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章灭国

  金銮殿上，丝丝哀戚的哭声夹杂着孩童啼哭的嗓音穿透在着空旷又威严的地方。

  石柱两旁挂着的浅色纱帐被微风荡漾起，露出星星点点的红色斑驳如同绣上了一朵朵的梅花。

  玉石做成的阶梯一层层的通往那最高的金座，每一层阶梯都沾满了红色的液体，浓浓的血腥味弥散在整个空间。

  一名女子跪趴那象征着权利的王座边，如瀑布般的乌发散落一地，身上的双蝶绣罗裙肮脏不堪失了原有的颜色。

  如玉般细嫩光滑的纤手紧紧的攥住座上那人的衣袍。暗黑的布料映衬着那双手更加的白，指尖因用力隐隐泛着青色。

  “皇上，我不求什么您留我一条活路，但求您救我孩儿。”

  垂下的脸被滑落下来的乌发遮住脸上的神情，只能从那细碎的发丝中看到一滴滴晶莹的水珠不断的落下，摔在地上溅成一朵朵水花。

  一双指骨分明，素白的手指挑起女子的下颚。泫然欲泣的娇容呈现在眼前，泪水汇聚在美眸中，凝成一滴滴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淌过嘴角。

  她全身轻微的颤抖，手中紧紧的抱着一个孩童。随着那人如冰芒的视线掠过她的脸，不施粉黛的脸上遮掩不住的憔悴与绝望。

  “您让朕救他？”如潺潺溪水流入山泉般悦耳的声音传递在女子的耳畔，让她瞬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眸，晶莹的泪水摇摇欲坠：“皇上此意愿助太子逃离东宫？”

  座上那人低低的笑了，原本只是浅浅的低笑，随后一点一点慢慢的扩大，低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内荡漾出几分癫狂与恨意。

  那人倏然的站起身，脚上的紫金靴踹上女子的胸口。女子顿时如同断掉的风筝般，斜斜的朝阶梯下方掉去，闷声轻响。女子哀痛的从喉间轻溢出几声，几丝血红的液体自红唇里顺着下颚蜿蜒流下。

  “你让朕救他，那么谁又来救朕呢，母后……”说道最后声音低不可闻，喉间倾泻出几声低低的轻咳。

  几抹红丝染红了那苍白的薄唇，青白的俊脸泛上一抹绯红，为那冷漠的轮廓增添了几分艳丽。

  少年身着暗黑色金丝绣成的龙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散落的墨色发丝如瀑布般垂直而下。眉眼如画，斜飞入鬓。一双如星辰般耀眼的黑眸熠熠生辉，却透着如月华般清冷的悲凉。

  长期病弱的身体消瘦欣长，素白的手指轻轻将薄唇的艳色抹去。

  他迈开步伐，优雅的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乌黑的青丝随着他动作丝丝飞扬晃荡，腰间的盘龙玉轻轻的摇曳。一步一步，犹如神般风轻云淡却有一种不可侵犯的风华。趴在地上的女子艰难的抬起头，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凝视着男子。美眸中的情绪剧烈的翻滚，似惊讶，似顿悟，似悔恨，似嫉妒。种种情绪交汇在一起溢满了那双眼。

  “皇上原来藏拙了十多年，母后竟然没有发现，咳咳，皇帝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如此风华的人物怎能和当日的懦弱小儿能比拟。

  她轻咳出几丝血液，嘴角扯出一抹绝望又忿恨的笑。

  “即便皇上在藏拙，先下敌军已抵达皇城门。念在十多年母子情分上，皇上救救太子吧，那是您唯一的孩儿啊。”

  “哼，轩辕古月，你真当朕当真不知。”

  少年重重的冷哼一声，抽出腰身的长剑。锐利的剑刃泛着银白的光芒，铮铮作响。

  “母后与男子苟合之事，于十二月产下一子。就算母后事后将人封口，纸包不住火，你当真以为此事就能掩藏？”

  女子怔住，愣愣的看着如此陌生又风华绝代的男子，是从何时起，从五岁的稚童长成如此人物。

  她大笑出声，声音尖利而癫狂，犹如困兽般的嘶吼，犹带着几分痛苦：“哈哈哈，就算皇上知道了又如何，柒国要亡了，敌军将要攻破城门。司徒长川将会成为新国帝王，到时皇上将沦为他的爱宠哈哈，到时候怕是皇上生不如死吧。”

  第二章死亡

  “母后愿意等待敌军，朕可不愿。”

  帝安熙越过女子缓步的往宫门口走去，手中的剑凛凛生威。每一步缓慢却如同有千斤般的沉重，雪白的石板路干净不染尘埃，又有谁可知这样华丽致的宫殿却是禁锢他的一座牢笼呢。

  忽的，身后募然划开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冲云霄。

  帝安熙恍若未闻的行走，漫步不知道了多久。

  他站在巨大的金红色的大门前，轻抬手阻止了守门人的行礼：“此时不必多礼，将城门打开吧。”

  红色的液体从门缝中缓缓淌进，侵染开来，厚重的大门也阻挡住不那门后的惨叫与厮杀。

  守门人身上狼狈不堪，浑身轻轻的颤抖，脸上布满了灭国的恐惧：“皇上，此门万万不可开启，敌军已抵达。您的安全为重啊，请皇上三思。”

  句句诛心，帝安熙低低的笑出声，笑容薄凉如月：“柒国未灭时朕不得人心，没想到直至死亡却有你俩二人的真心谏言。罢了，有你二人此话朕已无遗憾，你们快速退离此地，将城门打开。”

  “可是……”

  他俩还待说什么，还未出口，就被帝安熙怒斥回去。

  “还等着什么，将城门打开。朕宁愿杀敌而死，也不愿站在原地等人宰割！”

  少年脸色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瘦弱的身躯散发凛冽的王者之气，身子挺拔如松。明明是个才及冠的少年，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魄力。

  那二人皆被震惊住，单膝跪下，从少年自登基时从未低过的头颅低垂下，以绝对臣服姿势：“奴才愿随皇上一同前往。”

  他们的国没了，皇上说的对，宁战死也不愿屈辱而死！

  帝安熙喉间涌上的腥甜咽下，几丝渗透出来的红丝染红了薄唇，素白的手指轻掩住唇瓣：“如果这是你二人的心愿，那就随朕一同吧。”

  大门缓缓被打开，漫天的血腥味夹杂着袅袅浓烟迎面扑来，吹乱了帝安熙的发。

  帝安熙轻点地面两下，身子犹如大鹏展翅般朝战火中央飞掠而去，衣抉翻飞，翩若惊鸿。如同神般降临，却让人怯步。

  剑光一闪，血液喷涌而出，喷洒在帝安熙黑色龙袍上，金线绣成的龙张牙舞爪腾云驾雾栩栩如生，被血液一染似多了几分嗜血的意味。

  敌军慢慢的逼近，清风拂过，一片枯黄带血的叶子打着旋落下，那人身形一动，一剑划过去，见血封喉。

  脚下慢慢的尸体慢慢的多了起来，鲜血早已濡湿了他的衣。青丝早已倾泻而下铺洒了一身。洁白如玉的脸颊沾染上了几点鲜红，很是狼狈不堪。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一手机械的挥舞着剑，一手揪住胸口的衣襟，指尖用力的发白。

  胸腔的剧烈绞痛桎梏住他的呼吸，粉色的薄唇染上了紫色。

  他的毒终于开始发作了，帝安熙苦涩一笑。

  果然今日终究要死在这里……帝安熙高高站立于尸体上，抬起酸软的手，凝血成滴的剑刃直指不远处马上丰神俊朗的男子，缓缓的笑了。

  战火纷飞，哀声遍野，澄净的天空下一地的血红。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空气中，扑人鼻翼。

  在那满是尸体堆上，帝安熙笑了，笑的那样猖狂肆意，发紫发青的脸色丝毫不影响他的俊容，依旧美的窒息。

  司徒偃月骑坐在马上，透过大军和那人直视，指骨分明的手揪紧了手中的马缰，心中的不安席卷而上。

  熙儿，你要做什么。

  帝安熙渐渐敛了笑，忽的，他长啸一声，带着肆意的洒脱：“如有下辈子，我愿随心，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目眺远方，似透过这人间地狱看向那美丽的景色，似看到幼时的自己被轩辕古月接出冷宫的茫然欣喜，似看到稚嫩的自己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冷眼的看着那群人虚假的敬意。

  这座华丽如牢笼般的宫殿慢慢的在脑海中模糊，少年眸光中带着释然和解脱。

  胸腔的疼痛桎梏住呼吸，浑身如置冰窖般冰冷，身上的肌肤每一寸都像被冰裂开扣子，疼痛深入骨髓。

  如有下一世愿不身在皇家……

  如有下一世……

  他愿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