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府兵一般是十人一火，设火长；五十人一队，设队正；百人一旅，设旅帅；两旅一团，设校尉。

  这个编制在边军又有点不同，特别是在大战时，边军的旅帅可领两百人。而谢东这个第五旅的编制就是二百人的，但在营房巡视了一圈之后，他发现第五旅只有七十五人，还不满百人。麾下的四名队正已经全部光荣牺牲了，剩下的军官只有三个火长，而屠九就是其中之一。

  虽说是打了大胜仗，但在这营区看来，就是只剩下一班残兵败将。

  其它营区的情况谢东不知道，但第五旅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担忧。

  首先是对于新来旅帅的态度，那是一种漠然的态度，既不欢迎，也不反对。

  其次，这个剩下不足百人的旅，士兵的情绪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一种就是如屠九那样，在大部分战友死后，心理缺失，而性子暴躁，寻求发泄，心理有点扭曲，小小问题都能引起大冲突；另一种则是心灰意冷，坐在营区里双目无神，神情迷惘，战意全无。

  不知道段志玄大将军这一仗是怎么打的，打了胜仗的边军，却出现了这些极为不对称的情绪，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战争是肯定会死人的，但边军们久经沙场，不可能只是因为战友将领的死，而呈现这种状态，这里面应该是有着一些秘密。

  秘密什么的就暂时不探究的，麾下的士兵这个状态，若是碰到出任务，那是必死无疑啊！该怎么去调整呢？

  谢东转了一圈营区，回到了自己的石屋。旅帅以上的军官都是有单独的石屋，既作为起居所，也用作本旅的临时指挥所。

  谢东进了石屋，发现屠九依然站在外面，不由得奇怪道：“屠九，你怎么变得这么老实了？昨天的你可不是如此？”

  “咳……你身上的血腥味比之前的旅帅还要重，我昨天是瞎了才会去招惹你！”屠九沉默了一下，干咳了一声才苦涩道。

  “血腥味？有吗？”谢东自顾嗅了嗅，并没有觉得什么。

  屠九抓了抓手，不敢直视谢东道：“卑职自幼嗅觉灵敏，尤其是对血腥味极为敏感。只有杀生无数的人，才会有旅帅大人您这样的味道。”

  这解释有点勉强，不过谢东也不想追究下去，麾下懂得尊敬你，那是一件好事，至于原因实在是不重要，就算是暂时的也无所谓。

  只要自己的能力足够，那么即便现在他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低头，但以后总会心甘情愿的跟随你敬仰你！

  “嗯！这是一项不错的本事，以后野外追踪可能还得靠你大展身手！”谢东好像赞赏般说了一句，就又问道：“最近城里的日常训练正常吗？”

  屠九黯然摇头道：“自从大战之后，城里一直就没有正常训练过。太多的兄弟都去了，根本就没人组织，也没人有心思训练！”

  “荆南将军呢？”谢东觉得意外了，短暂的混乱或许有，但这距大战结束也快两个月了吧？一直都没有训练，那是什么概念？全部都成兵**了？

  “荆南将军的两个儿子在大战中牺牲了，他也是身受重伤，被亲兵拼死抢救才拉了回来，直至最近才好转的！”

  谢东听了久久无语，对于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战争的残酷是他之前无法想象的。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句话以往读着很热血，但现在是很残酷！

  边军是实行军户制的，一旦你成为了军户，那么你的后世子孙都只能从军。这次的大战，得有多少的兄死弟存，子亡父在等等一系列的悲剧。

  “那现在石堡城中还有多少人？”谢东继续问道。

  屠九默默算了一下道：“大概在两千八百人左右吧？不会超过三千！我们斥候营的已经去了一大半，一千人只剩下不到四百人，营房那边空得令人发疯！”

  五千人剩下不到三千，中下层军官几乎全死，这石堡城的边军算是被打残了。而现在又指派他们这些没见过血没打过仗的翊卫来做军官，这不是添乱吗？

  这样子安排，这里的边军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组建好？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元气？谢东不是妄自菲薄，但说得不好听点，这就是一群还吃着奶的羊，想来带领一群残了的狼。

  这样能带好吗？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不过谢东感觉压力很大，这真是一个高难度的挑战！

  “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什么也不用想，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我会聚集大伙聊聊！”谢东觉得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就让屠九先离开了。

  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变这种极为负面的状态！如何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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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东并没有思考多久就被打断了，荆南将军派人来让他过去。

  荆南住在内城最中央的石屋，谢东赶到时，屋内就只有他一个人。

  “来了！”荆南指了指石凳，示意谢东随意坐。

  谢东拱手道：“参见将军！不知将军找卑下，有何要事？”

  荆南摇摇头道：“京师来的孩子就是太规矩了，老夫是寻你来聊天的，不用这么拘束，随意点吧！”

  也不等谢东说话，荆南就继续道：“石堡城的情况，相信你也看到了，这种随时都可能要兵变的地方，京师里竟然还不顾一切抢得火热。你们这些孩子，不好好的呆在家里等待父辈的余荫，反而来趟这浑水，实在是糊涂啊！”

  “将军，我……”这老将说得太直接了，真是军人作风啊！谢东想解释点什么，但很快就被荆南打断了。

  “你先别说，就听我这个老不死唠叨一下！这些话我已经憋了许久，今天不说，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荆南摆手打断谢东的话，继续说道：“这一场大捷，把我的两个儿子打没了，把我辛苦培养十年的校尉、旅帅、队正、火长也差不多全部打完了，把我石堡城的边军也打残了！这值得吗？这要是为了国家永解边患，那还是值得的！但事实是这样吗？”

  听到这里，谢东的心跳加速了起来，这老将是要大爆料了吗？既然不让说话，谢东就认真的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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