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脸上露出点笑意，学着他的模样，脱了鞋在他身边坐下。

  “今天星星很亮。”陆霆没话找话说。

  苏希：“嗯。”

  刚才妈妈打来电话，歇斯底里地骂她，骂得很难听。

  徐妈妈相对于她的年龄来说是一个新潮的人，熟悉网络，所以苏希的那些新闻她也看到了。

  “苏希，你怎么不去死？”

  这是她亲生母亲对她说的话。

  苏希忽然就疲倦了。

  是啊，她为什么不去死？

  不，她不能死。

  她有爸爸，有团团，还有徐萌萌，她是他们的支柱，她死不起。

  关于活着的意义，上次自杀未遂的时候，她已经想明白了。

  她是为了所爱之人活着的，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甚至于，她也找不到自己的意义。

  但是于琐碎的生活而言，活着的意义是一个太过奢侈的命题。

  想得太多，容易早衰，而且毫无结果。

  苏希告诉自己，早就应该习惯，毕竟母亲不是今天才这样，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对自己，一直持续着这样的恶意。

  团团睡着了，她却毫无睡意，在露台上用一根接一根的香烟，麻痹着自己敏感的痛觉神经。

  “苏希，你根本没有抬头看。”

  陆霆不喜欢苏希现在的样子，他喜欢她骄傲冷艳，无坚不摧的女王模样，那才该是她的底色。

  而不是现在，苍凉到令人心疼。

  他心疼。

  “嗯。”苏希慢慢仰起头——广袤夜空中，星星点点，岁月静好。

  “你认识星座吗？”陆霆觉得今晚她的眼睛格外亮。

  “不认识，只在书中看过。”苏希诚实地道。

  与陆霆现在心疼又不知如何抚慰她的沉重相比，她此刻真是难得的放松和平静。

  好多年，她甚至都没有这样的一个夜晚，可以安静地仰望星空，什么都不用想。

  “笨蛋，我来告诉你……”陆霆偷偷往她身边靠了靠，本来想抓起她的手，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苏希这种脾气，要是发作了，肯定不给他留面子，两人这种难得的和谐气氛就被破坏了。

  “这是大熊星座，你看……”

  苏希仰头看着，又趁他不注意，偷偷往他放在一边的鞋里弹烟灰。

  他的脚很大，黑色皮鞋被她36号的白色拖鞋比的像小船一般大。

  其实陆霆看到了，但是他乐得装傻。

  在他眼中，这是苏希和他亲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等等。”苏希忽然打断他，站起身来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然后赤脚走进屋里。

  陆霆莫名其妙。

  一会儿，苏希抱着一碗东西出来，另一只手里拿着塑料一次性勺子。

  她在毯子上坐下，一边舀着东西吃一边道：“你继续说。”

  “什么好吃的？”陆霆凑过来看，闻了闻，“味道怎么这么怪？”

  “醪糟汤圆。”苏希道，“点的外卖，刚才没吃。”

  接了那样一通电话，她如何还吃得下去？

  说到底，还是修行不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心如止水。

  也许只有等她或者母亲有一个人不在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