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1-24 13:09      字数:11522
  声音朝着逐接近的风帆远远传去。

  寇仲愕然抬头,难以相信地瞧着高踞石上的徐子陵,大惑不解道:“你不是很反对

  我接近宋玉致吗?为何今天一反常态,积极到这等骇人的地步。”

  徐子陵露出个真挚的动人笑容,油然道:“你根本早就认出是昨晚那艘船,仍要装

  模作样,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总有方法作出我现在所做的事。所以小弟索性成全你好

  了。够兄弟了吧!”

  寇仲捧腹笑道:“你够风趣才真。这么来耍我,哈!笑死我了!”

  ※※※

  两人先后落到甲板上去,宋玉致冷冷瞧着他们,檀口微张道:“掉头回航!”站在

  她身后的宋爽忙发出命令。

  风帆上的水手立即忙碌起来。

  寇仲欠身施礼道:“宋小姐在大江上来回奔波,不知是否为了我两兄弟呢?”宋玉

  致冷冷瞪了他好一会,忽然摇头叹道:“你们怎能办得到的呢?”

  徐子陵淡淡道:“小姐的消息真灵通。”

  宋玉致没好气的道:“除非又聋又盲,才会不知道,任少名之死令整个九江大乱起

  来,没有人能控制得住。铁骑会正将怒火发泄在城内的武林人物身上,死了很多人,听

  说楚军亦正和铁骑会冲突火并呢。”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面面相觑,暗忖那岂非连累了很多人。

  宋玉致见座驾船成功掉头,逆流而上,柔声道:“两位公子请赏面进内用点酒菜好

  吗?”

  两人进入窄小至只容放下一张圆桌和十多张椅子的小舱厅,立时愕然。

  对着舱门那边挤了七、八个人,只其中一人四平八稳的坐着,显是最有身分地位。

  此人年在四十许间,身材修长,肤白如雪,瘦窄的脸庞上有一双满载幽郁但却机灵

  智能的眼睛,加上一张多情善感的嘴和五缕长须,这一身文士装束、风度翩翩的男子,

  十足诸葛武侯再世下凡。

  见到两人进来,他长身而起,微笑道:“在下宋智,欢迎两位公子大驾光临,请坐!”

  竟是宋阀的第二号人物“地刀”宋智!寇仲回过神来,施礼笑道:“原来是宋二爷

  来了。”

  宋智欣然道:“坐下再谈。”

  寇仲和徐子陵坐好后,宋智这才入座,其它宋阀高手都站到宋智椅后,只有宋玉致

  和宋爽立在两人的一方。

  徐子陵尴尬道:“宋小姐等为何不坐下来呢?”

  宋智从容笑道:“有老夫代表他们坐下来嘛!两位公子今趟能在铁骑会高手如云的

  重重围困中,巧施妙计,斗智斗力,击杀任少名,此战必然轰传天下。不过愈出名烦恼

  愈多,未知两位公子对日后有何打算呢?”

  两人见宋智对当时的情况如若目睹,心中凛然,知他必有眼线布在铁骑会内。宋智

  又道:“有一事未知两位是否早已知晓,任少名实是铁勒“大盗”曲傲的儿子,此人横

  行西疆,无人能制,论威望仅次于武尊毕玄,但残忍好杀处,毕玄却要瞠乎其后。”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错愕。

  曲傲之名,他们是当日偷听宋玉致和沉落雁的对话得来的。宋玉致还向沉落雁强调

  曲傲和杜伏威暗中勾结,对付李密。想不到他竟与任少名是父子关系。

  不过他们却丝毫不惧。

  寇仲耸肩道:“打算非是没有,但宋二爷却可能听不入耳,因为我兄弟只打算把一

  批盐货运到关中缺盐之地,狠狠赚他娘的一大笔。”

  听到寇仲又说粗话,宋玉致表面虽大皱眉头,但芳心中却涌起亲切而难以形容的刺

  激感。

  宋智默然片响,忽然仰头一阵长笑,瞧往窗外阳光漫天的河岸,含笑不语好一会后,

  目光才再次落在两人身上,哑然笑道:“两位公子是否不把我宋智当作朋友了呢?”

  寇仲身后的宋玉致带点不屑地道:“我早说过这人没半句真话哩!”

  宋智颇感奇怪地瞥了侄女一眼,才正容道:“若两位公子志只于此,便既不会刺杀

  任少名,更要以此来作交换桂锡良当上帮主的条件。老夫说错了吗?”

  寇仲若无其事道:“宋二爷怎会看错,不过我说的亦是真话。”

  徐子陵接口道:“这趟运盐到关中,实是我兄弟俩的一个心愿,好磨练下自己。”

  宋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轻经道:“‘杨公宝库’是否在关中呢?”

  两人更是心中暗凛,这宋智不愧宋阀的智囊,竟把事实推测了七、八成出来。寇仲

  叹道:“二爷真厉害!”

  宋智淡然道:“为何不索性做大一点?”

  寇仲不解道:“怎样才能做大点呢?”

  宋智微笑道:“无论两位要多少盐货,我们也可供应。”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后,摇头道:“我两兄弟最怕受人管束。”

  宋智截断他道:“两位不是怕受人管束,而是不想屈于人下,我宋智若看不通此点,

  今天亦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宋玉致接着道:“二叔啊!玉致早说过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了!”

  宋智笑道:“玉致勿要说意气话,谁能杀死任少名,谁就有资格像寇小兄和徐小兄

  般说话。”

  再凝视寇仲一眼才燃须微笑道:“现在南方形势已因任少名之死扭转过来,环顾群

  雄,只有林士宏和萧铣尚可与我宋家一争短长,两位若有志于天下,何不谈谈彼此合作

  的可能性呢?”

  寇仲和徐子陵都升起奇异的感觉,感受到击杀任少名后的风光。否则凭什么和这宋

  阀的第二把交椅人物平起平坐,更遑论高谈合作了。

  寇仲沉吟片时,点头道:“只有在一个情况下我们才能真的同心协力,就是贵阀阀

  主能把玉致小姐许配与我寇仲。”

  一直没有作声的其它宋阀高手齐感愕然,宋玉致更“啊”的一声娇呼,霞生玉颊,

  喜怒难分。

  只有宋智冷静沉着如故,盯了寇仲好一会后,哑然失笑道:“寇小兄的野心真不少,

  打的更是如意算盘。”

  徐子陵平静无波,令人一点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寇仲却是面无愧色,油然道:“聘礼就是‘杨公宝库’。”

  宋玉致差点想即场捏死寇仲,尖叫道:“不!我不会嫁他!”

  宋爽最疼宋玉致,忍不住c入道:“玉致早给定下亲事呢!”

  宋智举手阻止两人说下去,瞧瞧寇仲,又看看高深莫测的徐子陵,点头道:“寇小

  兄确是争天下的人材,若我宋阀当面错过,家兄必会怪责。”

  宋玉致剧震道:“二叔!”

  宋智向她微笑道:“‘杨公宝库’仍是遥不可及的事。何况此事必须尔父点头才行,

  玉致何用惊惶?”

  寇仲欣然道:“宋小姐安心好了。异日只要你亲口说个‘不’字,我寇仲怎会厚颜

  相强呢?”

  其它人无不点头称许,欣赏寇仲的心胸风度。

  只有宋玉致紧抿芳唇,但亦没有再出言反对。

  宋智笑道:“事情就这么大致决定,两位小兄须否我们的协助呢?”

  寇仲摇头拒绝,压低声音道:“二爷大可考虑与萧铣结盟,那林士宏便当腹背受敌,

  难有作为了。”

  宋阀方面的人无不动容。

  宋智双目精芒电闪,好一会后才道:“我们一向和巴陵帮河水不犯井水,但也没有

  什么交情,这么……”

  寇仲笑道:“这可由我两个负责穿针引线,现在我们即返回巴陵,无论萧当家意下

  如何,我们亦可教二爷知晓。”

  宋智呵呵笑道:“和两位小兄说话,快人快语,实是痛快淋漓,不若就由玉致陪两

  位一道回去,看看萧当家的意思好了。”

  宋玉致抗议道:“二叔!”

  宋智微笑道:“此事关系重大,玉致乃最适合的人选,更可表示我宋家的诚意。”

  宋玉致狠狠瞪了寇仲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玉致领命!”

  ※※※

  三人登岸后,朝与香玉山等约定的泊船处赶去。

  宋玉致故意堕在后方,不与两人一道走。半个时辰后,巨鲲帮那两艘船出现在山坡

  下方处,寇仲倏地停止,累得宋玉致差点撞到他的宽背上去。

  徐子陵则毫不停留朝下掠去。

  宋玉致在他后侧皱眉道:“你干吗要停下呢?”

  寇仲凝望下方,沉声道:“你看到船桅上挂的红白旗吗?那代表有敌人在船上,但

  船上的人仍然安好。”

  宋玉致瞧着下方林岸处冒起的船桅和飘扬的红白旗,色变道:“那为何你让徐子陵

  一个人去冒险呢?”

  寇仲微笑道:“首先小陵有独自应付任何危险的能力,其次是我方的人仍能自由行

  动,可见事情非是十分险恶。”

  宋玉致不悦道:“但我们呆站在这里不是浪费时间吗?”

  寇仲别过头笑嘻嘻道:“只要有宋小姐陪我,就不会有浪宝时间的问题。”

  宋玉致俏脸微红,狠狠道:“寇仲你记着,就算爹和二叔答应了,我宋玉致也绝不

  会嫁给你的。你这人根本没有半分诚意。”

  寇仲淡淡道:“假设我有诚意,小姐是否会回心转意?”

  宋玉致装出个没眼看他的娇俏表情,故作漫不经意的道:“若要你这人有诚意,太

  阳也会从西方升起来哩!”

  寇仲这时听到徐子陵发出的三声连续鸟鸣,道:“来吧!宋小姐是注定了要跟着我

  寇某人的。”

  不待她反责,往下掠去。

  ※※※

  在战船的甲板上,一边是香玉山、云玉真、卜天志、陈老谋等人,另一边却是突厥

  年青一代最超卓的高手跋锋寒和东溟派的新主子东溟公主单琬晶。

  看双方的神态,显然尚未动过手。

  跋单两人的武功虽胜过香玉山等人,但香玉山方面却是人多势众,亦非是易与。

  寇仲和徐子陵领着宋玉致掠上甲板,加入香玉山的阵营后,跋锋寒和单琬晶立成弱

  方,但两人却不露半点不安神色。

  跋锋寒看到风姿独特的宋玉致,双目一亮,笑道:“这位姑娘是……”

  单琬晶接口道:“原来是宋家小姐玉致,不知为何会和这两个小贼一道回来呢?”

  宋玉致与单琬晶显然相识,淡淡道:“公主若要和这两个小……嘿!小子过招,切

  勿把玉致算在其内,我宋家是不会管你们的事的。”

  香玉山和云玉真等都大感不解,弄不清楚宋玉致和他们间的关系。

  云玉真不知是否生出妒意,故意挨到寇仲身旁,亲热地凑在他耳边道:“你们竟真

  的杀了任少名,多么教人难以相信啊!这对狗男女比你们早半个时辰来了,坚持要等待

  你们。”

  寇仲点了点头,向跋锋寒哈哈笑道:“跋兄的武功比任少名如何呢?”

  跋锋寒淡淡笑道:“未动过手,怎知高低。今趟专诚在此恭候两位大驾,正是要弄

  清楚谁高谁低的问题。”

  宋玉致这才知道他是跋锋寒,不由仔细打量起他来。只觉他无论外型风度,均不逊

  于寇仲和徐子陵,锋芒露得来不但不惹人厌,还平添一种非常引人的魅力。

  徐子陵皱眉道:“我们和跋兄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过节,何用动辄生死相拚。但我

  们并非怕了跋兄,只是生出惺惺相惜的敬重之心吧了!”

  跋锋寒想不到他说话如此得体,愕了片晌,苦笑道:“我虽和寇兄徐兄没有甚么过

  节,但可惜跋某的两位红颜知己都欲杀两位而甘心,跋某岂能袖手旁观?”

  寇仲微笑道:“跋兄若真能袖手旁观,事情自可迎刃而解,不信吗?哈!让我做个

  试验你看,小陵!站出去让公主把你杀了吧!切勿还手。”

  一直没有作声的单琬晶勃然大怒道:“寇仲你先滚出来受死,看我敢否杀你。”

  寇仲哈哈笑道:“各位看吧!公主若非下不了手杀小陵,何用找我仲少来代替呢?”

  “锵!”

  单琬晶拔出佩剑,踏前两步,脸寒如冰的以剑尖遥指两人道:“都给我滚出来,我

  宰掉你两个小贼,更不需人帮手。”

  香玉山肃容道:“公主务请三思,一旦有人流血,势将结下难以解开的仇怨,以致

  纠缠不休。”

  单琬晶冷冷道:“这是我与他们两人间的事,外人最好不要c手。”

  云玉真娇笑道:“跋锋寒算是外人吗?”

  单琬晶斩钉截铁道:“他也不会c手。”

  跋锋寒洒脱地坐在船栏处,好整以暇道:“我仍是那两句老话,如是一对一的公平

  比拚,跋某绝不干涉。”

  寇仲苦笑道:“公主明知我们不愿伤你,这可不公平得很哩!小陵!你去打头阵吧!”

  徐子陵大步踏出,来到单琬晶身前半丈许处,平静地道:“公主请赐招!”

  单琬晶美目s出无比复杂的神色,凝视了徐子陵片刻后,像下了决心似的,忽地玉

  手一挥,蓦然间化出千万道光影,剑气弥漫,把徐子陵完全笼罩在内。

  众人早知她剑法高明,但仍想不到如此惊人。

  徐子陵看着她的剑锋化作一点寒星,当胸奔至,竟仍没有任何反应动作。

  寇仲双眉上扬,眼睛s出凌厉的神色,不瞧徐子陵的情况,只狠狠盯着单琬晶平静

  得骇人的眼睛。

  只有他才明白徐子陵正以生命作豪赌,好化解这段纠缠不清的仇怨。

  跋锋寒亦露出讶异之色,手按到刀柄去,只不知他是要阻止这事的发生,还是在防

  止寇仲等旁观者出手。

  香玉山、云玉真、卜天志、宋玉致等却同时色变,但事情来得太快了,连惊呼都不

  及时,单琬晶的剑尖离徐子陵胸口只有一寸。

  寇仲微微俯前,双目电光闪s,只要单琬晶这剑真的透徐子陵胸口而入,他就会不

  顾一切的将单琬晶扑杀。

  跋锋寒的目光凝定在寇仲身上,亦是蓄势以待。

  剑气催得徐子陵破烂的衣衫往后狂扬,可是他昂然立在那里,一对虎目闪烁着神圣

  而秘不可测的光辉,脸容静若不波古井,一点不把这决定他生死的一剑放在心上,连眉

  头都不皱半下。

  就在决定生死的一刻,单琬晶的眼神终于出现变化。

  那是既苦恼又愤怒的微妙表情。

  剑气倏收,锋尖斜斜朝上滑去三寸。

  利刃刺入徐子陵左胁。

  徐子陵清楚感到剑锋及骨而止,然后单琬晶抽剑疾退。

  鲜血狂涌而出,但徐子陵仍是稳立如山,没晃动少许。

  到这时仍没有人惊叫作声,两条船上百多人都似变了哑巴。

  寇仲松了一口气。

  跋锋寒目光回到徐子陵身上,眼内先闪过赞赏的眼色,接着是一现即消的凶厉杀机。

  单琬晶退到船头尽处,低头察看染到剑锋上的徐子陵鲜血,铁青着脸颤声道:“徐

  子陵!为何不还手?”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运功收止伤口流出的鲜血,柔声道:“公主的气消了点吧!”

  单琬晶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抬头瞧着徐子陵,缓缓摇头道:“气是永不会消的,但

  偷盗账簿一事就此作罢。”

  腾身一个空翻,消没在岸旁的密林里,最出奇是没有招呼跋锋寒一道走。

  众人的目光落在有点尴尬的跋锋寒身上。

  云玉真惊魂甫定,娇喝道:“公主走了,跋公子还不走吗?”

  跋锋寒摇头苦笑道:“变了心的女人,有什么好追呢?”

  身形闪了闪,就像忽然消失了般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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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卷) 第五章 长江夜话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八卷)

  第五章长江夜话——

  黄昏时分,战船从河弯驶出,进入长江,逆流往巴陵开去,而货船亦沿河北上。

  寇仲推门进入徐子陵房内时,后者正调气运息,除脸色仍有点失血后的苍白外,一

  点不像刚捱过一剑的样子。

  两人坐到窗旁的两张椅子里。

  寇仲叹道:“小陵你的确胆子真大。当时我真怕她收不住手,要了你的命,事后想

  起亦要冒一身冷汗。”

  徐子陵苦笑道:“这是唯一解决的方法,否则她怎么下台?拚将起来,谁伤了都不

  好。”

  寇仲露出思索的神色,徐徐道:“任少名之死,不但改变了南方的形势,亦改变了

  我们的命运,更使我们成为众矢之的。虽说以前一向如此,但现在我们的情况会更凶险。”

  顿了顿续道:“有两人我们必须倍加提防,猜到我是想说谁吗?”

  徐子陵沉吟道:“其中一个是否跋锋寒呢?当单琬晶放过我时,我感到他对我动了

  杀机。另一个该是铁勒大盗曲傲吧?”

  寇仲道:“若说的是曲傲,哪用你来猜。我想说的是杨虚彦,他要刺杀香小子,摆

  明在帮林士宏和任少名,现在反给我们宰掉了任少名,他不来寻我们的晦气才怪。”

  徐子陵瞧往窗外月照下的江岸,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似欲把所有烦恼挥走的样

  子。

  寇仲试探地道:“连跋锋寒都看出恶公主对你是大有意思了。”

  徐子陵心不在焉地答道:“有意思又怎样。东溟派最多怪规矩,公主早定了驸马爷。

  更重要是我根本不想娶妻生子,只希望能自由自在的度过这一生算了,亦不像你般胸怀

  大志,什么救世济民的。”

  寇仲苦恼道:“又来耍我了。”

  徐子陵正容道:“我说的只是事实,在策略上,若你能娶得宋玉致,确是上上之着。”

  寇仲仰望舱顶,眼中s出憧憬的神色,旋又抹上一层茫然之色,梦呓般道:“无可

  否认她有很吸引我的地方,但我总不能像对李秀宁般待她,那是一种梦萦魂牵,令人夜

  不能寐的感悄,既痛苦又快乐。唉!是否因我受到李秀宁的教训,所以再无胆闯情关呢?”

  徐子陵断然摇头,微笑道:“李秀宁代表着仲少你生命上一个关键性的转折点。由

  那刻起,你把对美好事物的憧憬,转移到事业上去。所以你仍可在弄不清楚是否爱上宋

  玉致的时候,毅然决定娶她为妻。因为对你来说,没有事情比争霸天下更重要,所以凡

  事只能从这方面的利害关系着眼。我有说错了吗?”

  寇仲愕然道:“那我岂非永远丧失了深深爱上一个女人的能力?”

  徐子陵同情地道:“这就叫有所求必有所失。选择就是选择,选中了这个,自然失

  去了其它的。”

  寇仲抓头道:“我可否同时向两者选择呢?再求其中的平衡呢?”

  徐子陵没好气地道:“假设现在李秀宁来找你,告诉你她终于发觉爱的是你,求你

  与她偕老。在这情况下,你肯放弃宋玉致吗?”

  寇仲立即哑口无言。

  这时云玉真推门进来,艳光照人的笑道:“两位大英雄谈什么呢?我可以参与吗?”

  寇仲一拍大腿,笑道:“美人儿师傅,有没有兴趣坐这世上最令人舒服的r椅子呢?”

  云玉真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坐到床沿处,向徐子陵道:“还痛吗!那公主对你

  看来该是……”

  见到寇仲不断向打手势,云玉真知机的改口道:“哎!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一个最新

  的消息,和氏璧出现了!”

  寇仲动容道:“详情如何?”

  云玉真道:“江湖间盛传宁道奇会在端午前往洛阳把和氏璧交给师妃暄。”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一脸茫然。

  徐子陵不解道:“和氏璧竟在宁道奇手上吗?”

  寇仲兴趣却在另一方面,问道:“师妃暄是谁?听名字该是女儿家。”

  云玉真见引起两人兴趣,欣然道:“这个消息显是疑点重重,首先,两个当事人都

  不会泄漏这种可招来无穷烦恼的消息,而造谣者肯定很有想象力,更懂捉摸人的心理。”

  寇仲皱眉道:“你还未说师妃暄是谁呢?”

  云玉真横他一眼道:“你是否只要对方是女人就大感兴趣呢?”

  寇仲哑然失笑道:“我的美人儿师傅,就算你说的是宁道奇要把和氏璧交给的人叫

  寇老牛,我也会对这寇老牛大感兴趣。这叫针对人和事,而非是性别。”

  云玉真媚笑道:“算师傅错怪你了呢!你们听过慈航静斋吗?她和y癸派很相似,

  既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又秘不可测,分别只在一是正一是邪吧!”

  徐子陵虎目精光闪闪,缓缓道:“那样这师妃暄就是这一代代表慈航静斋与y癸派

  决战的人选了。”

  云玉真点头道:“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正邪两大宗派的事,今趟你们杀了任少名,y

  癸派肯定不会罢休。”

  寇仲微笑道:“若没有y癸派这种敌人,我将永远登不上宁道奇那般级数的高手境

  界。”

  云玉真呆瞪了他半晌,有点忍不住地问道:“你究竟是想做皇帝还是做真正的武林

  高手呢?”

  徐子陵淡淡道:“美人儿师傅把这两样事说得就像当盐枭或是当厨子般轻松容易,

  对仲少来说,这两个目标就是鱼与熊掌,皆欲得之而后快。”

  云玉真欣然道:“小陵你很久未唤过人家作美人儿师傅了!今天是吹什么风呢?”

  徐子陵叹道:“今晚美人儿师傅无论一颦一笑,均带上点以前所没有的真诚味儿,

  使我心生感触,记起了初遇你时那段美丽日子。”

  云玉真娇躯微颤,看看徐子陵,又瞧瞧寇仲,垂下螓首轻轻道:“我认识你们时,

  你们尚是未长大的顽童,到现在你们杀掉称霸南方十多年的厉害人物,我忽然惊觉到你

  们终于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武林高手。”

  顿了顿又叹道:“虽然我曾算计过你们,但事实上那时心中矛盾痛苦得要命。不知

  是基于什么原因,我总感到和你们特别投缘,愿意信任你们,为你们办事。我是不大信

  任萧当家的。”

  最后一句声细如蚊蚋。

  寇仲双目神光电s,低声道:“美人儿师傅若肯助我,我保证会好好待你的。”

  云玉真带点无奈地道:“希望你不会有一天忘了这个保证,小陵就是证人。”徐子

  陵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寇仲正在逐步完成他的计划;建立自己的势力和威名,而成功杀死任少名,正是最

  重要的关口;否则像云玉真这种有丰富江湖经验的帮主级人物,怎会向他表示臣服,而

  其中牵涉到男女间的吸引力,更形复杂。

  假若将来寇仲做出对不起云玉真的事,他徐子陵该怎办呢?寇仲对云玉真展现出动

  人的笑容,柔声道:“美人儿师傅放心吧!我最懂尊师重道。是呢!那师妃暄究竟是怎

  样的一个人,武功如何?”

  云玉真受他笑容的魅力感染,喜孜孜的道:“师妃暄就像石青璇般处处都透出神秘

  的味儿,见过她的人不多,但举凡见过她的都会被她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所慑,她就像

  代表一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某种事物,使人心生向慕,但又绝不会兴起色欲之心。且不论

  男女,在她面前都要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呆了起来,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徐子陵奇道:“她不是个尼姑吗?为何偏用俗家姓名?”

  云玉真答道:“这就没人知晓,但她虽蓄了如云秀发,又用俗家姓氏,但行藏却与

  出家人没有分别。生活刻苦朴素。”

  寇仲饶有兴趣地问道:“她用的是什么兵器?”

  云玉真摇头道:“表面看她没有佩带兵器。更从未听过她和人动过手,据说任何遇

  上她的人,恭敬崇慕都来不及,那能兴起杀戮之心呢?”

  寇仲讶道:“师傅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听你的语气,你也未见过她的,是吗?”

  云玉真秀眸透s出惆怅和被伤害的神色,颓然垂头道:“是侯希白和我分开前说的,

  他是师妃暄看得起的人之一,曾与她同游三峡,谈古论今。唉!”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均感受到云玉真对侯希白的依恋和苦楚。

  上趟提起侯希白时,她拒绝回答,今次坦然说出,显是向寇仲表白心迹,不想将来

  惹起误会。

  她之投向寇仲,可能亦有借他来忘却侯希白的苦衷。

  徐子陵皱眉道:“难道侯希白在她面前,一点都不感自惭形秽吗?”

  云玉真秀眸闪过温柔之色,低声道:“他是个很特别的人,挥洒自如。文采风流,

  对事物有很深刻的见解,或者只有他才配得起跟师妃暄为友。”

  两人愕然对视,这才明白侯希白在云玉真心中的位置。即管黯然分手,仍是不能自

  拔。

  徐子陵道:“侯希白不是想追求师妃暄吧!他究竟是什么人,出身背景又是如何?”

  云玉真答道:“他是个谜样般的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囊内却有用不尽

  的金钱,立志要遍访天下名妓,本身更精于琴技,又懂作曲,多才多艺,所以才被称为

  多情公子。我就是因对他生出好奇心,故意在玉山开的一所青楼结识他,岂知……唉……

  我不想说了。”

  寇仲淡淡道:“不说这方面的事好了,他的武功如何,用的是什么兵器?”

  云玉真道:“他的武功只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出道不过五年许,死在他手上的采

  花y贼已过百数,用的是一把画有美女的大折扇,是他亲手绘上去的。每认识令他心仪

  的女子,扇上便会多添一个美女肖像。”

  寇仲愕然道:“这小子真算是个风流种子。”

  云玉真叹了一口气,凄然道:“可以不再谈他了吗?”

  敲门声响。

  寇仲问道:“谁!”

  宋玉致的声音在外边响起道:“徐公子有空吗?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徐子陵和寇仲愕然以对。

  她究竟有什么话要私下和徐子陵说呢?

  ※※※

  徐子陵跟在宋玉致身后,步出船舱,江风迎面吹来,令他精神一振。

  在甲板上工作的巨鲲帮,见他出来,都忙唤徐爷,神态较前恭敬,这或者就是因刺

  杀任少名而来的威势了。

  宋玉致大步朝船尾走去。她的步姿虽不像沉落雁或云玉真般婀娜多姿,但却另有一

  股讨人欢喜的爽健。

  当她在船尾止步,徐子陵来到她旁,默然不语。

  宋玉致任由秀发随风拂动,手按在船栏处,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否一个不爱

  说话的人呢?还是不想和我说话?也不问人家为何不避嫌疑的唤你到这里。”徐子陵瞧

  往月照下的茫茫大江,左岸远处泊了十多艘渔舟,隐隐透出昏暗的灯火。当他想到每盏

  灯火代表着一个温暖的家时,心中一阵感触。

  从小到大他们都欠缺一个真正的家,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而他也习惯了没有家的感

  觉。

  深吸一口江风,徐子陵淡淡道:“宋小姐请直言。”

  宋玉致别过俏脸,往他瞧来,微笑道:“你和寇仲怎会成为比兄弟还亲密的朋友呢?

  你们的性格是这么不同。”

  徐子陵迎上她的目光,耸肩道:“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有可能小时候人单纯

  多了,很快就习惯和接受了对方。”

  宋玉致那对美目亮如天上闪烁不休的星儿,露出个回忆的表情,淡然自若道:“自

  幼我便不像女孩子,总爱和家中的男孩子玩耍,也当了自己是男孩子,也比别的孩子好

  奇心大。看到一座山,就会问人山后有什么。瞧见一道河,便想知道河水流往哪儿去。”

  徐子陵哑然笑道:“这真想不到,宋小姐为何会想起这些儿时旧事?”

  宋玉致皱眉摇头道:“我也不明白,或者因为我信任你,与你相对时心情特别轻松

  所致吧!”

  徐子陵愕然道:“这更令我想不到,宋小姐和我只是初识,为何肯信任我呢?别忘

  了我和仲少是一伙的,所以其它人都以两个小子或两个小贼来称呼我们。”

  宋玉致罕有的“噗哧”娇笑,横他一眼道:“你说话的刁滑处其实一点都不逊于寇

  仲,只不过一向收藏含蓄,使人察觉不到你在这方面的长处。但我第一眼见你时就看出

  来了,你是那种天生侠义的人,凡事都先为人着想,所以我才愿意信任你,知你不会骗

  我。”

  徐子陵还是首次接触到她女性化动人的一面,呆了一呆,苦笑道:“可以不再问刚

  才那个问题吗?”

  宋玉致仰望星空,徐徐道:“你猜到我想问的事吗?”

  徐子陵颓然点头,痛苦地道:“无论寇仲如何,他怎都是我的好兄弟,你若问我有

  关他的事,我该如何作答?”

  宋玉致垂首俯视反映着天上星月的粼粼江水,沉声道:“我要求的只是真相,徐子

  陵!拿出你的侠义心来,告诉我宋玉致,寇仲是否只在利用我。”

  徐子陵见她双眸精芒凝然,s出深刻的恨意,苦笑道:“宋小姐这么晚唤我出来,

  说是这种事,不是明着告诉寇仲那小子小姐芳心乱了,事后他必有方法旁敲侧击地从我

  处套取消息的。”

  宋玉致平静答道:“知道又怎样?他早就看出我心绪大乱,所以我必须知道真相,

  而你亦已告诉了我答案。”

  徐子陵默不作声,好一会后才轻轻道:“我在哪里给了宋小姐对这事的答案呢?”

  宋玉致淡淡道:“你的口没有说出来,但从你不肯帮他来对付我,玉致还不明白你

  的心意吗?”

  徐子陵叹道:“今趟惨了,那小子定要怨死我!”

  宋玉致失笑道:“你真是坦白到家,唉!想不到我仍能忍不住发笑,这是否苦中作

  乐呢?”

  徐子陵感受着她温婉可爱的一面,怜意大生,柔声道:“寇仲或者是个精明厉害,

  只讲实利的人,但却不是个心肠坏的人,感情更是特别丰富。只不过现在他全副心神都

  投到争雄天下的梦想里,把其它一切都视作次要罢了!唉!这么说算不算帮他呢?”

  宋玉致秀眸异采涟涟,摇头道:“不!你只是说出事实,寇仲绝不是坏人,更是奋

  发有为,在各方面都是我宋玉致心中理想的郎君。但我却知他并非全心全意对我,打开

  始我就知道。唉!可是明知如此,为何我仍肯跟他到巴陵去呢?若我坚决拒绝,二叔都

  奈何不了我。”

  徐子陵苦笑道:“看来宋小姐对我这兄弟已是难以自拔!”

  宋玉致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平静地道:“错了,我并非难以自拔,只是选择

  了要面对这挑战,这是我宋玉致的性格,永不退缩。今趟随你们来,就是要看看寇仲那

  可恶家伙有多少度板斧和手段。”

  徐子陵大惑不解道:“宋小姐既抱有这心意,又早看穿了寇仲的意图,为何仍要找

  我来说这番话呢?”

  宋玉致嘴角飘出一丝充满无奈意味的苦笑,轻轻道:“因为我怕二叔为了‘杨公宝

  库’,说服爹他把自己女儿的幸福牺牲了。”

  徐子陵心想这可能性看来很大,宋智是头老狐狸,寇仲在算他,他也在算寇仲,而

  宋玉致则变成他们的一着棋子。

  沉声问道:“你真是一点都不欢喜寇仲吗?”

  宋玉致叹了一口气,坦然道:“若真对他没有半分好感,我现在就不用这么烦恼。

  假若我对他没有感情,为了家族的利益,我反不会拒绝他,因为知道无论在甚么情况下,

  我都不会为他伤心。可是我现在却很害怕,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徐子陵深切体会到她矛盾的心情;既爱且恨,更兼是不服气。

  无论如何,寇仲已在某一程度上伤害了她。

  宋玉致忽地慵倦的伸了个懒腰,微笑道:“话说完了,心里舒服多哩!徐子陵你果

  然没有令我失望,不会助纣为虐,或者你能成为我的救星也说不定。”

  甜甜一笑,轻松地走了。

  剩下徐子陵一个人在船尾发呆,思量她最后那句话的深意。

  ※※※

  徐子陵在寇仲房门轻敲一下,寇仲应道:“小陵吗?进来吧!”

  徐子陵知道云玉真不在房内,放心推门入内,寇仲早扑了过来,喜出望外地搂着他

  肩头,笑道:“我蹩得都不知多么辛苦呢?去问你又怕你会给脸色我看。嘻!究竟她是

  否移情别恋,看中了你,哈!一世人两兄弟,若我真不幸而言中,仲少我就忍痛让爱,

  以后才设法弥补这道心之伤痕吧!”

  徐子陵苦笑道:“宋玉致法眼无差,早看出你这小子只是利用她,而不是真爱上她。”

  寇仲愕然道:“她倒比我想象的厉害。看来此役我是输多赢少,早知刚才索性把美

  人儿师傅留下来,今夜就不愁寂寞了。唉!不要认真,我只是在说笑,好减轻心中的痛

  苦。”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倒懂见风驶︻巾里︼之道,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最痛苦

  的那个是我,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个好女子;我的好兄弟却要去骗那好女子的感情,

  而我只能以暗示的方式鼓励她不要被骗。”

  寇仲放开搭着他肩膊的手,失声道:“什么?那我岂不是又要失恋?快拿酒来!”

  徐子陵颓然坐下,摇头叹道:“不要装模作样了。你若再以这种会伤害人家的手段

  去争天下,我便要离开你!”

  寇仲在几子另一边坐下,赔笑道:“感情是培养出来的,我保证不会伤害她,不过

  说也没用,现在此事宣告完蛋,满意了吧!”

  徐子陵沉吟片晌,缓缓道:“男女间的事,一旦开了头,就谁都肯定不了将如何结

  局,我身为你的好友兼兄弟,怎都要忠告你一句,感情比剑更锋利,且两边都是锋刃,

  你要好自为之。”

  寇仲肃容道:“我会记者你的忠告,绝不会在这方面行差踏错。现在我就去向宋玉

  致宣布取消婚约,使她不用再担心。”

  言罢推门去了,剩下徐子陵一个人在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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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卷) 第六章 爱恨难分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八卷)

  第六章爱恨难分——

  寇仲拍了宋玉致的房门,问道:“可以进来说两句话吗?”

  宋玉致应道:“若只是两句话就可以。”

  寇仲叹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房内一片暗黑,惟只月色从舱窗斜斜映入没有灯火的室内,刚好把独坐椅上的宋玉

  致笼罩在淡淡的金黄色光里。

  这美女乌黑的秀发垂了下来,自由写意地散垂在香肩处,眼睛像一对又深又明亮的

  宝石,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寇仲心神剧震,首次发觉她女性化一面的气质和外表,绝不逊色于李秀宁。

  宋玉致有点不耐烦地道:“你不是有两句话说吗?说完便给我滚出去。”

  寇仲苦笑道:“我今趟来是向宋小姐认错和取消婚约之议的。以后寇仲也不敢对宋

  小姐有何妄想了。”

  说完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