再不说话,我可不是怕事的人,你自己估量一下,我会通知永德禅师提防。”

  艾莲溪万万想不到这位美貌姑娘竞要伸手管起闲事,征了一下,看她样子绝不会说着玩的,只好道:“此刻无暇多说,大概情形约在半年以前,我的两位盟兄身怀一件宝物,入此寺后便失去踪迹。

  我是专为此事而来。”

  上官兰谈谈一笑,道:“你的话是真是假,叫人难以判断。”

  艾莲溪道:“姑娘不肯相信,我也无法。”

  “刚才你要我通知的人是谁?这人既然不怕少林派的和尚,为何他不亲自前来?”

  那少年书生迟疑一下;才道:“那只是一个江湖朋友,我只请他把消息带回我家,并无别的意思。”

  上官兰听出疑点甚多,但想目下江湖上大概除了玄y教以外,再无人敢与少林作对,这艾莲溪不知是什么来历,居然如此大胆?想了一下,便道:“你姑且把那人的姓名住址告诉我。”

  艾莲溪不知她是有心相助,抑是要查自己底细,心下为难了一会儿,才道:“那位朋友姓曹名大鹏,年纪约在三十左右,住在南门的鸿盛客栈。”

  上官兰点点头,转身入林。艾莲溪呆了一会儿,便径自走入青草古寺。

  隔了大半个时辰,艾莲溪没有出寺,寺中一片寂静,又似是毫无事故发生。

  上官兰瞧瞧天空,心想幸好雨势老早停住,要不然身上不湿透才怪。她本想也入寺一探究竟,但又想到江湖上诡怪之事甚多,最好少管这等闲事。于是走出疏林,转出山环,却见那座金碧辉煌的道观依然甚是热闹。

  她渡过嘉陵江,便是南门,找了一会儿,便寻到那间鸿盛客栈。

  这客栈甚是简陋,门外还蹲着一堆人在赌钱。

  上官兰秀眉微皱,走入客栈,把那一堆赌钱的汉子都吸引得暂时停战,注视住她的背影。

  店小二笑脸相迎,上官兰冷冷道:“这里可有一个客人名叫曹大鹏?”

  店小二楞一下,道:“他就在门外……”说了一句,便大叫一声“曹大鹏”,竟是毫不客气。

  门外哄起一阵哗笑之声,顷刻间一个三旬上下,衣衫褴褛的汉子走进来,楞楞地注视着上官兰。

  她见此人完全是个无赖形状,眉头又是一皱,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曹大鹏那张黑脸泛起红潮,呐呐道:“小的住不起房问……”

  “那么过来这边。”她不耐烦地说,一面走向堵边。

  曹大鹏跟着走过来,上官兰低声道:“你识得艾莲溪么?”

  他墅然睁眼,道:“小的识得艾公子。”

  “他早先走入青草古寺,托我把此事转告你。”

  曹大鹏也不追问其中的情形,道:“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事了么?”

  上官兰发觉这个形如无赖的汉子,眼中s出坚毅的光芒,暗感奇怪。她知道江湖上无奇不有,许多风尘异人,往往就厕身于贩夫走卒行列之中,也许这曹大鹏便是风尘奇人之一,遂收起轻视之心,微微,一笑,道:“没有了。”说罢转身便走。

  曹大鹏在后面问道:“姑娘贵姓?可许见示?”

  上官兰心中一动,懊然转身,只见这相貌平凡的江湖人,突然变得气宇轩昂,双目奕奕,s出奇光。转眼之间,已判若两人,不但在气度方面,便是相貌也似乎更改了许多,瞧起来甚是英俊。

  她注视着这个奇怪的人好一会儿,渐渐发觉他的眼中,流露出冷漠无情而又锐利的光芒,心中更觉奇怪。

  曹大鹏毫不畏怯地和她对视,片刻之后,双肩微轩,道:“姑娘请吧。上官兰这回才转身走出客栈,到了街上,但见行人都不住地注视自己,本想穿过此城,继续上路。但适才许多令人疑惑奇怪之事,又使她不想立刻离开。心中迟疑好久,便转出南门外,找到来时所见靠近江边的一座尼底。先是进去随喜瞻仰,然后取出银子作为香油钱,顺便借个地方歇息一下。淹中尼姑见她出手阔绰,甚是奉承,让出一间静室给她。

  这时天已入暮,她用过斋膳之后,便说明要借宿一宵,随即紧闭房门,和衣躺在床上。

  躺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半夜渡江的话,怕找不到渡船,便一骨碌起来,开门出去。转出前面到庙堂,只见外面大门己关上,但好几个年轻尼姑都挤在门后,似乎向外面窥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心中暗暗一笑,暗想如果自己遁入空门之后,经过悠长的寂寞岁月,不知会不会像这些尼姑们一般,事事都爱大惊小怪。

  一个尼姑忽然回头瞧见堂中长明灯下的白衣姑娘,连忙拍拍其他的人,都汕汕走入淹堂内。

  上官兰微微一笑,忽然出去,走到外面那扇大门之后,找到一条缝隙,向外一窥。

  暮色苍茫中,但见一个汉子坐在底门外两丈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这汉子相貌狰狞,而且没有一条手臂,煞是古怪可怖。

  上官兰窥瞧了一会儿,便走回角堂内,暗自想道:“这其虽然断去一臂,但那神情架式一看而知身怀上乘武功,若然他是故示形迹来监视我,未免欺人太甚。我只需花点儿银子,请一位师父帮忙,那其定要中计无疑。”

  转眸一看,只见本淹住持刚好走入席堂来。

  她取出一块银子,大约有十两重,向那老尼姑道:“我看贵淹并不宽裕,出家人本以清修为主,如为俗务分心,岂能专心清修。”

  老尼姑眼都花了,楞然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兰道:“请你派一个小师父,头上披着青巾,缓缓向北走去,这一点儿银子就捐送贵淹添点香油。”

  老尼姑道:“姑娘可是当真?”

  她笑一下,道:“我骗你做什么?”

  老尼姑正要叫人,上官兰忽然皱皱眉头,道:“算了,这法子不好,怕会连累你们。”

  老尼姑呆了一阵,面上现出怒色,道:“姑娘不该拿我们出家人取笑。”

  上官兰把银子放在她手中,一言不发,返静室取回小包裹和长剑,一径出淹,也不理那老尼姑说什么话。

  出了淹门,那独臂汉子双目大睁,眸中精光闪闪,凝视着她。

  她也不理他,飘飘向渡头那边走去,走了数丈,蓦地回头,只见那独臂大汉远远跟来。她在心中冷冷一笑,趁着天已入暮,没有什么行人来往,忽地施展脚程,一瞬间已移前数丈。这时江边两面都有房屋,她奇快折入一条冷巷之内,纵越过数间房子,然后又跳落巷内,不赴渡头,径奔南门。

  走入南门,停步等候片刻,尚不见那独臂大汉追来,知道已把他甩掉,便转身向鸿盛客栈走去。

  远远忽见两人从栈内出来,其中一个颇似日间见到的曹大鹏。她不管是不是,先隐身在屋角。

  不久那两人纵步过来,其中之一果真是那曹大鹏。

  上官兰两道秀眉紧紧锁住,心想这曹大鹏当真奇怪,隔了一些时间,又变了不少。最初见他时一副猴琐下贱的样子,后来说话时已变得迥异凡俗,而现在看来,不但举止从容潇洒,而且面皮白净得多,双目棱威隐隐,已变成一个道地的英雄男儿。

  在他旁边的一人,年约四旬,相貌平凡,但步履问轻快稳健,显然也是个武林健者。不过此人异常沉默,从店门走到这里,曹大鹏偶然说过一两句话,他只默默听着,一句也不回答。从他恭敬的神色看来,又不似是因身份较高而不作答语。

  这两人刚刚走过她藏身之处,忽然停步,跟着一条人影从江边那面疾奔而来。晃眼间已到两人跟前,却正是那独臂大汉。

  上官兰暗中一笑,想道:“这回真巧,且听听他们对答,便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动向。”

  那独臂大汉向曹大鹏躬身行礼,粗声道:“小的快要气死啦,那妞儿居然给溜出眼底。”

  上官兰大觉奇诧,心想这曹大鹏原本像落拓江湖的无赖,但居然还有手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只听曹大鹏冷漠地道:“溜掉就算了,我要你去监视她的行踪,不过为了她的衣着举止,使我想起另外一个人。”

  独臂大汉又道:“她的身法快极,教小的想起今日方始听到江湖传说的瑶台白衣女似的。”

  曹大鹏晤一声,道:“这传说是真是假,目下尚不能确定,试想武林之中,谁能把那几个高手都作弄得灰头土脸?玄y教中除了朱玲爱穿白衣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了。朱玲目下怎肯再踏入江湖?但除了她之外,既是玄明门下的人,又怎会和西门渐过不去?故此我看传说大有问题。”

  旁边那个沉默的中年汉子点头晤了一声,独臂大汉却粗鲁地道:“小的曾经多方查证,这传说怕不会假。”

  曹大鹏冷哼一声,道:“去吧,姓艾的怕已给那些和尚弄死。”

  三人迈开大步,直奔江边。

  上官兰呆在原地,脑中不住地想着他们早先的话。她所能了解的,便是最近江湖上必定发生了一件惊人大事,此事瞬即传遍了江湖。内容到底如何,她可连贯不起,但其中必有西门渐和穿着白衣的女人,而这白衣女人曾经和西门渐作对。

  不过曹大鹏又说过有许多高手被作弄得灰头土脸,到底是哪些人?她自然无法凭空臆测出来。

  假如白风朱玲竞出江湖,则石轩中决不会置身事外,如是他们两人,当然有能力作弄任何高手。但上官兰却深知石轩中不会再踏入江湖,他甚至连鬼母也不愿再斗,除了此事,还有什么原因能令他们出马,重作冯妇?她呆想了一阵,那三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她走出隐身之处,自顾一下身上白罗衣,忽地一笑,忖道:“我也赶到青草古寺去,设法查问一下那江湖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渡江之后,天已全黑,好在她不须问道,一径奔上锦屏山去。

  山环内那座道观灯烛辉煌,虽在夜间,仍然显出一派香火繁盛的气象。

  她走入疏林,耳中隐隐听到寺内传来僧侣诵经之声,但到她走出疏林之后,诵经之声忽然中止。

  跟着一片火光升起,好像是寺中失火。上官兰疾然绕入寺去,放眼一望,敢情是大殿上燃起十余支火炬,照得四下通明,并非失火。

  一会儿工夫,寺中和尚们陆陆续续出现,都聚集在大殿之内。最后是肩披大红架装的破贪大师走入殿内,全寺一共二十余僧侣鸦雀无声。

  破贪大师环视僧侣一眼,峻声道:“近半年来本寺常有江湖宵小夜间侵扰,本座今晚要处罚祸首。”一众僧人面面相域,正不知祸首是谁,破贪大师已道:“这祸首便是监寺大师永德,适才他已知悔,本座罚他在本寺井室之内,面壁十年。”随即提高声音喝道:“护法重光禅师何在?”

  殿后有人朗声一应,含气敛劲,显然是个武功高强之土,跟着两条人影转出来,当先的一个是永德大师,只见他目光呆滞,双手合十,生硬地迈步前行。后面是个胖大和尚,肩披黄色架裳,腰间斜挂一柄戒刀,左袖卷起,露出黑毛茸茸的粗大小臂,在那小臂之上,套着五枚银光灿然的圆环。

  这胖大和尚不时轻推永德和尚,缓缓走到破贪大师前面。

  破贪大师举袖障目,意思是不忍多看,道:“永德禅师你既甘受本座约束,面壁思过,本座虽有不忍之心,但格于寺规,无可如何,重光禅师你陪他到井室去吧。胖大和尚朗应一声,又轻轻推着永德大师后背,向后面缓缓走去。

  一众僧侣见这道德深重的监寺大师如此下场,不觉俱为之惨然,谁也没有发觉永德大师有甚蹊跷。

  所有僧侣都默然无言,破贪大师朗宣一声佛号,挥手命众僧散去,蓦地一阵强风吹刮入殿,把十余文火炬吹得摇摇欲灭。

  强风过后,火炬恢复正常,光线照处,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年约三旬的汉子,站在大殿门口。

  这人身上虽然破烂,但气宇轩昂,人也甚为英俊,一望而知不是等闲之人。

  不少和尚们为之惊噎出声,都诧怪得不会移步。大门那个怪客冷冷一笑,从容不迫地走人大殿,双目s出冷漠锐利的光芒,凝注在破贪大师面上。

  破贪大师也y鸳地凝视着这个怪客,脸上丝毫不露喜怒之色。

  这怪客走到破贪大师面前不及一丈之处,便停下脚步,冷漠地道:“你搞什么鬼及你的来历,与本公子无干,懒得理你。但本公子却要索回一个人,此人性艾名莲溪,乃是在你返寺之后,方始在此寺之内失踪的。”

  这人衣衫褴褛,但气派却大,而且自称公子,令人难测底细。

  破贪大师点点头,道:“贫僧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施主你贵姓大名?”

  那滥镂怪客冷漠地道:“本公子久已改名换姓,原来的姓名连自家也忘了,现在的姓名是曹大鹏。”

  他歇一下,嘿嘿冷笑数声,又道:“这个名字起得不错,大鹏是可以制服雕熊之类的乌兽。”

  所有的僧侣们都不知道他的说话有什么意思,破贪大师却微微一晒,道:“这个却不见得。”转眼环视众僧,道:“你们可散去休息。”

  二十余僧侣都遵命散掉,宴时殿中只剩下四人,一是破贪大师,一是那褴褛怪客,还有两个和尚,都长得身材高大,年约五旬左右。

  这两名僧人刚才杂在众僧之中,并不觉得怎样,如今冗然独立,便显得和普通僧人不同,眉宇间都流露出煞气,腰间各系着一柄戒刀。

  破贪大师口角带着微晒,道:“曹大鹏你凭三言两语,便想把姓艾的带走,贫僧要是从你心愿,却伯日后被天下英雄耻笑。”

  曹大鹏谈谈道:“废话少说,你心想怎样,快说出来。”

  破贪大师面色一沉,道:“贫僧平生当真少见像你这般狂徒,你还有什么帮手,可即唤来此处,立即解决一切,免得纠缠不休。”

  曹大鹏两眼一翻,望着殿顶,冷冷道:“本公子已足够制伏你们,如若不能,别人来也没用。”

  破贪大师怒极反笑,道:“当真狂得可以,重生禅师你到外边巡视一下,不论是外人或本寺僧侣,一律擒拿人殿。”

  “旁立两个高大和尚其中之一应一声,持起左袖,露出一片眩目银光,原来小臂上也套着五枚银圈。

  他脚尖一点,便飞纵出殿,身法轻捷奇快,已远超武林中一般的好手。

  片刻间这重生和尚手提戒刀,返回大殿,恭身道:“殿外并无人迹。”

  破贪大师道:“辛苦你了,重回禅师可向这位施主请教几手。”

  另一个高大和尚口中应一声,极快地持起左袖,登时银光四s,敢情他的左腕上也套有五枚银圈。

  他脚尖一点,庞大的身形有如行云流水般移到曹大鹏面前,又快又稳。

  曹大鹏双目仍然仰视殿顶,冷傲无比。重回和尚促声道:“好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曹大鹏突然转目瞪视着他,冷冷道:“你身入佛门,却依然不改绿林口吻,真真可笑。”

  重回和尚目露凶光,狞笑一声,候然一掌劈去。这一掌出处劲风低啸,咸势非同小可。

  曹大鹏左手起处,一拍一托,手法巧妙异常。重回和尚掌力忽然被对方托高了数尺。呼一声从敌人头顶掠过,正是有力难施,心头微凛,不知对方这一招叫做什么名堂。但他毫不停顿,右手一发便收,奇快地掣出戒刀,一招“渴甥奔泉”,刀光如雪,猛攻过去。

  曹大鹏向左一闪,蓦地脚踏震宫,身法奇诡莫测,反而绕近那重回和尚身后。重回和尚身随刀转,寒光急划向对方胸腹之间。

  曹大鹏使出怪招,左手划个圈,发出一股潜力,护住自身,右手不知如何已伸人刀光之中,一掌切下。

  这一招不但诡怪绝伦,同时暗寓无限危机,要是重回和尚来得及改变刀势,立即可把曹大鹏一条右臂卸下。但重回和尚身在局中,不识破法,招法方自微滞。曹大鹏一掌切下,正好切在戒刀背上。

  重回和尚但觉虎口大震,戒刀脱手。这时他性命要紧,不管那柄戒刀,径自疾然侧跃开去。

  曹大鹏也不追迫,冷冷道:“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正是自取其辱,吮,艾莲溪何在?”

  破贪大师面色微变,迈步上前,道:“尊驾神勇盖世,本寺无人堪以匹敌,艾施主就在殿后,请。”

  曹大鹏面上毫无表情,依着那住持和尚指示的方向,大步走去。

  破贪大师紧走两步,赶在前面领路,转入殿后,穿过一道门,处身在一座偏殿之内。

  只见殿中心有根高达一丈的石柱,柱上用铁链捆着一人。两手反缚在往后,动弹不得。此人面目韶秀,正是那年轻而风度翩翩的艾莲溪。

  破贪大师道:“贫僧甚感抱歉,只因这位艾施主双手腕间扣着掏环,内藏暗锁,扣上之后,必须十二个时辰以后,方能自开。”

  说时一直走到石柱之后,伸手拉着那枚钢环,运足真力一拉,却没拉动。

  曹大鹏冷冷一笑,走过去一瞧,果然那个钢环粗如儿臂,不似普通的手拷。他走到石柱后面,双手分抓住那个钢环,运力一拉,试出那环并非绝对无法拉得开。当下凝神调运真气,把全身真力完全贯注在双掌之上,然后缓缓向外分拉。

  那个钢环虽是粗如儿臂,但因内藏暗锁,不是全部实心,此时已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