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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肉包不吃肉      更新:2021-04-08 06:34      字数:2491
  他看了一眼神明后嗣天音阁:“哪怕公审殿堂,也未必就是全对的。”

  他说到这里,薛正雍也发话了。

  薛正雍显得很疲惫,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墨燃,但他沉吟许久,还是沙哑叹道:“姜掌门说的是。这么多年,修真界动荡不安,风风雨雨的,出过不少乱子,每个门派或多或少也都做过糊涂事,谁能判个绝对的公平公正?唉,其实……”

  他叹了口气,阖上双目。

  “其实,草菅人命一定就是亲手杀人吗?儒风门当年的调价令,刀不见血害死了多少无辜黎民。薛某尺寸之身,立于尘世四十余年,无多建树,所行所为,不为修身成仙,不图名垂青史。只想让这乱世的苦难少一些。”

  他说着,眼神有些发直。

  死生之巅的尊主,哪怕再作镇定,知道养育多年的孩子并非亲侄,也终是怔忡茫然的。

  薛正雍喃喃:“我只想让受苦的人少一些,少一个也好。”

  这时候,一旁的木烟离清清冷冷道:“薛掌门宅心仁厚,但你可曾想过,你对罪人宽容,便是不敬重无辜死难的百姓,不敬重饱受牵连的凡人。天音阁力薄,确实没有办法将每个人犯下的过错都一一清算,将每一个人都绳之以法,但杀鸡儆猴既然墨燃这件事情我阁管了,就不会草草了结。望掌门知悉。”

  薛正雍:“……”

  木烟离说完这番话,转头重新望着墨燃。

  “墨公子,你如今已侃侃说完了自己的身世之苦,怜悯也博得差不多了。不如来谈谈别的吧。”

  墨燃淡淡望着她:“阁主想谈什么。”

  “之前你说,豆腐坊那个姑娘被凌/辱致死一案,非你所为。”木烟离道,“这个我信你。可是还有一个人的死,和你总是脱不了干系的。”

  墨燃闭目道:“阁主查的当真清楚。”

  木烟离冷淡道:“那你就来好好说罢,当初,你是怎么杀掉墨念的那才是薛尊主,真正的侄子。”

  她话音未落,就被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

  薛蒙眼里泪光和恨意,他咬牙低喝道:“住口。别再说了!”

  木烟离瞥他一眼,评价道:“……逃而避之,所谓天之骄子,看来也不过如此。”

  回应她的是龙城争鸣,犹如警告。弯刀擦着木烟离的脸颊刺过,没入梁柱,木屑四溅。

  木烟离没有躲闪,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一双漂亮的眼眸冰如霜雪,望着薛蒙。

  薛蒙咬着后槽牙,脸上的肌肉都恨得颤抖:“什么亲侄子,什么鸠占鹊巢阴阳倒错……你说够没有。”

  他蓦地拔回龙城,胸膛起伏。

  他不再去看墨燃,也不去看任何人。他像个困兽,在原处被逼疯被逼到崩溃。

  “你们说完了吗?!闹够了吗?!这一出热闹,看得开心吗?”

  王夫人道:“蒙儿……”

  薛蒙不理会母亲的轻语,他眼眶赤红,举着龙城,环顾四周,似是自嘲似是轻蔑:“看一代宗师变为杀人狂魔,看死生之巅兄弟反目,看亲人变成仇敌是不是觉得好不快活?”

  嗓音嘶哑如破埙,尾音如翎羽颤抖。

  “你们来,真的是为了求一个公道?是为了求一个真相?”他顿了顿,咬牙道,“不是来滋事寻仇的吗?!”

  姜曦眯起眼睛:“薛少主,你太过失态了。”

  薛蒙蓦地回头,目如焰电:“轮得到你来管我?”

  “蒙儿!”

  薛正雍起身去拽薛蒙的肩膀,可一触之下,他愣住了。薛蒙虽然愤然怒嗥,可是他整个人都在细微地颤抖。

  近乎破碎。

  “我不想听。”他一字一顿,字字恨愈深,“都是假话。谎言。……一群骗子!”

  薛正雍待要劝住他,但薛蒙已推开众人,转身出了丹心殿。

  他自始至终没有去看墨燃。

  其实谁在说谎,真相如何,薛蒙心里已一清二楚,但这世上的很多东西,都是清楚容易,接受难。

  薛蒙二十余年顺风顺水,除了楚晚宁身死,他从未经历过什么大灾劫。正是因为这种顺遂,让他至今仍犹如一个赤子。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赤子有赤子之心,但也有赤子的莽撞,无知,冲动以及尖锐。

  薛正雍看着他离去的地方,呆呆立了很久,才缓慢地座下来。

  他早已不年轻了,快近半百的人,细看鬓发都有好几缕斑白。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他只得坐下。

  这样至少能从容些。

  木烟离脸上仿佛凝着一层薄冰,没有半点温度,她只就事论事,所以她说:“墨微雨,那件事,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我再请证人来言?”

  墨燃很平静。

  死囚般的平静。

  “不用劳烦他人了。”墨燃道,“那件事,若还有相关证人活着,我也一个都不想瞧见。”

  他慢慢抬起头来。

  熹微的阳光,照着他有些苍白的脸。

  “我自己说。”

  木烟离抬了抬手,立刻有天音阁的人搬来空着的座椅,她施然落座,单手支颐,一副打算听个长故事的模样:“请。”

  墨燃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此事,原系一个生意人。”

  “什么生意人?”

  “……诸位应当知道,在修真界有一种营生,叫做‘包打听’。”

  马芸庄主对此最为熟悉,举手道:“对对对,我们山庄跟这些人最熟悉啦,他们往往游走于各个巷陌,打听一些坊间旧闻什么的,由此来谋些利好。”

  墨燃道:“嗯,所以当初伯父四处打听亡兄的遗腹子,找的也是一位包打听先生。”

  薛正雍:“……”

  这件事情薛正雍当然记得,墨燃正是由那位包打听先生提供线索找到的,当时醉玉楼一片火海,据说只幸存了这一个孩子。他甚至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位包打听先生激动的脸,不住地感叹着真是上苍保佑啊,令兄的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当年那位包打听先生接了委派,几番查探,终于有了眉目,便前往醉玉楼寻人。找一个姓墨的女人。”

  有人好奇道:“那是谁?”

  “是薛掌门兄长的眷侣,人称墨娘子。曾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庶女。”

  有人反应了过来,惊讶道:“墨娘子?那是醉玉楼嬷娘的名字吧?”

  “但方才听她的所做所为,好像是个恶女人呢。”

  墨燃淡淡道:“她也不是生来就为恶。听我娘说,墨娘子跟她的遭遇颇有几分相似,也是个可怜人。她年轻时有过一个情郎,是个一穷二白的散修,那散修说自己要去到下修界,创立个赫赫威名的大门派,墨娘子便将自己的全部钱财首饰都赠给了他,决心帮助他实现野心抱负。”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