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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昙      更新:2021-02-21 18:32      字数:2477
  222章佛海波澜无尽时(二)

  佛海波澜无尽时(二)

  徐三欲要养裴秀为义子,周文棠闻得此言,却是眉头紧蹙。男人稍稍一叹,眯眼道:“你可想好了?小心日后养虎成患,又是一个潘亥。”

  徐三目光坚定,沉声道:“你放心,这一回,我会慎之又慎。方才你一言将我点醒,曹姑之谶语,确实未必作得了准。而我呢,偏偏要卯足力气,让它一定成不了真。徐裴秀,我是养定了。”

  男人斜倚榻上,淡淡听着,却是一言不发。半晌过后,他轻轻叹道:“你何时动身去寿春?”

  徐阿母生前有言,自觉一生荣华,皆在京都,便遵嘱徐三,死后也要将她葬在京郊。母女二人挨得近些,黄泉之下,也好日日相望。

  至于贞哥儿的尸身,早已被郑七烧为灰烬,草草葬于西南险地。徐三心有不甘,便向官家求了从二品的诰命,还求得官家准允,贞哥儿可隆丧厚葬,魂归故里。

  眼下已是年末,待到正月,徐三便要动身离京,登山岭,送贞哥儿的空棺回乡安葬。

  正月。

  徐三骤地又忆起了曹姑之谶语,那妇人说过,让她在正月里,救一个命中注定之人,若是不救,必将孤独终老。可她若是动身离京,前往寿春,只怕谁也救不得了。又或许,是在半道之中,救下某人?

  徐三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匆匆瞥了眼周文棠,这才试探着道:“我正月动身去寿春,一去一回,怎么也得小半个月。待我回京,再过上三两个月,那门婚事,便也要提上日程了。”

  她稍稍一顿,并不看他,只垂眸问道:“你呢?你正月又有何打算?”

  周文棠闻言,漫不经心地道:“正月十五,乃是上元节,亦是开封府中,一年两度的佛道大典。今年主持大典之人,明面上是三大王,其实是我这个奸臣小人,代为督办。来年正月,只怕我得在大相国寺,待上小半个月了。”

  这佛道大典,若是追根溯源,倒还是由徐三而起。想当年她蟾宫折桂,新官上任,京中便出了那吐蕃獒犬之事。为了清查道观寺院,徐三便以盂兰盆为名,办了一回佛道大典,顺理成章,将京中僧人道士的名单来历整理妥当。

  诗曰,无心插柳柳成荫。徐三倒是不曾想过,这暗含政治意义的祭典,反而为开封府的拢袖之民,增添了如许乐趣,以至于从一年一回,慢慢地变为了一年两度正月十五一次,七月十五一次,皆是京都百姓一大乐事。

  但是,正月,大相国寺,佛道大典,这些字眼联系起来,实在让徐三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住加快,呼吸亦是渐渐不稳,一股深重的惧意,猛地自心底袭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手便先于她的心,紧紧抓住了周文棠的手腕。

  徐三怔然,低头望向自己的手。

  那只手不知怎的,竟不听控制,死死地勒着周文棠的胳膊,似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将他松开。

  一定要将他抓牢,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没来由地,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男人见状,眯眼看她,轻笑道:“怎么?难分难舍?”

  徐三缓缓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低低说道:“不。你不能去大相国寺,绝对不能。换我去。我会求官家,此次佛道大典,就让我代为督办,将功折过。正月十五过了,我再送贞哥儿回寿春。”

  周文棠见她如此,皱起眉来。徐三很是心虚,赶忙又絮声道:“你瞧你,身子都成这样了,好好养病才是,胡乱折腾甚么?这佛道大典,全是烦文琐事,你就不必来办了,我来办。你就在这院子里待着,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正月过了,你再出去。”

  周文棠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唇角微勾。

  徐三一说正月,他便立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在这丫头心中,他也说得上是相守终生之人。

  周文棠目光炽热,似笑非笑,抬眼看向徐三,又缓缓抬袖,想去抚摸她的头顶。徐三却是避之不及,立时闪躲开来,惟余男人的大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徐三心慌意乱,急急后退两步,又匆匆说道:“按时服药,可不能忘了。酒色财气,全都要戒了。时辰不早,我去求见官家了,你,你多保重。”

  她言罢之后,不待周文棠回话,这便转身而去,风也似地没了人影。待到她再一回神,却发现自己已不知走到何处,只见身畔乃是一泓湖水,雪云初霁,小亭幽静。

  她缓缓走至亭中,凭栏而立,望着湖中锦鲤,忍不住扪心自问:难道在她心中,周文棠,真是可相依相守之人吗?不然怎么曹姑当初一说此言,她心中浮现的,便是那抹清肃身影。难不成她长久以来,一直在掩目捕雀,自欺欺人?

  徐三倚于柱后,正心烦意乱之时,忽地又听得稍远处,有二名绿衣宫人,正窃窃私语,似是在说些宫闱秘事。徐三皱起眉来,提耳细听,却只听得“山大王”、“有孕”、“杀了”等字眼,更为详细的,却是怎么也听不清楚。

  眼见得那宫人渐行渐远,徐三心上生疑,正打算追上细问,不曾想才一转身,便见石桌一侧,有一男人身着绛红缎袍,足蹬漆黑皂靴,跨坐在石凳上,抬眼紧盯着她,淡淡含笑,一言不发,正是数月未见的宋祁。

  也不知他何时来的,又将那宫人之言,听去多少。

  徐三心上一沉,面上镇定自若,只走上前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含笑说道:“殿下来的正巧。我这里有件事,想请殿下出手相助。”

  宋祁垂眸,缓缓说道:“三姐何须多礼?但说无妨。”

  徐三佯作无奈,深深一叹,道:“祁儿,你也心知,我如今想见官家一回,难如上青天。潘亥之事,你该也得了消息,毫无疑问,此乃光朱作乱。潘亥虽死,但却有端倪可察,操纵他那人,多半与大相国寺,渊源不浅。你先前也说了,使计迷惑你之人,乃是一位戴着斗笠的高僧。”

  宋祁点了点头,轻声道:“三姐想去大相国寺?”

  徐三应道:“正是。正月十五,乃是佛道大典,若是明着由你督办,暗中由我操持,你得了功劳,我得了线索,堪可两全其美也。如今这差事,还在中贵人手中,祁儿,你去帮我争一争这差事,如何?”

  她稍稍靠近宋祁,只闻得他身上满是酒气,再细看他眉眼,确有几分醉态。而宋祁一手抵额,斜睨着她,半晌过后,方才沉沉笑道:“好。三姐难得有求于我,我如何会不帮你?”

  徐三笑了笑,只说等他消息,起身欲走,不曾想宋祁却忽地伸手,扯住她那缟素衣角,声音低沉道:

  “三姐,欲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