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2-25 06:10      字数:11928
  瞿铭沉默地行礼鞠躬,而后,带着上岛也优默默离开。

  望着他高大坚定的背影,谷雨怀问着自己,究竟要到何时她才能不再心痛?要到何时她才能无所谓?要到何时她才可以遗忘?

  抚着肚子里的宝贝,她轻叹,也只能祈祷上天赐给她力量了。

  “心情不好吗?”上岛也优看着瞿铭不发一语的身影。离开谷伯伯公祭会场,一直到回到家,他都是这个样子,站在落地窗前,直视庭院绽开的桂花树。

  “瞿大哥?”

  待在他身旁半年了,原本以为瞿大哥会爱上她,毕竟他对她是那么的温柔体贴;只是,日子久了,所有的温柔体贴倒像只是因为内疚,他撞了她,所以内疚,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全是补偿,虽然她不愿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他只把她当成妹妹般照顾。

  瞿铭没转过头,低沉开口。“没事,你去忙。”

  上岛也优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觉得那高大的身影被沉重的气息给紧紧笼罩。

  严格来说,瞿大哥并不是个容易开心的人,他总是摆着一张脸,很严肃,让人无法轻易接近,只是,仔细想想,这半年来他似乎更加y沉了,他总是蹙眉凝视着庭院的桂花树,看着桂花树开花,更因桂花的凋谢而若有所思。听说那一排的桂花树是他和雨怀一起种的……那,瞿大哥真的不在乎雨怀吗?

  她记得订婚的那晚,原本他是不会缺席的,却因她假意的病痛,硬将他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很坏心,但是,她害怕失去这个依靠……隔天雨怀来,把订婚戒指还给了瞿大哥离开之后,瞿大哥便喝得酩酊大醉,而当她自愿委身于他时,他明明确确叫著“雨  怀”二字;更甚者,当他发现她不是雨怀时,还气愤地将她赶出卧室。

  从那次之后,他就不再是她的“铭”了,他是“瞿大哥”,一位在异国收留她的好心人,她不敢再有其他的奢望。

  第五章

  事实证明,“谷氏企业”不只是营运上有问题,这简直是糟透了!

  谷雨怀自桌上满满一叠报表、卷宗抬起头来,她揉着眉间的酸涩。建筑业在近年每下愈况,“谷氏”年初推出的案子,根本是乏人问津,空屋率接近百份之八十!

  该如何是好?盖好的房子没人买,每个月工程款的票子却笔笔等着支付,她该怎么办?就算要向银行借款,却早已没有抵押的标的物,她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谷氏”其他的董事接手,任由他们变卖“谷氏”转做其他的投资?

  内线此时响起,谷雨怀接起电话。“喂?”

  “雨怀,下午要去工地别忘了,两点快到喽。”秘书贴心地提醒,她也是由年轻时就跟着父亲打拼到现在,很专业。

  “我知道,谢谢。”

  工地有一个促销会,是委托一家广告公司代为行销的,她当然得过去瞧瞧。

  谷雨怀起身,顺顺头发,头发已经长长了,她将耳侧的头发撩到耳后,拿起公事包走了出去。

  她看着入口处的一面落地镜,她白皙如昔,除开高隆的肚皮不谈,她清瘦依旧,黎说她是美丽的,只缺自信。好!她要自信,像一个自信的女强人!谷雨怀展露一个超自信的笑容,跨出公司大门。

  一走出办公大楼却和迎面而来的瞿铭撞个正着,两人只顾着低头想事情,都没注意到彼此,这一撞把谷雨怀撞得眼冒金星,幸好他及时扶住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起……”

  瞿铭一把无名火莫名升起,他大声责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如果真的撞倒了,你怎么办?!”

  忍了一肚子的沮丧,再怎么好脾气的人也会有发火的一天,她怒道:“我不是故意要撞到你的好不好!”

  谷雨怀鲜有的怒气,教瞿铭有此微愣。

  谷雨怀怒冲冲地绕过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你要去哪?”

  不管她走多快,瞿铭都能轻松地跟上她的步伐。甚至还抓住她的手肘阻止她大步走路。

  谷雨怀停住脚步,实在不想跟他在红砖道上大玩赛跑的游戏。

  “你找我吗?”

  “你要去哪?”

  “工地。有事吗?”她抚着高隆的肚子调整呼吸,走太快了,有点喘不过气来。

  看着她的动作,瞿铭的眼闪过无数难解的情绪。

  谷雨怀平顺了呼吸,放下抚肚的手。“找我有事吗?”

  瞿铭收回神,他由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了谷雨怀。

  “这是?”

  “和谷老投资的红利。”

  “红利?”她拧眉,

  不对,依照财务报表显示,“谷氏”  投资“瞿氏”海外度假小岛的案子爸爸早早撤资了。

  “不可能,我父亲在年初就撤资了。”她瞪着支票上庞大的金额。

  “更何况,我从没见过光红利就有一千万这个数字!”

  瞿铭有些懊恼。“你收就是了。”

  “无功不受禄,‘谷氏’是面临极大的财务危机,但是我会解决,谢谢瞿先生挺力帮忙。”

  谷雨怀浅浅颔首致意,越过伫立在旁的瞿铭。

  风吹过她热烘烘的脸颊,她庆幸他并没跟来,这给她一个喘息的空间。

  不讳言地,瞿铭具有完全的影响力,足以捣毁她所有硬撑的坚强,她一定要坚强,坚强已经成了她  目前对抗艰难困苦、披荆斩棘的惟一武器。

  上了车,她轻抚着腹中的宝贝,娃娃贴心地感受到她的辛苦,在忙碌的这段日子里,她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她提醒自己明天晚上别忘了去医院?检。

  车开上了高架道路,她往汐止方向平稳前进。

  到了售屋现场,广告公司已经搭起了布景,正有影视红星在舞台上表演,广告公司的负责人走了过来,是两名美丽的女子,一柔一刚,却都相当的自信,她们有着阳光般的微笑,让人觉得好温暖。

  “谷小姐?”

  “我是。”谷雨怀走向前,握住其中一位伸出来的手。

  “敝姓江,这是我同事,她姓宋。”

  谷寸怀伸手握住另一位女子的手。“你好。”她轻轻地说。

  宋倩挥着手中的帕子。“你好!天气好热,你要不要进屋子坐着,怀孕站太久不太好哦!想当初我生老二的时候,哦!连站个十分钟都像要我的老命一样!”

  “宋倩……”江虹双警告地瞪了宋倩好多眼。

  宋倩逗趣地捂住了嘴。“哇,我又唠叨了,说好不像欧巴桑一样唠叨的,不过,你还是去屋子里休息比较好,这里由我和江看着就行了!”

  “宋倩……”

  “唉唷,你好烦哦!你自己都当妈了,难道会不知道挺着肚子站太久会有多累吗?!”

  原来她们都有小孩了,还真看不出来,身材保持的这么好。

  谷雨怀含笑看着她们逗笑拌嘴;真好,有开朗的心情真好!为了腹中的宝贝,除了坚强,她还得努力学习开朗,这样才有好的胎教,孕育开朗的宝宝。

  “你们慢慢聊,我先四处看看。”谷雨怀客气道。

  宋倩、江虹双不好意思地停止拌嘴,宋倩依然挥着手中的帕子。“不好意思,不过我们真的很专业,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知道,我相信你们。”

  江虹双拉住又准备发表高论的宋倩。“好,你四处走走,如果有事找我们,我们会在这里。”

  “好,谢谢。”

  点头暂别,谷雨怀避过人群,她往较为安静的中庭花园走去,她环顾着四处,“祥安旺日”,社区人口的那四个大字是这四栋住宅高楼的名称,也是由父亲亲笔题字。

  “祥安旺日”多热闹的名称,多希望父亲还能在世上看着她一间间将房子全数卖出,这是她的希望,更是她的目标。

  树荫下的凉爽减少了夏日的闷热,她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轻轻闭上了眼,大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闲感觉。

  瞿铭伫足于一旁,看着她在树荫下安闲的睡?,他只在远处凝视,并无意接近。

  为什么自己要跟上来,在她拒绝他援助的支票之后,他应该识相离开的不是吗?为什么反而一路跟着她来到汐止?

  他看着她,看着睽违半年的身影,她怀孕了,她憔悴了,她的头发长了,她的身形依然清雅飘逸,她努力回避着他,她纯真温馨的气息似乎已渐渐被成熟所取代,但他明白,她的这份成熟是因为受尽磨难才得以蜕化而来。

  瞿铭握紧拳头,风扬起他的发,遮掩住炯亮的双眼。那炯亮的眸中有深切的内疚和怜惜。

  一直以来像是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她存在于他的世界,也自私地不去设想两人交往的最终结果;直到半年前她的突然失踪,这才教他了解何为失落。他没想到自己会是那么在乎她,原以为那只是习惯。

  半年前,谷老劝服他娶她,也许是赌气接受,但心里却有种莫名踏实的感觉。当时愤怒蒙蔽了他的心,让他口不择言残忍的打击她,甚至在他文定喜宴缺席后,他还自信满满的以为,她,一定在他的掌握之中;她,眼里只有他,根本离不开他;

  她,永远会守在他身后,就算是那么重要的仪式,他缺席了,但这绝没有任何的影响。只是,他错了……如果可以,我愿今生不曾爱过你……

  半年,一百八十三个日子,四千三百九十二个钟头,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她说的这句话像是一句可怕的咒语,陪同着她那浓重受伤的眼神,随时随地在他脑海纠结缠绕!

  他伤了她,因为他那自以为是的自信。

  他凝视着她,尽管两人尚有一段距离,但他依然能闻得到她的发香和她自然散发的恬静味道,他不禁走向前。

  中庭的风大,就算是炎夏,依然稍有凉意。

  他看到她置于一旁的薄外套,轻手轻脚地拿起外套轻覆在她的身上,他食指指腹微碰触到她高隆的肚子,他暗自惊呼,好硬,没想到怀孕的肚子会这么硬!只是,近看着她,他才发觉她的消瘦,怀孕的人不应该这么瘦的,她怎么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无名的懊恼渐渐升起,心中的莫名火似乎也愈加炽热。

  谷雨怀缓慢掀起眼帘,触目所及的竟是瞿铭一张懊恼生气的脸,昏昏欲睡的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她苦笑哀怨地低语:“为什么你总是在生气?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别再对我生气了好不好?”

  瞿铭浑身一震,他蹲下,狠狠地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她,紧得两人像是要融合成一体!

  谷雨怀原本混沌不清的思绪立刻清醒,他?!瞿铭!他抱她?!

  陌生久违的幸福感觉一波一波地灌进她体内,她无法置信,甚至以为是自己因为思念而生的幻觉!但四周气息却是他的味道,宽阔的胸膛、安心的感觉,这……就算是吧!就让她再沉沦一次,宛如那日的放肆,就让她再沉沦一下!谷雨怀紧搂住他,尽情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至少此刻她是幸福的。

  幸福的感觉是这般的不可得,令贪恋的她稍稍遗忘这些日子里好不容易才筑起的防备,她必须强装无心地回避他。

  天啊!忍了这么久,本以为能不在乎他一点,没想到决心可以溃堤得这么快!

  犹记得那日,瞿铭和她回到台北时,已经天亮,父亲因为病情再度恶化而药石罔效,在前一夜已呈现弥留状态。

  “爸!”

  她哭肿了眼,泪水却依然不断地流下,在看到父亲憔悴的模样时,她的心整个都碎了。

  “爸!”谷雨怀冲向前,跪在病床前,她握起父亲的手,泪早已湿了衣襟。“爸,我是雨怀,我回来了,爸!我回来看您了,您醒醒啊!”

  谷中重由昏沉中惊醒,他想不到在此生还能见到自己的爱女最后一面!

  “雨……怀?!”

  他颤抖的手抚着女儿柔细的头发。“雨怀……爸爸对不起你……”

  “爸,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您,我不该离开您!”

  “雨怀,爸爸不该因为公司的利益强迫你嫁给瞿铭……让你难过,你才会离家出走,都是爸爸的错……你变瘦了……女儿,原谅爸爸……”谷父看着女儿消瘦的模样,老  泪?之纵横。

  “爸,没有,您不要这样啊!”谷雨怀慌乱地抹去父亲颊上的泪水。“爸……爸!”

  谷中重沉重地呼吸。“乖,爸爸时间不多了,老天可怜我,让我能够见到我的女儿最后一面,我心满意足了……”

  “爸……”

  “听爸说,爸有两个遗愿,你一定要替爸爸完成……”

  谷雨怀流着泪水。“不要!爸,您不能离开我……”

  “听爸说,女儿,第一件事,你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快乐……”谷父拭去女儿颊上的泪水。“不准掉泪,你要坚强的活着撑起‘谷氏企业’,这就是爸爸的第二心愿……”

  “爸……”谷雨怀声泪俱下。“我做不到,没有您我什么都做不到!您不要离开我!爸!”

  瞿铭环住谷雨怀无力坠落的身子,他紧抱着她。“让爸爸安心的走。”他梗声说道。

  谷雨怀泪如雨下,她求助地看着瞿铭。“我不能没有爸爸……”

  瞿铭搂抱着她,他看向谷父,他苍老得令人不舍。

  “爸。”

  谷父望向他,眼中有不甘,却因为长期有他的帮助而又显得感激。

  瞿铭扶起谷雨怀,他一手环抱着她,一手握着谷父骨瘦如柴的手。

  “爸爸,雨怀怀孕了,您要坚强活着,抱您的第一个外孙!”

  谷父讶然看着谷雨怀大腹便便的模样。“女儿,这是?!”

  “爸,我怀孕了,七个月,医生说他是男孩,爸,您不能丢下我和宝宝……”

  谷父泪眼中带着欢喜。“怀孕啦,太好了太好了!”他反手握住瞿铭的手。“照顾我女儿,就算我这个老头子哀求你,照顾我女儿,别让她给人欺负了……”

  “我会的。”

  谷父睁大著眼,仔细看着他在这世上惟一的牵挂。他爱怜抚着女儿的手,并将瞿铭的手覆在女儿手上。

  “可惜,我没缘见到我的外孙了……照顾雨怀和我的孙子……”

  “爸,我会的。”

  谷雨怀哭倒在瞿铭怀里。

  谷父眼神迷离,他的视线停留在遥远的某处,谷父放开了相握的手。

  “你母亲来了……”他颤抖着手拨弄着头上的发。“女儿,帮爸爸看看头发有没有整齐,你妈啊,最讨厌我这一头乱发……”

  谷父说着,喘着人生的最后一口气,他闭上双眼,嘴角扬起深深的笑,安详地离开人间。

  “爸!”

  谷雨怀跪倒在地,她痛哭失声,在悲伤哀恸之中,她惟一仅有的感觉就是紧抱着自己那仅有的依靠。

  一阵强风袭来,吹散了谷雨怀所有感伤的回忆,也吹醒了自己片刻的沉醉。

  贴在他的胸口,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就算别离了半年,她依然眷恋;夹杂着皮革和刮胡水的味道,准确地灌进她寂寞的心里,一丝丝地,缓缓地、慢慢地平熨了她无助孤单的杂乱心绪。

  只是,这依然是短暂。

  淡去陶醉,谷雨怀抬起头,她轻轻推开瞿铭,迎上他沉默y暗的脸,她浅浅地笑开。

  “怎么在这遇见你?来看房子吗?”

  瞿铭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将手中的支票塞进她手中。

  “这么!”谷雨怀愕然。“我不需要……”

  “收下!难道你想看到你父亲的公司因为跳票而危及信誉?!”

  谷雨怀的脸立即刷白。“可是这不是你的责任……”她嗫嚅说着,尽力逃避和他所有的牵扯不清,哪怕她真的需要这一千万。

  瞿铭原本就y霾的表情这下更为沉重了,宛如被黑幕笼罩一般。

  他没收回谷雨怀递还的支票!坚定窒人的眼神紧盯着她。

  “我没取消婚约之前你就是我的责任。”

  她的心乍然紧紧一揪,她慌乱地笑开,但这个笑容却比哭脸更加难看。“你别这样,给了我希望再让我失望……”

  她宛如一丝欲断的丝线在挣扎之中愈显脆弱。

  “我知道你的想法,跟了你两年,我在你心中有多少的分量我自己明白,婚约没了,我想这是最好的安排,对你和我……”

  她深呼吸,强扯出笑容,过于压抑情绪,以致嗓音哽咽。

  “如果,你和也优有什么喜事,别忘了通知我……”

  谷雨怀暗暗一震,因腹中宝贝的猛力一踢,像是强烈的抗议。

  不要啊,宝贝,给妈咪支持的力量!她在心中祈求。

  瞿铭y沈的脸庞闪过无数复杂的思绪,他握紧拳头,再放松;再握紧,再放松,浑身僵硬。

  他抿紧唇。“我跟也优之间没任何的关系,不会有喜事。”

  谷雨怀目瞪口呆,她无法置信,她以为、她以为……

  “怎么会呢?”也优和他的感情是这么的好……

  “我有婚约在身不是吗?”他看着她,目光如炬。

  误以为那是控诉的语气,让她为之一震。“我没有妨碍你,我解除婚约了不是吗?  ”她揪着心梗声地说。

  “我没同意,这个婚约还是存在。”

  她应该痛哭流涕的,因为他的允诺,只是,如果他真在乎这婚约,那时也就不会有准新郎缺席的窘状场面。

  他的心境会有如此的改变,也只可能是因为她怀孕的关系。

  “你不用负责的。”她说,抚着腹中的宝贝,宝贝又是一踢,似乎相当不开心双亲的对峙。

  “小孩的事没人晓得,就算我们曾经有过婚约,但,也没人知道我们曾经交往过,不会有人联想到是你,你放心。”

  瞿铭的神情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她哀戚的模样牵动他所有所有的在乎。

  “该死!我不是为了小孩,我是因为你,我要对你负责!是你,懂了吗?!只有你!”他大声怒吼,猛然将她拉进怀里。

  “我只有你。”

  天旋地转间,一股莫名的感觉由脚底窜升,教她目眩神迷。

  真的吗?或者只是场南柯一梦?

  我只有你……多迷人的字眼,从没想过会由瞿铭口中听到这么美好的字句,她泪眼迷蒙,任由瞿铭将她紧搂着,任由所有幸福的气息包围着她,她爱他啊,她真的好爱他!

  瞿铭的行动电话在此时响起,他暗暗低咒,依然搂着谷雨怀,单手接起电话。“喂?……。也优?什么事?”

  乍然省悟,幸福的魔法消失了,仿佛一场梦,真的是一场梦,她由梦中清醒,看清了事实,也认清了事实。

  事实是,瞿铭的身旁依然有上岛也优的存在。

  瞿铭放开了她,转过身背对着她和也优说着电话。

  她怎能不在乎?

  好冷,她突然觉得失去贪恋而来的温暖竟是如此的寒冷,苦涩泛在心口、梗在喉中,她真的好难受,像是烈火在灼烧一般!

  天啊!她不该奢求的,贪恋的结果到头来只是更伤了自己。

  环抱着自己,她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她所爱的男人。

  好冷,真的好冷……她好孤独……眼一闭,黑暗突然袭来。

  瞿铭回过头,却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坠落,他箭步一跨,打横抱住了她。“雨怀!”

  他心急地看着她,她苍白着脸,双眼紧闭。“雨怀?!”

  她微睁开迷蒙的眼,看见怀抱自己的温暖,她了然地笑了,而后她闭上了眼,昏沉睡去。

  瞿铭的心突然猛力一揪,这笑??!这笑容竟是这么的绝灭而孤独!就和半年前她离开那天一样!

  瞿铭抱起了她,走向停车的地方。

  江虹双和宋倩迎面而来,两人疑惑戒备地看着瞿铭,宋倩身后还跟着另外两名工地保全人员。

  “先生,你是?”江虹双堵住瞿铭的去路,冷声质问。

  “我是她丈夫。”他想也不想便道。

  宋倩放下戒备,转而忧心地问:“还好吧?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不用了。”他漠然回答。瞿铭绕过面前的一群人,往前快步走去。这一次,她别想再离开他身边!他誓言,目光坚定。

  第六章

  “放心,只是过于劳累,多多休息就好。胎儿没事,但母体再这样c劳下去,多多少少会影响到日后的生?”

  她早已清醒,听着瞿铭的家庭医生和另一名妇科医生说明她的状况。这是瞿铭家,她睽别已久的地方;这是瞿铭的房间,房间四处充满着两人曾经共有的甜蜜回忆。

  “你休息,我送医生出去。”

  为什么送她回来这儿?她无言凝视着瞿铭。

  瞿铭闪烁的眼回避她的询问,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而后偕同两位医生走出房间。

  她看着关上的房门,一口囚在胸口的气终于缓缓吐出。

  为什么?她无法探求他的想法。只是单纯想追求一份平静,但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无谓,却在他简单的撩拨之下再次掀起一大片的涟漪。

  她真的好无能、好无力、好无助……

  桂花盛开的香甜味道由敞开的窗口传来,谷雨怀目光投向庭院,桂花香?她苦涩一笑,原以为再也闻不到这些桂花香了……熟悉的味  道刺激着她浑身的细胞,又勾起了所有甜美和一切不快的回忆。不!她没资格沉溺在过去里,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根本没时间让她悼念过往伤心的一切!

  瞿铭送走了医生,再进到房间时,谷雨怀已经坐起身,正在整理仪容。

  “躺着,不是叫你多多休息?”他霸气地命令着,人已经站在谷雨怀的面前,皱着眉,相当不高兴她违逆他的意思。

  “不,我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身子不由自主摇晃了一下,瞿铭扶住了她,神色是更加沉重难看了。

  她的心猛然一悸,以为自己的不适引起他的不快;他总是在生气,看来也只有也优才能让他开心,她忘不了他和也优开心大笑的模样。

  “我不是有意要把自己弄成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

  谷雨怀自嘲,她抽回手,低着头等着昏眩的感觉过去,站起来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让她头昏眼花。

  “你根本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谷雨怀抬起头,心乱于他充满懊恼的低沉嗓音。“我、我很好,你……”

  他一手轻易环住她的手腕。“瘦成这样,你还说你很好?!”

  “不,我真的很好……只是,太快站起来了,头有点昏而已。”

  瞿铭灼热的目光燃烧着她,她慌乱回避,他干脆挑起她的下颚,迫她承受他火一般的凝视。

  “你搬回来。”

  谷雨怀浑身一震,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你要我搬回来?”

  “对,你搬回来,等会儿我带你回去收拾东西。”他语气笃定地说。

  “?、为什么?”她揪着心问道,试着从他一片漠然的神色之中找到一丝端倪。

  “没为什么,你搬回来就是。”他霸道说着,语气却显得不自在。

  喜悦的泡泡一颗接着一颗在她容易满足的心里缓缓升起,她是容易满足的啊!从相遇至今,只要是他的话,随意一句施予,她都会好满足、好满足!

  “我真的可以……”

  “雨怀你醒啦?”上岛也优走进房里,她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摆着丰盛的餐点,她笑容可掬。“来,吃点东西。”

  只是,她的出现却也让谷雨怀完完全全的梦碎,泡泡破了,魔法没了,惟一剩下的也只有真实。

  她永远看不清真实,但真实永远存在,瞿铭身旁依旧有也优的陪伴。

  她灰心也死心了,甚至暗地讥笑、自嘲着自己易于满足的心,和那压无疾而终的真情真意。

  谷雨怀推开堵在面前的瞿铭。“我先走了,打扰。”

  瞿铭拉住了她。“我和你回去收拾东西。”

  也优像受到重击般,原本配红的脸整个刷白。

  谷雨怀看着,她浅笑,原来受伤的还不只她一人。

  她不是圣人,也没多少的礼让情c,只是这半年来在瞿铭身旁的女人并不是她,那么她就得识相的认清事实。

  “不用了,我不会搬过来这儿的。”

  “你以为你一个人可以做多少的事?”因为她的执意离去,他气急败坏。“无论如何,你必须搬回来!”

  谷雨怀看着他愤怒的模样,也优则是站在他身后一脸忧心。

  “我从来就没有住在这里过,用不上”搬回来“这三个字!我的事,不需劳驾瞿先生c心。”

  瞿铭扳住她的双臂。“你是什么意思?”

  她凄怨地笑了。“这是事实不是吗?你不要这么贪心好不好?要我交付真心,我给了;要我在也优面前否认我们交往的事实,我照做了;难道你还要我和你们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相亲相爱你才满意?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我没有这么坚强,我只求离去,我同样祝福你,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瞿铭低沉怒吼。“我不准你离开。”

  怒火一点一滴酝酿在胸口,所有不堪的回忆一幕一幕闪过脑海,他的无情、他的绝情、他和也优那分她所未经历过的甜蜜!

  谷雨怀握紧拳头,她仰头面对他的怒气。“凭什么?我好不容易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我好不容易习惯只有我一个人过生活的日子,你凭什么三言两语坏了我所有的决定?别忘了,是你要我离开的!你不能这样,要我走我就得走,要我回来我就得回来,这太不公平了!”

  凝重的气氛,直让人喘不过气来,上岛也优看着瞿铭y沈的脸,她轻咬着下唇,她知道一切,知道瞿大哥有多么在乎雨怀,更明确晓得这一场爱情的战役显然是她该退场的时候,但,她不甘心!也许她是坏心,但是少了瞿大哥的保护她什么都没了,至少瞿大哥没有赶她走,只要他不赶她,也许一切还有转机……

  “瞿大哥……”上岛也优走近,她拉住瞿铭的手臂。“雨怀刚醒,等她比较舒服了,我们再跟她提搬回来的事。”她在发抖。雨怀,对不起,我只是要个依靠……

  谷雨怀必须咬紧牙根才能阻止自己在他们面前崩溃,爱情是美妙的,可一旦有了战争,便会有人落得战败伤心的下场。

  也罢……“半年前你已经做了选择,目前的我也只是个介入者,如果不是因为爸爸的遗愿,我会永远远离台北,到一个见不到你、看不到你、听不到你、没有你的讯息的地方,只是事与愿违……”

  谷雨怀轻轻一笑,聚散离合都不是能由自己所控制的啊!

  “我走了。”

  她往前走,越过瞿铭和也优,她闭上眼,双手抚着腹中仿佛正激烈抗议的宝贝,宝宝踢得她好痛好痛……她深呼吸,再往前;深呼吸,再往前,直到一股灼热的风猛然卷至,炽热地环抱住她,才惊觉到自己已置身在一个宽阔、安全的怀里。

  “你?!”她仰头看尽他的挣扎。

  瞿铭不发一语,只是抱着她,头沉重地埋在她的肩窝。

  “别这样……”她挣扎地呢喃。

  一定要这么复杂吗?他曾拥有过她,他们也曾经拥有过长达两年美好的时光,最后他选择了别人,而她退场离开,剧码应该早已落幕,只是,现在的情况又代表着什么?

  她的目光望向也优,也优脸上有着受伤心慌的神色。

  如果半年前他依然紧抱着她,也许这一切早就不同,只是那是如果,而现实之中并没有“如果”二字。

  谷雨怀推开瞿铭,她笑了,笑容坚强而美丽。

  “保重。”

  最终她依然选择了退场,瞿铭的剧目中不该有谷雨怀这个角色。

  她转身,离去;泪,潸然落下。

  “我觉得有转机。”

  两名孕妇坐在诊间外等候看诊,齐谖妍和谷雨怀都是同一个医生,所以两人相约一起来医院做例行的?检。

  谖妍的预产期在下个礼拜,不过她依然快乐自在,只是苦了亲爱的况先生,他每天过着如临大敌、水深火热的可怜日子。

  “我不像水沁和一样持反对票,我觉得瞿铭和你一定会有转机。”

  谷雨怀轻轻一笑。“别替我想这么多,你才该紧张一下,都快生了,你还一副优游自在的模样,你看,况先生都快抓狂了。”

  谷雨怀指指一旁的况耘展,他正忙着整理笔记,和待会儿要问医生的问题。

  “我像他?!不要吧!我不想生个神经兮兮的宝宝,他太紧张了,我都快受不了了。”

  齐谖妍夸张地摆了个快昏倒的姿势。“他到处问一些医生啊、婆婆妈妈啊、外加百~万\小!说找资料啊,举凡怀孕的禁忌、该注意的事项、孕妇该吃什么、生产的方式等等!他都查得一清二楚,我都怀疑他搞不好可以出书或改当妇产科医生了,真受不了他!”

  听到老婆大人的娇声埋怨,况耘展只是抬起头无辜的一笑,又低下头研究最新一期的“婴儿与母亲”。

  谷雨怀看着谖妍幸福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她眨去泪眼,赶紧笑开,不愿让谖妍看见她心伤的模样。

  “人家况先生疼你才这样,你别这样说人家。”

  “你倒看看这里有哪一个准爸爸像他一样,紧抱著‘婴儿与母亲’?”

  闻言,谷雨怀目光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今天来产检的妈妈身旁都有一名紧张的准爸爸陪伴着。

  “是没有……”

  妇产科的看诊等候区像是有幸福光环笼罩一般,相当温馨和谐,而她却好像被这一圈幸福光环摒弃一样,孤独无依。

  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失落感,怀孕至今她一向知足,只是,瞿铭的出现反而正显出她的寂寞。原以为这些日子的艰难已经足以练就她一身的坚强,没想到自己还是这般脆弱,一个画面就可以击败她,让她手足无措。

  齐谖妍凝视面带愁容的谷雨怀。“孕妇的直觉,我认为你应该和瞿铭彻底谈开,要你搬回去可以,先叫那个日本女人离开再说!把话和他说个清楚,你也比较好整理自己的心绪不是吗?”

  谷雨怀抚着肚子,宝贝又是一踢像是在赞成谖妍阿姨所言似的。

  只是,她是谷雨怀,一个像丝丝细雨一样惆怅的女人,她没主见、懦弱、格局小……而且,瞿铭早已做了选择不是吗?

  她就算再笨再傻,也明白自己的立场。

  “再看看吧……该你了。”

  此时灯号亮出了谖妍挂号的号码。

  “我先进去了。”

  谖妍在况耘展的细心呵护下走进看诊室。

  爱情应该就像这样,彼此珍视对方、体贴对方。谷雨怀看着眼前这对相互倚偎的爱侣,内心有深深的感触。

  孕妇直觉?她也是个孕妇,但却没有一丝转机的直觉。

  谷雨怀站起身,本想起身走走,行动电话却在此刻响起,她接起电话。“喂?”

  “雨怀,天大的好消息,泽田铃木先生来台湾了,他只在台湾待三天,不过,我帮你约到时间了!”秘书开心地嚷嚷,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泽田铃木是父亲生前在商场上往来的朋友,他是日本一家大规模建筑公司的社长,找到他,也许“谷氏企业”还有救!

  “什么时候?”

  “现在!他答应在晚餐之后和你喝杯茶,叙个旧。”

  她只在几年前与父亲到日本观光时,和他见过一面,实在谈不上叙旧。

  “泽田社长约你半个小时后在”喂之屋“,他是个相当注重时间的人,雨怀,你来得及吗?”

  雨怀看看手表,左右为难,如果等看完诊之后再过去赴约她铁定来不及,但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挽救“谷氏企业”,她绝对不能放弃。

  “好,我马上过去。”

  她收起电话,谷雨怀苦恼地望着看诊室紧闭的门,谖妍还在里头……这时,一名护士刚好由看诊间走了出来。“谷小姐,快到你喽!”

  谷雨怀如释重负地笑开。“护士小姐,我公司刚好临时有急事得先走了,我明天再过来补产检,麻烦你帮我转答里头的况太太好吗?”

  “哦,好,不过明天记得要来哦!”

  “谢谢。”

  得到护士小姐的允诺,谷雨怀提起皮包,迅速离去。

  不到半个小时,她抵达目的地,下了车将车钥匙交给店外的泊车小弟,谷雨怀略微整理仪容,才在穿着和服的服务生带领之下,来到这家店最优的包厢。

  拉开纸门,心猛然一揪,并且顿升不安,她拧了下眉后,赶紧笑开。

  包厢里一群人坐着,除了泽田铃木的贴身人员之外还有好几位服侍在侧、长相美艳身着暴露的坐陪小姐和一些不知名的人士。

  这就是日本人来台湾的目的──寻欢作乐。

  谷雨怀深深地一鞠躬,表达敬意。“泽田社长,好久不见,我是谷雨怀。”

  也许是往来台日两地频繁,因此年近六十的泽田铃木中文说得相当好。

  “谷小姐?好久不见!你真是愈来愈漂亮了,来来来,坐!耶,你怀孕了?!”

  “是。”

  那些不知名人士让出一个位置,谷雨怀坐在泽田铃木身侧,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无法屈膝就坐,只能侧身坐着。

  泽田铃木无礼地审视着她,赞美道:“没想到怀孕的女人会变得这么漂亮有女人味,真是想不到几年前那个青涩小女孩会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美丽动人!”

  “泽田社长您过奖了。”

  “置酒。”他说着,搂过一旁的坐陪小姐,一只肥手肆无忌惮地伸进坐陪小姐超低胸的领口,揉搓她丰润的茹房,惹来坐陪小姐娇媚的呻吟声。

  谷雨怀忍住惊叫,她置于膝上的双拳紧握着。

  泽田铃木已稍有醉意,满身的酒味和轻佻的行为,让谷雨怀浑身的警戒顿时升起,四下除了坐陪的小姐之外并无任何的女性,她的处境堪虞自然不在话下。一旁人士y秽的叫嚣声,更增添她不安的恐惧感。

  “是哪位青年才俊呢?你的男人应该也是台湾商界的有?青年吧?!”

  日本男人低劣的沙文主义和不尊重女人的思想,在泽田铃木身上是完完全全地披露出来。

  不见谷雨怀的回答,泽田铃木下流地猜测。“总不会是没个男人吧?不过,话说回来没个男人你怎么能够怀孕呢?是吧?谷小姐?”

  谷雨怀?之气结。“我……”她想争辩,却不知该如何?齿说明。

  泽田铃木开口大笑,身侧的坐陪小姐已经半空着上身,无著一缕,下半身的短裙也撩高至腰际,她横陈在泽田铃木的身上,任由那一只大肥毛手在她身上游移,空气中充满着情色的腥膻味道。

  “耶,原来谷小姐是这么的开放,想必你也是未婚生子吧?”

  他继续把玩着身下的女人,不过一对贼眼却不断窥视着谷雨怀全身上下。

  谷雨怀忍住畏惧,她抬头挺胸,以冷淡的姿态迎战他轻薄的语气。

  “泽田社长,您误会了,我已嫁人,但夫婿并不是如社长所说的是位商场上的人士,他只是一般的上班族,改日晚辈必当偕同丈夫登门拜访、请安。”

  泽田铃木嗤之以鼻。“一般上班族的小老百姓?耶,这怎么有门当户对啊?你父亲真是委屈你喽!”

  “不,家父和我并没有门第之见。”

  泽田铃木不快地轻撇着嘴角,失去可以戏弄的话题,他相当不高兴。

  这个小女孩还是跟当年一样,正经八百;不过她还长得真美啊!就算是有孕在身,她还是有迷惑男人的本钱……“好吧!说说你找我的理由吧!不会只是想找我聊聊天、喝个小酒吧?”

  谷雨怀正襟危坐,实在不必要再满口的交际应酬了,她干脆把事情一次说个清楚,会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