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2-07 07:25      字数:12198
  他似乎很了解女人,至少为我着装如此。不用问也就知道,我的服饰都来自他的选择。我没有吹毛求疵,实在是因为自己品味不佳。我不懂挑选只懂欣赏的秉性,使这件事没有丝毫牵强,竟成为天作之合的默契。

  他买,我就穿。而他从不去商场,以vip的身份,一切通过网络的身份搞定。但偏偏,就是那么合体、好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十七 肝胆皆冰7

  在阳明山早早吃过晚饭,唐博丰就带我离开。

  车上我曾淡淡开言,“不能太晚,明天我要上班。”又暗含深意地提醒,“我要回一趟锦绣人家。”

  他竖起耳来,“去做什么?”

  “拿东西。”我叹口气,他这步步藩篱的样子,我已c翅难飞。但那里毕竟是我的家,我叛逃之前,总要回去料理。

  其实我很怕遇见天龙,那个梦隐隐约约地是我内心恐惧的表现,我现在最想做的不是去什么酒会,而是去找位周公来解解梦,告诉我前方是福是祸。

  他淡淡扬眉,“好。”

  知道再不会得到他任何反应,也知道他说出这个字有多艰难和不易。我选择适时地闭嘴,扭头去看下山沿途的一路风景。

  山花浪漫,却喻示好花不常开的颓败;人生无常,动荡浮沉皆无兆。

  随着北京的国际化脚步行进的,不止是白天各各行业的工作,夜生活也日新月异。我从不知道,夜生活的发展会到达今天这样时尚、新潮、与国际接轨、日新月异的地步。

  说起来,还是我结交不广,身处平民社会多少有些孤陋寡闻。随着大批国外的银行业者、娱乐业人士和外国大学生蜂拥来到北京,夏天的party节目这几年日益增多。

  北京是个夜生活并不丰富的城市,某些程度上说还相对上海、广州来说,颇显保守。北方城市的冬天夜晚,街道地广人稀,很少见到有人风雪之夜仍在外闲逛的,这点因天气和人文态度使然。

  十年前,大家都是晚上9点上床睡觉。能做什么?能去哪儿?不可能有party,不可能有酒会,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外国人开始向渴望听到中国人介绍电子音乐,北京人对夜店和酒吧文化的兴趣也在热烈增加,部分原因是互联网的推动。以前想听,但没有办法找到这样的音乐,不得不通过人从欧洲带实物唱片过来。现在发达的网络和下载系统,可以与世界同步,听到最新的电子音乐了。还有古典摇滚、萨尔萨舞曲和朋克音乐。各种风格混乱地融合在一起,使北京的夜生活具有了一种创造性的特点。

  d&third专门在unic夜店举办音乐晚会。这是京城最好的夜店之一,不同于三里屯的酒吧街,那边的客户仍是中国人居多。这家临近使馆区的酒吧是美国人开的,收支均以美金计算。豪华的贵宾包厢,价格高达600美金,比中国许多农民的年收入还多。

  对已经波澜不惊、逐步落入奢华生活的北京人来说,十年前骑自行车过来的人,现在开着新的法拉利来到夜店,喝着香槟,已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或许因为气氛渲染,还可恰到好处地来场艳遇,来场有钱人的游戏。

  进了大厅,发现很多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在场,东西方的脸孔俱备。这里,金发碧眼的青年男女比比皆是,但d&third的白领职员还是人以群分。

  志林整个下午都在外,没有回阳明山。在此见他与唐博丰相当有默契。我一直在暗暗揣摩这两人的关系:兄友弟恭形容并不过分,偏偏这两兄弟的心不是一般地齐。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从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到制造汽车的雷诺兄弟、道奇兄弟、玛莎拉蒂四兄弟,无不验证了这句金字格言。上述‘兄弟们’的成功固然令人敬仰,但还有一种超越了血缘的友谊更加令人钦佩,他们忽略了门第出身而为共同的目标一起奋斗并取得伟大的成绩,这之中最为著名就是贵族查尔斯•劳斯和平民亨利•莱斯共同缔造的劳斯莱斯神话。

  我面前的这两个人,长身玉立、面容俊朗,有着成熟男人的气度,更难小觑的是财富和权利的闪耀,为他们笼罩上一身的神秘感,正是后者带来了致命的光环诱惑,也很吸引年轻女孩的眼光。他们一样地以青年才俊面世,傲立群商,至少在d&third的员工心目中如此,这个新生代企业的上下级风格没有明显界限,不分职级,都能打成一片。

  我随着唐博丰,目光浅浅淡淡,随人笑谈,说不上虚伪,但场面上的寒暄,对于职场中人来说,何处不是如此?我做得坦然。直到跟举足轻重的人物移步包厢。

  见到了曹介枫,她身着黑色缎面小礼服,高贵的黑色面料上闪耀莹绿的松石装饰,身侧大胆点药的镂空设计让奢华的格调也多了几分灵动之气。背了一只色彩艳丽的包包,是lv的鳄鱼皮质。那提包律动闪耀的图案如同跳动的音符,野性皮裙上动感的流苏如同高傲的五线谱。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四十八 恩怨难平1

  四十八 恩怨难平

  “哦,大家都到齐啦!”她扬着玉指招呼,进包厢后大不咧咧地在沙发上中位坐下,看来这个女孩子在这个集体里很受宠。

  我初次见面的男助理普尼,是一个金发的美国人。志林的小秘书柯琳,今晚有事没来。普尼精通于聚会场合的安排,是场面上的总管。大家甫一坐下,他就叫过服务生点出了20瓶酩悦香槟,8瓶灰雁伏特加。

  因有女士在场,又点了软饮料和一些零食。

  我曾在场面平静后,漫不经心地看过酒水单,香槟的标价是24,伏特加是58(美金)。如此大手笔的豪奢,让我惊了。

  unic靠近使馆区,来客有不少均是外宾,或使馆工作人员。宾客定位上即可看出,绝不是普通的白领消费。我凝神看着那酒水单,有一刻神思飘渺——现时世界的财富,究竟代表了怎样的生活品质啊?

  唐博丰对我的身份讳莫如深,不主动介绍,以至于其他人只是暗暗猜测,却并不敢出言相询。我把这个理解为得体的礼貌。

  都是年轻人,个性随和不拘小节,玩的场合都很放得开。高层经理经过博丰介绍,我得知至少有三四位均是英美名校的mba,dd&third的高层俱不是等闲之辈。

  气氛热闹喧嚣,这些人玩得很开,但似乎又发乎情止乎礼。

  志林走去接个电话,少顷过来,对博丰低头附耳,两兄弟随即出门去,似是有什么事要商量。

  曹介枫坐过我这边来,看我始终坐着小抿香槟,举杯过来很是主动热情,“廖小姐,我是曹介枫,很高兴认识你。”

  我微笑,扬起手中杯,“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一样。”

  带着些微调侃,“今天看曹小姐谈判桌上表现,真是巾帼之态让人刮目相看。”

  她笑起来,气质豪爽,“呵呵,我就这个脾气。谈判场合经历多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胜在准备充分、知己知彼嘛。对了,廖姐,你在哪家公司?”

  “金盛银行。”

  “哦,”她面有惊色,“就是那家英国银行?”

  “是。”我淡淡答,不明白她为什么眼神这么惊异。

  “我们集团60%以上的海外业务,都跟金盛有账目往来。”她定定神看我,“那,您跟唐总是老朋友?”

  如果是指志林,那当然不是,我才认识他不久,但如果是唐博丰,那当然算是。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是啊,认识很长时间了。”

  不知为何,她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放松和‘原来如此’的表情,似乎我的答案让她放下了某种暗暗的戒备。她因为这种放松,或者是得知我的背景,对我有了侃侃而谈的欲望。

  “金盛是巨丰进出口业务的合作银行,作为美资企业在华的子公司,我们一直在与外资银行资金合作。我们旗下的贷款和融资业务,也由金盛的投资部门经手。原来是同行,失敬失敬,”她的态度得体又颇显亲密,似是暗暗揣摩过我的身份,小心翼翼地问,“您在哪个部门高就?”

  “风险管控。”我简短地答,但职业上的保密和商务上的戒备意识,已使我不想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哦?”她放下酒杯,略略讶异,“志林说金盛新成立了风险管控部,有个老朋友是新上任的部门经理,难道?就是你?”

  她为何会知道这么清楚?如果我没记错,她的职务只是一个经理助理,但看上去比正牌坐在那里的那个30岁左右的市场部经理还要对细节了然于胸。我暗暗称奇,也对其人事关系感到匪夷所思。

  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除非天龙才会跟我聊聊金盛人事,若不是老总身边的人,怎会知道这许多细枝末节?再回想谈判桌上三人的默契,她与这两兄弟的关系,绝对超出凡人、不一般。

  有了疑问,才有更想深入了解的兴趣,相较其他正襟危坐或谈或娱的mba,我不由出言,“正是我。”

  “那廖姐真是不简单。”她神情间断然有了敬仰,执起杯与我一干而尽,气势中颇显豪爽,“在金盛若想出人头地,显而易见难之又难。不瞒你说,我留学回国来求职,也曾想就职金盛。”

  “是吗?”我来了兴趣,“为什么没去?”

  “还不是他们,”她言谈间自然而然,毫不做作,但却欲言又止,更让我体会到了唐博丰与她的关系不一般。他们?傻子都知道她指的他们是谁。

  我还要出言继续,唐博丰已经进门来,身后跟着志林。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四十八 恩怨难平2

  唐博丰坐回我身边,我侧目观他眉宇舒展,似乎满心轻松无事。

  曹介枫在我身边站起身,向他浅浅一笑,“唐哥!”居然上前去,毫不避讳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跟我跳一曲?”

  我一愣,怪怪的,心中泛起异样情愫。不止我,刚刚落座沙发的志林也是一怔。

  唐博丰扭头看我一眼,目光平静。

  看我干嘛?我暗地里这么说,实际上,竟然希望他拒绝她,或者,对我有所表示,向这里的人或者这个曹介枫介绍介绍——我是谁。

  但没有,不知道他出于什么考虑。我只感到他炽烈如火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冷静,似乎曹介枫这c曲造成的新氛围令他有了新的兴趣。他仔细审视了我的表情一霎,而后毅然站起身,看都不再看我一眼,拥住她走向包厢中央的舞池。

  灯光闪烁,背景是高雅的音乐,并无邪魅之意。这是一个表面上堂而皇之的社交场合,这样的举动也发乎情止乎礼。但为何,我的心竟有莫名的空虚和不安,如被蚕吞吃着一般,一点点地露出失去水分的纹脉?

  那年轻又时髦的女子舞步轻盈,飘扬的长发温柔地在舞场中央闪烁,而那男子俊朗的面容,在溺影斑斓的灯影摇曳中,深藏在合体西装里的躯体原本是粗旷不羁,但偏偏此刻沉静正派地那般儒雅。野性回归平静,深切饥渴的欲望变成那种淡淡的浅酌,似是我原本熟悉的他,但或者又变了模样。

  他扫过我一眼,目光中有着决绝坚定,轮廓中现着清晰分明。那种在我面前狂热之后的冷静,现在幻化成迷人的目光,对他的舞伴柔情相许。

  我怔怔坐着,眼睁睁看他长臂舒展,翩然轻盈,君子的优雅风度,在舞曲间播撒无形。他的舞跳得不是一般地好,主要是因体形完美,高大匀称的矫捷灵敏中又有着婉约温柔之韵。长期在歌舞世界的浸y,再不乐衷其间的人,也会耳濡目染些精髓。

  更要命的是,身边的曹介枫也是耐玩之辈。两个人配合默契,舞步变幻莫测却殊途同归,曲子换了一曲一曲,从恰恰到伦巴,从拉丁到踢踏,歩调一致严丝合缝,未曾有过日常配合的人,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的。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连我这自认落伍的人,都不免为他们暗暗叫好。

  但忽然那声‘好’噎在嗓子眼里,再也出不了脆弱的喉舌——

  他和她居然,跳起了柔情的贴面舞。

  曹介枫与他此刻的距离,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亲密无间。这个‘间’,我理解为‘我’能接受的距离。这一生直到现在,尚未曾亲眼目睹过哪个女人与他,会亲近如此。

  在我面前紧紧相拥,即使我把这个行为理解成西式舞蹈礼仪,那是不是也依旧显得有些自欺欺人。因为毕竟这样的舞蹈只适合情侣,适合相恋的男人女人。

  曹介枫的头轻轻地靠在他宽阔的肩上,有丝缕的长发在他的胳臂上抚散了开去。那是女人一种身心交付的潜意识动作,是女人碰见所爱的男人时的——一种依偎而上的本能。

  那原本属于我的肩,就这样背对着我,却有更为娇美的身躯与他惺惺相惜。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命运的游戏。我有一刻几乎为自己心底里可怕的猜测失语。

  历史和道听途说,终归只是臆测想象的故事,我犯不着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而庸人自扰,所以能一只耳朵听进,另一只耳朵驱出了去。

  也许是我的虚荣使然,眼前这一幕给我的冲击,绝对会令我战栗心动,却是酸溜溜的醋意渐浓。我从没吃过醋,即使是天龙,也从没有。

  那么多年的等待,已使我们的感情和婚姻水到渠成,完美地严丝合缝,因而没有任何外力的摧残。我们的关系是夫妻,但更像朋友。我们互相一个赛一个地真诚、忠实,小女儿家的情趣,早已在现实相濡以沫的生活里烟消云散。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从某种角度来说,婚姻也是热情的坟墓。它因为严防死守要你中规中矩,因而让你失了男女的天性。男人的天性是对女人炫耀和掠夺,女人的天性是妒忌与争宠。婚姻将两个人紧紧围束在这框架内,所以男女都失了天性,变得畏缩不前。

  志林滑了过来,轻声叫我,“嫂子。”

  我收回在那俊男靓女身上的眼光,垂下眼睑小抿一口香槟。甜甜的感觉润至心肺,似乎能从感觉上洗刷掉些什么。

  四十八 恩怨难平3

  “我请你跳舞。”志林说着,但是我能从他那丝暗含不安的眼中,看到这句话的言不由衷。

  他是在打乱我的猜测?或是要为这一幕掩饰些什么?

  “算了,”我淡淡出言,眼睛离开了那登对般配的男女,笑得虚伪而又疏远,“我想去外面看看。”

  算是跟他打了招呼,率性走出去想透口气,离席出门的时候,唐博丰始终目光如炬,灼灼地落在我背上,但是我连头没有回。

  生性不爱猜疑,也恨女人家的小肚j肠。也许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被追求的世界里,忘了凡事都有两面。我从来认为什么是我的,就会始终如一地等待。至少身边这两个男人都是如此秉性。这句话不如这样说:我是个被现实宠溺惯坏了的女孩。

  关上包厢的门,置身外间金碧辉煌的大厅,天籁般的乐声飘然而至,却又噶然而止,令人瞬间不知身在何处。悠悠的钢琴序曲,任古典乐章从金色音乐大厅流淌到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那些只在大师指下轻轻拨动的琴弦,而今在这女子的指下缓缓遥想出梦幻般的感觉。

  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正在优雅一角倾心弹奏,乐曲激人神思、动人魂魄。曾几何时我也曾喟叹过: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可我却真正地听到了。

  琴声息,有另一着红裙的女子怀抱竖笛登上舞台。类似女子十二乐坊的装束,只不过这只表演队伍人少得楚楚可怜。在后台暗处等候献艺的,不过还有三两个女子。这竖笛是木管乐器中性能最高者,比它音域更广的乐器,也不会得出更好的效果,尤其在控制逐渐强弱的时候。

  乐曲的清韵或高亢不能用文字形容,但欢快的曲风过后,却是消沉、悠远、辽阔而神秘的曲调,音色依旧优美洒脱,但至高c处却忽然尖锐而。不过是一首我未听过的曲子,但身随乐动、心驰神往,靠一支表现力丰富的竖笛,我倚上金属栏杆,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我正在草原策马驰骋,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我心中有着热烈的狂喜,手中的缰绳松松而系。胯下坐骑与我心有灵犀,它在我身下畅快嘶鸣,带我越过狂风疾雨,穿过丛林丘壑,飞过海洋高山、坠落万丈深渊……

  音乐与人的心灵交通,足可以到达通灵的境界。我还沉浸在欲生欲死的吁求之中,感到有当头棒喝自天籁而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睁开眼,看见他已站在我身侧。

  嘿嘿一笑,“听音乐。”

  他静静看着我,“我的舞跳得怎样?”又促狭地挤眉弄眼,“也跟我跳一段?”

  “不了,”我死口拒绝,“那些太新潮,我都不会。”

  “你是说,你老了?”他夸张地掏掏耳朵。

  我抿嘴一乐,“老做良家妇女来着,怎么做欢场女人都忘了,”语气免不了酸溜溜地,“那么千载难逢的舞伴,你怎么舍得放开手,不抱了?”

  “你的思想有问题,”他伸指轻敲我的脑袋,“社交场合跳跳舞很正常。”

  “是很正常,”我带了挖苦的语气,“象你这样引人注目的男人,有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投怀送抱,有什么不好?”又表现得相当老练,“放心,见异思迁、始乱终弃,我见多不怪,男人不都是这样?”

  他眼中陡然现出挑衅之意,对上我冷如冰霜,凛冽寒峭的眼,开始沉默。

  他一定不知道,我被莫名的怒气指引,肺都快气炸了。

  “廖冰然,你吃醋了?”他审视我的神情一霎,忽然小心翼翼地问,神色缓和下来。

  我鼓着腮帮子不语。

  ——自己猜。

  他幽幽开口,旁敲侧击,“怎么会?我在你眼里,哪会是造醋的男人?”

  “走开!”我终于病猫发威,“想干什么干什么去!没人拦着你!温香软玉在怀别不知足,让我清静清静!”

  他居然笑出了声。我没听错看错吧,他的眉眼、嘴角、额头全是层叠不休的笑意,每一个细胞都被快乐充满、琐碎地表现着自己与众不同的格调,效果相当滑稽,但我偏偏为那不伦不类的笑,惹得失了敌意。

  他凑近我的耳边,却不放纵自己的高声,“我要把小情人要做的事,都做一遍,找回年轻时热恋的感觉。”

  “神经。”我扭过头不看他,去看又换人上场的新乐手。但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入耳,由不得我不听,又哪个都没漏掉,“比如,我们互相吃吃对方的醋,或者吵顿架然后抱着对方的头淋雨,带你去爬山,在山顶上大呼小叫听听回声;”

  四十八 恩怨难平4

  我故作沉闷,不做回应。他和曹介枫的事没有任何解释,说什么我都懒得听。

  “过一阵我们去杭州,在名胜古迹下系个同心锁;新游艇到货,我带你去大连,我要在冰然号上过31岁生日,你要给我送花,切蛋糕……”

  “你过生日,干嘛要我送花、切蛋糕?”他脑子没秀逗吧,还是兴奋过度开始说胡话了?

  “你没做过我才要你做,”他居然带了十二分的认真语气,相当坚持,又斜起眼来看我,“还有,身为女人,你从来没给你的男人做过饭,对吧?”

  “想得美!我从来都不做饭的!我跟天龙——”我不假思索地接口,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住。

  他面色拂过一丝耐人寻味,不知又被我触到了哪根神经,目光倏忽收紧,唇间现出清冽,撇撇唇淡淡扬起眉,象个国王般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

  “那好极了。不爱给他做的事,都为我做一遍。”

  带着显而易见的y谋语气,“以后我的饭都归你。”

  “曹介枫是谁?”如果顾左右而言他就可以转移注意力,他也太小看我了。我不死缠烂打,但我有权利知道真相。银行业的职业思维就是如此,一切要用事实、用数据说话。

  “你跟她聊得很高兴,还不知道她是谁?”他很狡猾。

  “不爱说实话也没关系,”我定定看着他,神情冷肃,咬牙切齿,“若你跟我玩什么花样,小心我饶不了你。”

  这话绝对不应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我的温文尔雅,我的淑女风范,我的高贵涵养都到哪里去了?怎么遇见年轻美貌的第三者,会这么低俗不堪呢?

  “她爸爸,是军区后勤部副司令,”他突然出言,冷静看我,“怎么?还想知道更多?”

  我愣住,万没想到曹介枫的背景如此。

  生于红墙大院,高干子弟的身份与宿命不言而喻。是各国政界的毒瘤,但军方亦不能免俗。上世纪末,留洋潮汹涌而至,而高官洗钱又多了一条出路。一些领导干部通过非贸易方式把子女送到国外,用支付教育费、保险费、佣金等方式套购外汇,再将贿赂汇往境外。

  在中国若想成事,官商结合是唯一的通道。扶持潜力股的政治势力,并在其发展之后为己所用,是中国商场屡战屡胜的条例之一。

  曹父官职尚微之时,因在新疆任职与唐相识,并成莫逆之交。曹介枫留学经费彼时不足,唐博丰主控天然,对她全权赞助。有着这点渊源,金钱利益上的亲近弥补了血浓于水的不足。只有一脉千金的曹父,对唐扶持有加,基本上视为半子看待。这也是巨丰成立以来,项目上屡战屡胜的原因。

  而曹介枫回国之后,即被巨丰委以重任,23岁即为经理助理,偏偏小丫头学识不薄,斗大的字识得两个,在美国励精图治,也学了不少商场作风。例如谈判,场面上心狠手辣,我见犹惧,深得唐家两兄弟赏识。

  “就是这些?”他说完,我目光一凌,却还有深度挖掘,即将使用严刑拷打的渴望。我怎么觉得,这么点子事完全不是他娓娓道来的那么简单。

  他拉我在一处略显隐蔽的角落坐下,双目带着坦白的诚恳,“叫我怎么说呢?”

  “少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有何难!”我知道其间有诈,故而咄咄人。

  他强咽下那丝被无奈,似是下定决心和盘托出,一拍腿倒是吓我一跳,以为他被我疯了要狗急跳墙,可他只是断然开口,“最毒不过女人的眼睛,也罢,我全告诉你了。”

  “她的确对我有好感,不止一个人告诉我要我娶她。不过,我不会。”

  真情表白果然管用,横亘中间出个第三者,这份爱情有了显而易见更腻味的甜,甜到了心里去。

  “真的?”我不动声色地问,霸道的眉紧锁。

  “行了,”他一把揽住我,半是责备怨愤,却是呵护宠溺,“别穷追不舍,我对你的心,你何不是心知肚明?你这样子,简直就是悍妻!”

  悍妻?我正要以牙还牙地回敬,他却变了商量的语气,“我有心要让她跟志林,这事交给你,帮我办了,必有重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十八 恩怨难平5

  我如坐针毡、坐立不安,香槟喝了一杯又一杯,似有醉意朦胧,但依然濯濯清醒。一旁冷眼看我的唐博丰哑然失笑,侧首过来。

  “坐不住了?想走?”

  我环视左右,人家好像都玩兴正浓,尤其是曹介枫,又拉着志林大跳华尔兹,正不亦乐乎。但是,考虑到自身处境,我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唐博丰站起来,向大家告别,依然让我的身份如云中之雾,谁都猜不透。旁人倒不会对我非有什么兴趣,倒是曹介枫一付知己之态,停了歌舞刻意来番送别。

  “廖姐,下次有时间我约你出来玩,给我留个电话?”

  我说好,可是环顾自身,别无琐碎之物,手机也没有一个,只有落落大方地答,“好,他们都有我号码,有时间约我。”

  所有喧闹繁华过后,总是繁简调和的云淡风清。在unic门口,唐博丰遣退了司机,他开车,我坐副驾。刚要起步,他又停了手。眼睛瞄向后视镜,我也凑到右视镜看一眼,志林正走过来。

  唐博丰落下车窗,听见志林在说,“刚才来电话了,说是已放在后备箱送进去,搞定。”

  唐唇角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目光中尽显轻松,“别太晚,送小枫回家,”眼光不经意地瞥我一眼,再问他,“晚上回贡院?”

  志林在车外眼光下沉,看到了我的脸,语气浅浅淡淡,“不了,我去丽园。”

  因我鹊巢鸠占,所以特地挪窝?

  唐嘴角含笑,摆手让他走掉,关上窗轻踩油门,车如飞燕凭空而起,矫捷轻盈。我沉默着不说话,直到连飘过两个路口,还是忍不住,问,“什么东西装后备箱送进去?你们在说什么?”

  他不看我,淡淡道,“你的好奇心还真不是一般地强。”

  “有什么不对吗?”我反问,越不说,我越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个女人。”他出奇不备地开口。

  “啊?”我愣住,不可思议地想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他答非所问,误解了我的问题?

  “一个女人?装后备箱?”把两个不可能的事实链接起来念一遍,有些东西似乎水落石出,但我仍自不甘不信,“你们在搞什么?”

  “没看过电影吗?”他唇角撇出轻慢的笑意,“要不我让你试试?看看装不装得下你?”

  我身体打个寒噤,似是心知肚明什么,冷冷开言,“又是什么恶毒勾当?”

  “看你,总说得那么不堪,”他专心致志地开车,看上去心无旁骛,“英雄美人,我是成其花好月圆。”

  这种行为要真的与好事沾边,那我真的不姓廖,要改姓唐。

  “美国使馆一位大使和玄凯的小姐,两个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不过从不能在一起过夜。那美国佬非常喜欢中国女人,这回动了真感情,”他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一个故事,“他求我想想办法,因他就住使馆区,有严格监控,别说个小姐、女人,就是只没有通行证的苍蝇,也飞不进去。”

  他扭头,目光诡异地瞄我一眼,“我左思右想要成其好事,只能把那女人塞入后备箱,十点后门卫换岗瞒天过海送进去,第二天凌晨送出来再派专人接应。你说我是不是月老?”

  真是我孤陋寡闻,这事实让我百味杂陈、哑然失语。

  不再谈话,目光流连在过往的车流灯火里。但心事浅浅淡淡,已经为水落石出的一切感到无奈。今日的他,不仅有财富的光环,行事、为人、绸缪、策划均不可以平常人视之。我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如深海暗流,极度深寒;如沙漠雄鹰,翅袖广阔;他告诉我的,我用听觉及第六感去包涵;不告诉我的,用视觉和触觉去感知。但四面八方的信息汹涌而至,有一刻竟让我感到无力自主沉浮,被不知名的力量环拢,越陷越深,越深越无力自拔。就好像我们的命运是不可分割的两股绳,正拧反拧,最终的结果都在一起。

  爱他,就看淡;理智与情感不能样样清晰、或事事得出‘所以然’。所以暂且由他去。

  深夜好车潜行无声,飞速而难自觉。还没过多久,车已驶入我熟悉的一条街道。两侧的刺槐梧桐,是我来来往往曾走了两年多的路,一切都那么熟悉,但似乎因为身边的这个人、这辆车,竟然有了飒然的陌生。

  在小区门口,唐停下车。我毫不犹豫地伸手开车门欲下车,唐落了锁,一把拽过我。

  从唇舌间传来的淡淡酒味,霎时劈天盖地地笼罩而下,他的吻霸道而又缠绵,丝毫不顾车外璀璨的灯光和过往的行人。我挥动双臂捶打他,却换来他不屑一顾的漠视。他随心所欲,直到自己认为够了,才放开我。

  唇齿间满是他的气味,带着热渴的野性。他满意地看我慌乱的神色,目光却是一凌。

  “他要在家呢?”

  “不会的。”我伸手抚上唇,似乎是怕那上面留下任何不堪的印记。他被我这无心的举动似乎弄到不爽,大手攥住我的手腕,倏忽收紧。

  “听着,这是我答应你:最后一次回这里,”他眼中有灼烈相的寒意,“把该带走的东西带走,不该带的,千万别让我看见。”

  四十八 恩怨难平6

  房间里没有开灯,我以为这清冷的一幕理所当然。

  但打开门厅的吊灯,却看到玄关的黑色皮鞋。是天龙的,他在家。

  心上怵然一惊,手指依旧停留在灯的开关上,却本能地反应再按一次,将它熄灭。

  不假思索地转身,拉开身后尚未彻底关上的门。

  幽幽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微乎其微的冷笑,窗外城市灯火的光芒笼罩下,沙发上原本坐着一个沉默的人开了口。

  “既然进来了,为什么这么快要走?”

  我愣住,目光透过自己的肩,身子纹丝不敢动,将耳朵侧向那声音的方向。握着门把手的整条胳膊,都不可思议地颤抖起来。

  那语气,如同来自远古冰川,遥远、陌生,有着苍凉的苦涩,也有着回味的辛酸。兴高采烈的人哪怕听了半个字,也会遍体酷寒。

  客厅的灯光亮起,将一颗原本打算在黑暗中遮遮掩掩的心,昭昭于明亮的灯光下。

  他对我的沉默没有丝毫宽容,也没有任何兴趣,反而提高了些声调,“你回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就走,不觉得遗憾吗?”

  “什么是我想要的东西?”我将心底的畏惧变成胆怯的镇定,语气看上去有着底气不足的冷静。

  他突然站起,以闪电的速度在我犹疑的一霎迅即而至,冲到我的面前,狠狠一掌,‘砰’地推上了门。带着莽撞粗野的力量,将我深深压向门板,双腿别着我的双腿,力度大到足以将我钉在门上。高大的身影紧紧前贴,带着要让我窒息的力度,让我的头用双手死死捏住,欲让我的身体拼命地镶嵌进他的怀抱。

  似乎要将我毫不怜惜地揉碎,将我挤作血r模糊的一团。那种覆顶而来、热烈而又强硬的占有或堪称毁灭的举动,让我的胸脯失去了柔软的弹性,整个心口都压到觉得剧烈的痛,脸无处可藏,失去了呼吸的空间,被他的大手紧紧抵压在他胸膛,只能感到透过那温暖的体表,传来的穿透力极强的声声心跳,“咚!咚!咚!”

  不由得咬住嘴唇,几乎就要惊呼出一声,“痛!——”

  生平中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热烈强硬的感情,我从来只看到这男人温情又柔软的一面。此刻他的呼吸热烈而又急促,的血y仍在体内,却像火山爆发而出的滚滚浓浆,渲染得周遭的空气如火一般,高昂的情绪如熊熊火焰,有将一切焚毁融化、或消灭直到化为灰烬的力量。

  我傻了。

  心突突战栗着,被突如其来的景况吓到失魂落魄、手足无措。

  头顶上吐出唇瓣的,是带着绝望、虚空以致冷漠到极点的声音,“你还回来干什么?”

  他再次欲将我粉碎在他怀里,残破的嗓音颤抖着,但钳制我的双臂依旧有即将扼杀我的力度,“——你还回来干什么?”

  怯怯抬起头,只对上一双冰寒彻骨、却已内涵空d的眼睛。

  颤颤又惊惧地叫出,“天龙……”

  他眼里闪着陌生的寒光,似乎印证了我梦境里的样子。说不出的狂乱和颓废感,原本清澈的双眼变得混浊,双唇也失去了一贯滋润、健康的色泽,如同失去雨水倾淋,即将干涸的深潭,他的整个人仿佛都变了模样。帅气英挺的眉眼,被刻骨的疯狂情绪笼罩,深深刻在脸上的绝望似乎引导我听着,那一刻胸膛内跳动的心,坠落于地、片片碎裂的声音。

  我从未见过的一个人,一个让我满身心感到恐惧、感到战栗的人。

  “我痛,天龙,”我小声地哀求他,这一刻我真的被禁锢得失去了自主站立的力气,我几乎是依靠他的钳制,才能支撑着不倒下去。

  “放开我,好好说。”

  他不理会我的示弱,面容依旧是不闻不问地冷漠,但是眸中的炽烈渐渐冷静,幻化成了冰寒的颜色和温度,他放开我,却依旧目不转睛,盯着我,用可以灼烧我的可怕眼神,毫不放弃。

  “对不起。”我靠在门上,轻轻地说。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我感同身受,但是我,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要怎么告诉他,我爱上了别人?要怎么告诉他,孩子如何消失?怎么告诉他,我跟唐博丰之间不仅仅是昨晚躺在他身边那么简单?我要怎么告诉他,我荒y无耻又水性杨花、移情别恋?我怎么告诉他,不要再相信我这样的女人,因为在这世上,我自己都不一定清楚地知道,我属于谁?又需要怎样的感情?

  如何告诉他,他爱我多年,却未必了解我的本性?如何对他说,我心里对他有负疚还有怜悯?怎么解释我面对这样的他,心里一样神伤一样心碎不已?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有谁肯相信我?还有谁肯信?

  真情覆水难收,巫山云雨断梦。你看见的,往往不是真实的,你拥有的,却并不是属于你的。承诺等于谎言,永恒就是虚无。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四十九 恨爱同行

  三十九 恨爱同行

  他指着茶几上薄薄的一叠文件。

  “看看吧,你最想要的东西。”

  我走过去拿起,封页上有黑白的三个字‘协议书’。

  一份离婚协议。

  ——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均归白天龙所有,原本在我名下的房产、股票均将过户到他名下,那些曾属于我的东西,全部都要还给他。

  如此甚好,我心中凄然一笑,将那丝苦涩咽了下去。

  他手里拿着一支笔,冷冷地看着我,递过来。

  我无语沉默,却在他签好名的末页,沉沉、用力地写下我的名字。

  放下了几张纸,就好像放下了生命中莫名的失落。从此,这个人的人生,与我将再无交集。我们短短三年多的婚姻,之中的甜蜜全然变了苦涩,温情无处容身,已荡然无存。

  目光静默,看不到一丝留恋。这是种虚无缥缈的轻慢:曾经的爱恋、奋斗的苦难、生活的轨迹似乎均已在那个签字笔的名字下筑了y森的坟墓,被沉埋于人生历史的谜团。

  “就这样,走了不打算再回来?”他颤抖地开口。

  我没有回答,转身欲走开,听见他寒自肚腹而生的一声冷笑,愕然转身,对上他深含怒意的双眼,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他深深纠结了眉,每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恨意,从唇间咬牙切齿而出。

  “啊!”唇齿间忍不住惊呼,眼睁睁看他俯身拿起几上的协议书,对着我的脸,对半撕裂,再对半,再撕裂。

  英俊的脸因为愤怒绝望,而有些扭曲变形。那曾被我像一本书一样细细读过的脸,此刻变成了气血汹涌的恐怖之态。那几张纸不费吹灰之力,在他手中渐渐变成碎屑,他嘴角泛起古怪的笑意,将紧攥的一切纵手抛向水晶吊灯,雪白及间着黑字的纸片,如同肮脏的灰雪,纷纷落地。

  “什么样的男人,让你这样鬼迷心窍?”他哈哈笑着,笑得面容有了沧桑,笑得眼里涌出了眼泪,从那克制的表情可以看到:一个虚弱到极点的灵魂,正欲大力狂怒地脱离r体。

  “你等着跟我离婚,已经迫不及待了吧?啊?”

  沉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