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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肉包不吃肉      更新:2021-02-19 02:39      字数:2496
  来我这里登记,带回自己家里也成。”

  四王手底下的那些淫鬼便啸叫着,放肆地笑着,去屋里头挑拣极漂亮的货色。外面那个女人自然也不能幸,就在树下被几个人围住,饿狼一般扑向她,像是要把她的灵魂都嚼碎。

  屋里头霎时间喘息浪语一片,有人在哭,有人在叫,有人在求饶。

  还有人实在受不住这样的酷刑,想要解脱,便豁出了魂灵去曲意逢迎,卖力讨好。芸芸众生之丑,无论是地狱还是人间,都是一样的。

  墨燃轻巧从阙楼落下,借着夜色潜至偏殿屋顶。他心道,按馄饨摊老伯的说法,楚晚宁刚来,应当还没有受过鬼王遴选,并不会在这里,但仍有些放心不下,便掀开小半片黛瓦,悄然朝下望去。

  屋内的欲望云蒸霞蔚,一派荼蘼乱象中,他看到一个人的脸。

  容九。

  那个前世他颇宠爱,却借着他的宠爱算计他,想夺他修为的小倌,竟也在其中。

  他是最机灵的,知生也知死。

  这屋内的许多人在挣扎,不愿相从。有的死人在迷离乱象间,口中还唤着阳世自己爱人的名字,有的则是顾全名节,不断唾骂。但容九不一样,墨燃清楚这个人,他爱财,爱命,当然,死了之后没有命可以爱了,但他也珍视自己的魂,并不想再饱受虐待。

  凌乱宽大的床榻上,他周围的那些落选了的“贡品”几乎都在告饶,挣扎,唯独他阖着眼眸,任由男人驰骋,口中绵软的叫唤和猫儿一般柔腻。

  墨燃望着他那张布满了春潮的脸,冷不防自心底渐渐生出寒意。

  他想到了楚晚宁。

  容九是绕指柔,楚晚宁是百炼钢。

  乍一看来,仿佛玄铁一般冷硬,谁也摧他不得。可是在这般情形下,容九会讨好,会逢迎,会愿意俯下身来用自己的柔软来为自己筑起坚不可摧的城堞。

  可楚晚宁呢?

  墨燃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那人会怎么样,宁愿魂飞魄散,宁愿坠入十八层地狱,谁能动得了他?

  流水从不会断,折的唯有钢刀。

  “砰!”

  端的是一声惊响,令屋内的人和屋顶的人都是悚然。

  墨燃脸色煞白,抬头朝院中望去。

  方才那个烈火般的女人当胸被阴兵刺了个窟窿,她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眼睛里有泪水流下。

  而后,凝顿须臾。

  倏忽散为点点尘埃。

  魂飞魄散。

  毁了她魂魄的那个阴兵咒骂着站起来,他脸上有一道狰狞鞭痕,想来是刚才那女人夺了他的镇魂鞭,抽在了他的身上。阴兵唾道:“真他娘的、晦气!都做了鬼,还这么想不开,呸!臭老娘们!”

  墨燃如坠冰窟。

  他觉得自己方才看到的不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他仿佛也看到了楚晚宁会做的抉择。

  容九还在和那些淫鬼颠鸳倒凤,这是他求生的绝活,丝萝般依附着比他刚硬的对象,天罗地网般用他的温柔把人吞没。

  屋子里的那些贡品渐渐都开始屈从了,腥烂的臭气熏得人喉头发紧,几欲作呕。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糜艳大戏才款款落了帷。

  容九果真是教人依依不舍的,有官兵披上了衣衫,就去头儿处登记,待给四王过了目,就可以将人领回自己家里头去了。

  这些人都是四王手下的鬼,不入轮回,跟着他们虽不如跟着四王好,但也总是个去折辱、还能舒服过日子的去处。

  容九为此很是餍足。

  那要带他回去的阴兵又与他调笑一番,时候不早,还要去换岗,便先走了。那一行恶魔渐渐行远,偏殿内凄清凌乱,宛如一场酣宴散了,残酒和人情都洒了一地,缓缓凉透。

  他懒洋洋地坐起来,身为一个男子,反倒是这些人里头最从容的。

  梳妆毕,对着铜镜张看,觉得自己死后脸色憔悴,并不如活着时白里透红,不衬他眉眼春意。

  于是容九不理会那些在抽泣,在发呆,在瑟瑟发抖的女人们,他欣然整理好衣冠,穿上丝履,踱到院子中去。

  地狱里头也开胭脂花,甚至比凡间的更为红艳灿烂。他折了一串,纤细指尖点着花汁儿,在唇尖晕染,在腮边抹开。

  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一样,他容九生来就苦,在他看来,所谓情谊,那都是吃饱了饭,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才能追求的东西。他本就是泥土里的脏种,在乎不了什么礼义廉耻,他怀里揣着的只有自己的命,命没了,就揣着自己的魂。

  忽而身后有细微的簌簌声,似乎有人碰到了花叶。

  他以为是那与他欢好的官人去而复返,于是将眼波里的春情毫不吝啬地捐出来,万般皆贵,只有春意不要钱。

  他嫣然回眸,端的是风华绝代,雌雄莫辩。

  只是瞧清楚花丛边冷然立着的人时,容九猛地后退一步,眸子睁大,嘴唇轻启,似是遭了雷殛

  “是你?!”

  “是我。”墨燃道。

  容九一张柔媚脸庞换过千姿百态,惊讶、犹豫、幸灾乐祸、恼怒、忐忑、故作张弛。

  最后定在一种清冷冷的神情上。

  他做惯了笑脸人,那种太过张牙舞爪的狠劲儿,戴在脸上嫌沉,他不想太出挑。

  “墨公子怎么也来了?”两人上次见面十分不愉快,容九站直了身子,显得很漠然。

  墨燃道:“寻人。”

  容九似乎是嗤了一声:“想不到墨公子这般风流人物,到了鬼界竟还有放不下的。”

  墨燃不想与他说太多话,将画卷取出,交予容九:“见过他吗?”

  容九烟视媚行,瞥了一眼,冷笑道:“不过如此姿色而已,又是谁家的倌儿?”

  墨燃皱眉道:“什么倌儿不倌儿的,你就说见过他没有。”

  “没有。”容九淡淡道,“有也不愿告诉你。”

  “……”

  “我乏了,回去歇息。墨公子打哪儿来上哪去吧,不送。”

  墨燃喊住他:“容九!”

  纤细的身影顿了顿,侧过半张妩媚的脸来,带着些得意:“怎么?”

  “我要救他去。你若愿意,我也一并救了你。此间无道,你总不可能真的跟那些阴兵厮混。”墨燃说,“早些轮回去吧。”

  容九偏过大半张脸来了,媚声道:“瞧墨公子说的,此间无道,哪间又有道呢?容九命苦,人间活了二十岁,觉得和这里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恩客从人变成了鬼,轮不轮回,又有什么分别?”

  “……你这是在刀尖下头讨日子。”

  容九这回是真的笑了。他笑着回过神来,打量着墨燃:“我哪天不是在刀尖下头讨日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遇到些好人,能多赏些银两。若是遇到墨公子这般的‘大好人’,钱不付是小事,卷了些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