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23.陷阱
作者:小组探花      更新:2020-12-23 10:00      字数:2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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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穹见到在血浪中步步走近的那个盲老头,心道:这人没有一百岁,怕也有九十岁了。看他走路的样子,似乎我一个指头就能把他推倒。不过川穹自然知道这盲老头不可能这么简单见到都雄虺的血蛊,人神妖魔无不退避三舍,方圆数十里几乎在片刻间变成死地。可这老头却若无其事地行走在血浪狂风之中

  见到这盲者的出现,自都雄虺以下无不大喜。师韶却叹了口气,丢了鼓捶,伏倒在地,叫道:师父,你老人家别来安康。

  那盲人自然就是名扬天下的大夏乐正登扶竟听到都雄虺的话淡淡道:你临走之前,不是把东西都还给我了么还叫什么师父

  师韶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登扶竟嘿然不语,云端上传来空旷的声音:登扶兄,你也要来留难我么

  登扶竟道:伊挚,你我一场相交,本希望善始善终,只可惜立场不同,令人抱憾。

  云端上那人道:登扶兄,夏桀

  登扶竟打断了他道:不必多说,你的意思,三十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我的坚持,想必你也清楚。

  云端上那人叹息一声,便不再言语。

  师韶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登扶竟道:师徒之谊早绝,何必行此大礼。

  师韶道:音乐用以争战,本来就偏了正道,何况今日要用来和恩师作对然而形势所限,却不得不为。说着站起身来,拾起鼓捶,却凝神不动。

  登扶竟笑道:好,好,大王曾说你比我强哩,我虽然老了,可还有点不服气。今日就看看你周游天下后有何进境

  天高地阔,紫气端凝,血浪翻涌,明明很喧嚣,川穹却觉得全世界都静悄悄的,仿佛在等待着聆听什么。

  马蹄带了马尾东躲西藏,心道: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出城去

  他近来见识日长,猜出大夏的形势多半不妙。本来把商国的王孙拘禁在夏都,形势或有转机,谁知道有莘不破转眼间被于公孺婴送出城外,以马蹄的见识,也知道有莘不破这一出城,那便如鱼入海,如鹰冲天再想捉他回来是千难万难

  马蹄心道:大夏的权柄被我那便宜姐夫操持着,他有杀我之心,我是说什么也不能为大夏效力的了。想起自己冒死去做有莘不破的替身,只要投奔商国,想必有论功行赏的份这时危机已过,当初的九死一生成了有惊无险,心中便开始得意洋洋地佩服自己的远见来。但得意了一会,又想道:不过当初我没听有莘不破,却去听于公孺婴的,不知道有莘不破会不会恨上了我。唉,真是糟糕有莘不破的地位明明就比于公孺婴高我当初是怎么想的又有些自怨自艾起来。

  看来要投靠商国还得立一个大功、寻个契机才行。不然就是去了亳都也未必能出人头地。唉于公孺婴怎么会那么冲动他要是不死,回到东方一定是个大官我这么听他的话,在他手下混个出身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可有些麻烦了。就算我去了亳都,就算我见到了有莘不破,万一他恼我不听他的话,把我的功劳轻轻抹了,我又奈得他何我这次的风险不是白冒了吗

  他心中塞满了事情,很想找个人商量,但看看身边的哥哥,马尾却正自顾自吃他的麦饼,哪有功夫来理会自己千盘万结的心思正在不满,忽然眼前一亮:角落里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陶函商队的阿三是谁

  桑谷隽在夏都的地下游荡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王宫禁制的破绽,游了过去。

  这故意露出的破绽山鬼做得很巧妙,桑谷隽竟似没看出来。不过自天山一战之后,他已经比过去冷静多了。虽然找到破绽钻了进去,却不马上浮出地面,而是睁开透土之眼细细观察地面上的一切。但找了许久,却一直没找到仇人。游走到一个偏僻的所在,蓦地见到一物,心头大震几乎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原来他看见的竟是一条天蚕丝巾

  桑谷隽游近了细看,上面原来是一个偏僻的花园,山石错落,冷寂幽雅。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正在照顾花草,她头上缠着一条绸巾,桑谷隽一看就知道那是她大姐桑谷馨手织的。不过和妹喜那领天蚕丝袍不同,这条丝巾用的只是普通的天蚕丝。

  看那女孩子的服饰只是一个低等的侍女,身材矮小,十六七岁左右,一脸的老实,干活干得专心致志,丝毫没有发现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从她背后的地面上浮了出来。

  桑谷隽拍了拍她的肩头,那侍女吓了一跳,回过看到桑谷隽更惊得就要大叫桑谷隽忙把她的嘴捂住,说道:我不是坏人。你别叫,我就放开你。

  那侍女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但定神看见了桑谷隽的脸,便慢慢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桑谷隽这才放手,却仍注视着她只要她喉咙一紧张,就要马上再捂住她让她不能大叫。

  幸好那侍女的反应却还算安宁,上上下下看着桑谷隽,道:你是桑娘娘的兄弟

  桑谷隽心头一酸,点头道: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你长得和桑娘娘很像啊。那侍女说,而且桑娘娘和我提到过你。

  桑谷隽道:你和我姐姐

  那侍女道:我以前是服侍桑娘娘的。本来服侍桑娘娘的一共有五个人,后来桑娘娘去世,其他人都调到别处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看庭院。

  留在这里桑谷隽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周围:姐姐她以前就住在这里

  是啊。

  桑谷隽睹物思人,心中不由得一酸,又问那侍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不过娘娘来了以后给我起了一个,叫忆儿。

  忆儿忆儿桑谷隽心头大痛,道:你头上这条丝巾,是姐姐送给你的吗

  嗯。忆儿道:对了,公子您怎么来了娘娘已经已经去世很久了,你是来拿她的遗物回去的吗

  遗物桑谷隽道:我姐姐还有东西留下

  忆儿道:有一些小东西,公子您跟我来。说着在前带路,走入屋中。房子倒也精致,但整个院落常年只有一人居住,不免显得有些凄冷。

  忆儿道:这里很偏僻,娘娘在的时候就没什么人来,娘娘去世之后也没安排别的娘娘住进来,所以就更冷清了。

  屋内布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只几,一座石架,几上几根针线,架上几片龙骨。桑谷隽愤然道:我姐姐生前,就住这种地方

  嗯。

  桑谷隽想起大姐出嫁的时候,蚕从依礼送来了滕臣与陪嫁的侍妾。但后来滕臣阻于种种宫中规矩,竟无法与桑谷馨互通消息。而听忆儿所言,似乎那些陪嫁而来的侍妾宫姬也没有和桑谷馨住在一起。桑谷隽原以为大姐在夏都只是心受罪而已,没想到日常生活也如此凄凉,一时间悲伤,一时气愤,咬牙切齿骂道:履癸你好

  忆儿愣愣看着他道:履癸是谁

  桑谷隽哼了一声道:忆儿,我现在有些事要去做。你今天哪里也不要去,好好呆在屋里知道吗如果感到地震,马上钻入床底。

  忆儿吓了一跳道:地震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地震

  桑谷隽道:这你别管。总之听我的话。这件事情过后如果我还他本来想说我还活着,但一来不愿折了锐气,二来不愿对一个侍女透露太多东西,便转口道:若我腾得出手来,会来接你出去。如果我没来,你就先在这里安顿吧。如果夏都不能住了,就想办法到西南去,拿你头上这条丝巾去孟涂王宫,把你遇到我的事情说了,就会有人安顿你的。

  忆儿道:孟涂就是娘娘的老家吧可为什么夏都不能住我不明白。

  桑谷隽道:总之你把我的话记住以后就会明白的。

  忆儿点头道:是。

  桑谷隽道:好了,我先走了,你记住,一定要呆在屋里别乱跑转身要走,却听忆儿道:公子,等等。桑谷隽停了下来,只见忆儿在角落出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翻出一个箩筐,从中取出一双鞋子来,对桑谷隽道:公子,这好像是娘娘给你做的。你看看。

  桑谷隽伸手接过,看得怔了。

  忆儿道:娘娘做这双鞋子的时候,总是一边念叨着小隽,小隽,不知道你的脚长大了多少了

  桑谷隽听得连手也颤抖起来,脱了脚上的鞋子换上,感觉甚紧,并不合脚。心中大痛,喃喃道:姐姐离开的时候,我身体还没长足,她做的这双鞋子比我当时的脚大了些,不过现在现在

  鞋子穿在脚上,而亲人却已远逝。桑谷隽手一紧,拳头青筋暴起,突然痛叫一声,双手掩面,两行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他的人却就此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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