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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肉包不吃肉      更新:2021-04-08 06:26      字数:2481
  你还能胡思乱想。”

  薛蒙皱皱鼻子:“他是个可怜人,饥荒中人们易子而食,如果不是被爹爹救回来,他都要成了饥民锅里的肉了……师昧一直待你挺好的,你可别欺负他。”

  墨燃道:“嗯,我知道,先前也是一时激动,以后不会了。”

  两人在亭中守着楚晚宁,一言一语,不咸不淡地聊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墨燃望着月光下,薛蒙那张俊秀的,有些天生傲慢的脸,就是这个人前世在自己胸口开了个窟窿,后来每一次见面都伴随着泪与血。

  没有想到他们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说话,月下荷塘,烹茶煮酒。

  是的,煮酒。

  茶喝完了,薛蒙也没打算走。

  墨燃就又热了一壶酒,小酌几杯,权且伴话,只要不醉,都是无伤大雅的。

  但他似乎高看了薛蒙的酒量。

  他们师徒四人,千杯不倒的是楚晚宁,自己也算凑合,师昧的酒量就很差了,但最无可救药的是薛蒙。两小杯梨花白,这个人就有些晕头晕脑,讲话也大舌头了。

  墨燃担心惹祸,忙把酒都了,不再给他喝。

  薛蒙意识虽混沌,但也还没全失,还是清楚的,脸红彤彤的,笑了笑,说:“起来好,我……我是不能再喝了。”“嗯。”墨燃道,“你快回去歇息吧,自己能走吗?不能走我传音让伯父过来。”

  “哦哦,不用他过来,不用他过来。”薛蒙笑眯眯地摆摆手,“我自己能走回去,还认路的。”

  墨燃不放心,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他面前:“这是几?”

  “一。”

  又指指楚晚宁:“这是谁?”

  薛蒙笑了:“神仙哥哥。”

  “……好好说话。”

  “哈哈,师尊啦,我认得的。”薛蒙抱着柱子笑道。

  墨燃蹙着眉头,暗骂薛蒙这家伙的酒量怎么一年比一年更差,仍不安心,又指自己问他:“那我呢,你看清楚,别开玩笑,我是谁?”

  薛蒙呆了一会儿。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与旧影重叠,当年孟婆堂除夕之夜,薛蒙也是醉了,认得师昧的脸,说楚晚宁是神仙哥哥,而后瞧着墨燃,哈哈笑着说墨燃是狗。

  墨燃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准备他如果再开口说一句狗,就先偷偷把薛蒙摁着揍一顿,然后再叫薛正雍过来把这小醉鬼领回去。

  但薛蒙望着他,呆呆望了好一会儿,脸上也不知是什么古怪表情,最后嘴唇张开,微微嘟起,似乎是要发“狗”这个音。墨燃打算伸手捂他的嘴。“哥……”

  尚未抬起的手僵住了,薛蒙目光朦胧地望着他,慢慢地,小声地,喊了一声:“哥。”

  墨燃愣了一下,仿佛被蜂刺蛰中,刺痛弥漫成剧痛,剧痛又因那剧毒而变得麻酸。他喉头阻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怔愣地望着薛蒙的脸,年轻的,傲慢的,意气风发的五官。

  在这张脸庞上,墨燃见惯了仇恨,愤怒,鄙薄。

  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此刻的神情。

  薛蒙摩挲着自己腰间的龙城佩刀,那是墨燃不惜艰险斩下大妖魅,夺了极品灵石,送来替他融嵌的。

  没有这把刀,他或许就夺不下灵山大会的第一,没有这把刀,他或许就只能沦为籍籍无名的修士,背负仲永之伤。

  他清醒的时候,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出于自尊与颜面,他从未好好跟墨燃说过一个谢字,但他其实很难受每日擦拭着龙城的时候,都是心绪万千,百感交集。

  尤其是儒风门回来之后,知道是墨燃从徐霜林手下救了自己,薛蒙就更是煎熬,醒来之后,听说墨燃和楚晚宁仍下落不明,他失声痛哭,人人都以为他只是在哭自己的师尊而已,只有薛蒙自己清楚,那天晚上,他抱着龙城佩刀,躺在病榻之上,望着黑暗,嘶哑地说了一声:

  “哥,对不起。”

  你在哪里……你和师尊……都还好吗……

  墨燃说不出话来,也挪动不了脚步,整个人像是定住了,就那样木僵地站在原处。

  昨日种种如逝水,自眼前湍急而过。

  他想到前世的死生之巅,薛蒙独自一人上山,站在凄冷的巫山殿里,红着眼眶追问他楚晚宁的下落。

  薛蒙说:“墨微雨,你回头看看……”

  他想到自己当了踏仙帝君之后,薛蒙与梅含雪伏击刺杀,青天白日里梅含雪阻绝他的路,薛蒙怒喝着,面目扭曲狰狞,弯刀刺入他的胸膛,鲜血狂飙。

  薛蒙说:“墨微雨,谁都救不了你,这世上容不下你!”

  他想到一桩桩一件件的仇恨,愤怒的,炽热的,龙蛇舞动。

  他想到这辈子楚晚宁身死当日,薛蒙猛地跃起咆哮着将他摁在墙上,颈间动脉暴突,困兽般怒嗥着:“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

  忽然间,心念一闪,眼前仿佛亮起一道微光。

  或许是墨燃这样僵硬地站着,实在站得太久了,久到让他想起最早,最早,最模糊的那段记忆。

  他好像看见了两个少年,一个瘦的厉害,瑟缩惊惶,如被抽打惯了的弃犬,不安地蹲在弟子房的小桌子前,蹲在条凳上,小手紧紧攥着,护在膝头,一动也不动,那是他自己。

  还有一个少年,面如雪玉,俏傲可爱,犹如羽翼鲜亮骄傲耀眼的小雉鸟,他站着,腰间配着一把漂亮的弯刀,一脚踩在椅子上,用漆黑滚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睥睨着他。

  “我娘让我来看看你。”少年薛蒙哼唧道,“听说你就是我堂哥了?……长得可真寒碜。”

  墨燃不吭声,低着头,不习惯被人这样紧盯着打量容貌。

  薛蒙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墨……那个墨……啥?跟我说说,我不记得了。”

  “……”

  “问你话呢,怎么不吱声?”

  “……”“你是哑巴么?!”

  三番不见响,少年薛蒙气笑了:“都说你是我堂哥,看你唯唯诺诺,瘦小不堪,风一吹就跑了,我哪里有这么丢人的哥哥,真是笑话。”

  墨燃低下了头,愈发不肯理他。

  就这样沉默着,忽然眼前闯进一抹鲜红,递给他这抹鲜红的人太粗暴了,几乎戳到了他的鼻尖,墨燃呆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一串糖葫芦。

  “给你的。”

  薛蒙道。

  “反正我也吃不了。”

  他带了一盒点心,随意地仍在了桌上,施舍般的态度,但墨燃怔怔看着,只觉得他很阔气,很慷慨大方,以前从来没有人愿意给他这么多东西,连跪着求都没有。

  “我……这……”

  “什么?”薛蒙皱起眉,“什么我这我这的,你要说什么?”

  “这一串,我都可以吃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