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0-11-22 23:07      字数:18319
  </br>  一阵夹杂由衷惊艳和附属攀附意味的喝彩叫好响起,陈浮生保持挥杆后的姿势,只留给他们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钱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很满意,那张并不显老态的城府脸庞也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只不过没有人发现老人眼神已经悄无声息投向一旁的高缘,这位秘书点头,示意一切都在细致安排和完美掌握中。

  陈浮生转身将球杆还给裴戎戎,报以微笑。

  裴戎戎笑着接过球杆,脸色一变,身边球僮伸手要将那根木杆放回球袋,但他发现这位大小姐根本没有要把球杆给他的意思,他只好尴尬地缩回手。黄丹青瞥到这一幕,笑而不语,也没有深思。

  岛果岭上突然传来一阵欢呼雀跃声,几个工作人员显得激动人心,很快消息传到老爷子这边,让所有人结结实实被震撼到一次。

  一杆进洞

  裴戎戎哭笑不得,她从9岁起第一次接触高尔夫球杆,到现在已经打了17年,在正式场地上还没有一次是一杆进洞,这家伙才第一天踏上高尔夫绿草坪就撞大运章高棠这几个纯属玩票性质的高尔夫玩家也是面面相觑,这未免太过神奇,一时间都无法接受。而创造奇迹地主角也是眺望着那座岛果岭一脸茫然,有点瞎猫撞到死耗子后被突如其来幸福冲昏头脑的意思。

  钱老爷子侧过身子,望着那些个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行长,语带双关道:“这可是个好兆头,你们说是不是”

  南京银行方面的行长率先点头,其余三位也都赶紧附和。

  三言两语,大局已定。

  这就是江苏政坛不倒翁钱老爷子的魄力和能量。

  第三卷

  第49章 登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经再难念,也得念下去,陈圆殊也不例外,江苏省十大商界青年领袖也好,有资本驾驶玛莎拉蒂也罢,都不足以保证这位地方一线幸福快乐,什么位面的家族就必定有相对应级数的难题,贫寒人家要头疼一日三餐,富贵人家也要为子女婚姻和事业承担相应的风险。

  陈圆殊在能养活自己后就极少回那栋让她感到荫沉沉的别墅,除了中秋和春节这类躲避不掉的重大节日,母亲逝世后她更是连电话都不肯打回去。她一般都在自己买下的公寓栖身,所以今天她的突然造访让别墅里的诸多成员措手不及。客厅七八号人原先其乐融融,陈圆殊出现后立即鸦雀无声,陈圆殊径直穿过客厅走上2,目标很明确,父亲的书房。

  她一消失,客厅立即又喧闹起来,仿佛这位不从政却支撑起半个家族的女性只是个外人。走到二楼的陈圆殊停下脚步,对此见怪不怪,嘴角挂着一贯强势的冷笑。

  她大哥陈东川继承家族衣钵,在市政府耍笔杆子,与父亲的从政道路一样先走秘书路线,今年刚晋升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奈何这个嫂子实在不算个持家有道的妇人,除了搓麻将麻将就是打80,当时孩子一生下来就丢给公公婆婆,为了保持身材连奶都不肯喂,要钱花的时候喊爸妈比谁都勤快,陈圆殊母亲生前完全被她当佣人使唤,陈圆殊也就是眼不见为净懒得计较,否则早就一巴掌甩过去。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对7岁的双胞胎女儿没学到好的,把势利刻薄学了个十足,在她们眼中民工清洁工这类群体就不是人,谁给她们红包最厚就使劲纠缠,陈圆殊真不敢想象陈家下一个30年要靠这一代来拼搏。

  三弟陈亚韬则是典型性衙内,二十七八岁还没有自己的事业,整日游手好闲,打着陈家的招牌骗吃骗喝,陈圆殊没有少替闯祸就跟吃饭一样的三弟出钱出力,为此她欠下不少无谓的人情。最近刚找到一个原先做酒店大堂招待的女人,第一次领回家据说就已经有身孕,来了一招先斩后奏,陈圆殊父母一心想要个孙子,一听说肚子里是个带把的崽,也就勉为其难接受,陈圆殊调查过女人地底细,很不干净的一个放荡女,陈圆殊甚至怀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陈家的种,只是对陈亚韬早就彻底死心,怒其不争的成分远远大于哀其不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死祸福由他。

  步伐沉重地走到书房门口,陈圆殊轻轻敲门。

  “是圆殊吧,进来。”

  正在阅读一份内参的陈春雷摘下那副省政府里标志性老旧眼镜,这副眼镜只换镜片,厚重镜架已经二十来年不曾更改,若说钱老爷子在坊间广为赞誉的清廉如水还有权谋成分,那么副省级干部陈春雷则是问心无愧的一肩明月两袖清风。

  老人两鬓斑白,不知为何,以省政府为中心铺开衍生出来的都喜欢拿他和钱子项比较,如果光从外貌来看,他要苍老15岁,也没有半点锋芒气势可言,所以每次他去菜市场从未被人认出。他所处的书房也简朴单调,沙发和书柜都年代久远,远没有钱老爷子那间书房大气磅礴,看到陈圆殊,老人脸上有着难以掩饰地喜悦,其实听敲门声他就知道是女儿造访,因为这栋房子里很少有人会敲门,孩子不讲究这个,几个大人其中儿媳妇根本就不愿意进这布置简陋的书房,小儿子则性子急躁,根本不会敲门,大儿子则过于求稳,敲门声显得有些死气沉沉,这和他拘泥于教条的性子一致,所以陈春雷一下子就听出是二女儿圆殊在敲门,虽然他很想亲口告诉这个倔强到让人心疼地女儿,他其实很希望每天都听到她的敲门声,然后坐下来一起喝喝茶下下象棋,就算不谈心也可以聊聊商业上的事情,但陈春雷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地父亲,沉默如山,所以这些年他只是安静而孤独地坐在这张椅子上,有些寂寥地慢慢老去。

  “爸。”陈圆殊突然说不出话来。感伤而惆怅。第一次感到似乎每次都空手而来有些不妥。最不济也应该买点实惠地补品。昂贵地他不愿意吃也舍得吃。

  陈春雷只是安详打量着这个最争气也是唯一继承他脾气地女儿。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为省委组织部一把手地他并不熟悉商场上地厮杀谋划。他与她地代沟不可逾越。年轻地时候出于政治需求。他倒是练就一口流利地俄语。但偶尔几次看到女儿用娴熟英语与外商交流。已经十几年没机会说俄语地他还是感到一种挫败感。因为他地女儿真地长大了。不再需要父亲地搀扶了。似乎他坐到如今地位置除了为民服务。也就只能替庸碌地大儿子铺垫一下道路。以及给小儿子擦屁股处理祸事。他最器重而疼爱地女儿。早已经离他远去。

  “爸。”陈圆殊望着那张布满皱纹地沧桑国字脸。眼眶突然湿润起来。

  一连喊了两声爸。却没有下文。让陈春雷感动之余又担心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忍不住问道:“圆殊。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停顿了一下。出于职业本能。总喜欢把事态往最糟糕方面设想地陈春雷轻声道:“从小到大对你最严格。有错就骂。有错就打。那是因为爸希望你出息。现在你大了。成材了。不需要爸爸再指指点点。现在你有错。爸也该袒护你。就算你违法。爸就是丢了乌纱帽。也要让你平安无事。”

  陈圆殊擦拭眼睛笑道:“爸。你一生清誉。我怎么舍得让你晚节不保。几十年功绩毁于一旦。”

  “那是”陈春雷惑道。

  “我想带个人回家让你看看。

  ”陈圆殊略微扭捏道。

  “男朋友”陈春雷一脸恍然大悟开怀道。

  “不是。”陈圆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意味地红着脸解释道:“是我前不久认地一个弟弟,很有上进心,人也厚道,而且我主要是想让他陪你下象棋,没其它的意思,你可别想歪。”

  “那孩子是做什么地”陈春雷问道,似乎是怕陈圆殊以为对她眼光不放心,要干涉她的私生活,赶紧打住,不再深究,陈圆殊是他最自豪的女儿,看着她一路茁壮成长到今天,怎会不相信她的能力,只是她在感情上受过一次重创,

  很怕万一她再度马失前蹄,毕竟感情这码子事情太多少政治智商高超前途一片大好的官员在陈春雷眼中一一被感情拉下马,前段时间刚好去中央参加各地省委党校校长会议的陈春雷小心翼翼问道:“他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告诉爸”

  “他叫陈浮生,在东北乡下小名二狗,不怕你查,反正又不在体制内,不归你管。”陈圆殊笑道。

  陈春雷若有所思,道:“是钱书记刚认的义子吧”

  陈圆殊有些局促地点头道:“是地。”

  在几乎可以称作铁板一块的江苏政坛,谁都心知肚明陈春雷是少数几个敢与钱老狐狸针锋相对的硬汉式官员,但他与钱老爷子之间的斗争并非尔虞我诈的争权夺利,是君子之争,钱子项是激进的改革派领袖,江苏近十五年的发展深深烙印上钱氏风格,有创新有改革就必然利弊共存,而陈春雷相对来说成了保守派,虽然有思维僵化之嫌,但他这一派系的踏实作风还是很大程度上成功消弭跌宕改革带来的巨幅震荡,陈春雷的方针政策就是你钱子项要办项目做大事,我不拦你,但你别违规犯法,不要瞎搞政绩工程,否则绝不手软坚决一查到底。

  所以钱陈两个人在省委里一直是你走你地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泾渭分明。

  陈圆殊见父亲没有作声,她的犟脾气也上来,赌气道:“不见就算了,当我没说。”

  陈春雷哈哈大笑,爽朗道:“见,为什么不见,我倒想见识见识能同时让钱子项和我闺女相中地男人有什么大神通。”

  “那你定个时间。”陈圆殊趁热打铁道。

  “就明天好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跟东川亚韬他们打交道,刚好明天他们都离开这里,我跟你,还有那个陈浮生一起在家吃顿饭。

  ”陈春雷微笑道,二狗这个小名倒也有趣,听起来很乡土,应该是贫苦出身,这样一个比圆殊还要年轻的男人凭什么获得老狐狸的青眼以及圆殊的信赖有点意思,阅人无数地陈春雷自信只要吃一顿饭下几盘象棋,就可以把人的性格摸透个七七八八,其实他对钱子项没有太大成见,以公仆自居也好,以政客自称也罢,说穿了大家都在体制内混饭吃,就算是一心为民做实事,那也得手里有权,这道理再浅显易懂不过,否则办事磕磕绊绊,就只有壮志难酬的下场,陈春雷自负私心甚少,但也照样要努力爬升,打个比方,他如果今天只是个地级市的人事部门干部,就不可能替江苏省输送那么多在一线上发愤图强的精英。

  钱子项一心在江苏励精图治,在官场磨砺半辈子终于修成狮子搏兔的境界,陈春雷从不奢望也没那个意图去撼动这棵背靠中央地参天大树,他只是凭借一股也许能够称作浩然正气的东西在坚持他的理想,理想这种在物欲横流社会愈发不值钱的东西,陈春雷却打算两只脚都踏入棺材前都绝不会丢弃。

  一位父亲若没有点不可理喻的偏执,怎能培养出让大衙内叶燕赵心服口服地女儿。

  陈浮生是自家人。

  这是他第二次踏入家后方婕周惊蛰和季静三个女人如出一辙的认知,尤其当陈浮生有了家室扎根南京后,在她们眼中,他身上那股对抗乔家大少爆发出来的危险血性似乎就衰弱下去,完完全全不再将他当做外人,而陈浮生也开始知道为何魏端公生前会说他有一半精力都在应付女人。

  昨天季静打电话过来说撞坏别人地车子,而且对方车主有省交通厅背景,询问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陈浮生只能翻白眼,帮她去打点一切,该赔的赔,该敲打地敲打。今天周惊蛰便会问以为是捡漏没想到是打眼匀到一块假和田玉该如何,陈浮生于是只好屁颠屁颠动用关系找人把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痛扁一顿,直到他吐出钱不说还搭上一块真玉为止。明天方婕就会说哪家公司谁谁对青禾下黑手,陈浮生当然义不容辞地“伸张正义”,即便没必要玩塑料袋捂死人地残忍手腕,但少不得让手下做点恐吓举止甚至是绑架,事情都不算太大,但陈浮生白天既要实打实学习摸索青禾集团管理流程,晚上还要跟媳妇不能有半点水分地掌握各种知识,加上清晨的练拳,以及时刻关注各大场子进展,同时与类似沈海的培养感情,巩固在老爷子和阿姨黄丹青心目中的地位,顺便还要“攻坚”裴家大小姐,陈浮生就是掰成两半都不太够用,简直就要被三个女人各种鸡毛蒜皮的无厘头要求压榨到精神崩溃。

  他就是一架满负荷运作的机器,疯狂汲取这座城市方方面面的营养,恐怕唯一可以让他放松的事情就陪媳妇吃饭和,不过一个男人食色两样都能充分满足,也足够幸福以及性福,怪不得每天清晨陈浮生都能生龙活虎地起床。

  陈圆殊约陈浮生去她家吃午饭,他首先战战兢兢去打探清楚陈部长的喜好,知道他这位省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几乎算作百毒不侵,不好烟酒,不搞收藏,金钱女色与他都是浮云,生活作风正派到让人令人发指的地步,唯一的癣好是下象棋,这点陈圆殊之前便提醒过他,只是作为没赢过孙大爷和曹蒹葭一盘的生手,陈浮生对自己的水平没有什么自信。

  在陈圆殊授意下陈浮生去她家的时候只是买了点普通水果,因为没有雇用保姆的习惯,省政府分配的房子里只有陈春雷一人,由于钱老爷子的缘故,陈浮生对于省高官已经不如以往敬畏,有自家老爷子珠玉在前,加上好歹也是见识过章高棠这批老政客的同志,开着奥迪a4的他起初跟随陈圆殊的玛莎拉蒂还比较轻松,就跟去紫金山庄见黄丹青没太大差别,只是离目的地越近,也许是资料上有关陈春雷的政绩过于震慑人心,加上他又是身负三条命案的涉黑分子,自然心虚,等玛莎拉蒂停进院子,陈浮生的呼吸已经急促起来,毕竟,他继承了案底厚重的魏公公所有场子,而要见的却是省委党校把手,省组织部一把手。

  而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恰巧又是老爷子的头号政敌。

  陈浮生怎么想都是一场鸿门宴。

  第三卷

  第50章 好棋

  陈圆殊的玛莎拉蒂一进院子就停下,把陈浮生的奥迪硬生生拦在院子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陈浮生还以为她的车子出现故障,却接到她的电话,夹杂不加修饰的怒意,说是不需要进房子,陈浮生听出她的生气并非针对自己,便小心翼翼问道:“都到你家门口了,不进去多可惜,亏得我酝酿大半天的情绪,指不定下次我就没勇气登门拜访了。姐,你也知道我是手上犯过命案的人,最怕碰到纪检法部门的人员,你不给我个充分理由,今天我可就视死如归地一个人进去看望你爸了。”

  陈圆殊在电话那头叹气道:“你看院子里和外面那些车子,都是我家闻风而动赶来的亲戚,应该是我爸一不小心透露口风,把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招惹来,很不幸,我们家的确有很多成员在纪检法做公务员,一些个官当得都还不小,现在你选择进去还是直接掉头”

  “进去。”陈浮生一咬牙道,未战先败实在太丢人现眼,对于敌人,不管是否强大,都得打一架,是驴子是马拉出来一才能知道,真打不过就逃,这是陈浮生在张家寨与富贵十日一小架一月一大架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当然有富贵在场的斗殴,陈浮生还真没吃过大亏。

  “不后悔”陈圆殊的怒气不知不觉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陈浮生进门后面对一大群势利男女审视拷问的好奇,其中有孩子气的幸灾乐祸也有期待他替她出口恶气的期待成分。

  南京搞政治的都知道陈圆殊母亲家族的成员是出了名的精明,都是宁肯做好好先生也不愿意冒站错队伍风险的墙头草,精于钻营,却胆小怕事,事实证明没有经历过政治风险考验的政客除去父辈彪炳地太子式角色,多半爬不高,陈圆殊外公就只坐到正厅级的位置,后继者更是乏力,几位舅舅只是在司法部门几处清水衙门坐井观天,倒不是说他们夜郎自大,而是明明知道井外的天空更大,但就是蹦不出那口井,野心与实力不成正比,这让人很无奈,憋久了,难免会性格扭曲,所以对商场上风生水起的陈圆殊总有一种又恨又怕的复杂心理。

  一堆人。

  陈春雷,陈东川一家四口,加上陈亚韬和他那位花瓶女友,一起是7个人。陈圆殊一个在省司法厅混到正处级的舅舅,加上他花大钱送去英国镀金回来的儿子。一个在省高级人民法院任职的阿姨,她是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和苏大的名誉教授,是国内经济民商法学权威,唯一算得上有资格有底气能与陈春雷聊几句天的角色,只可惜上梁正了下梁却歪,此刻坐在沙发扶手边缘上嗑瓜子地伪娘就是她小儿子,与陈浮生差不多年纪,依仗着基因不错,脑袋瓜灵光,属于那种不用心都能考上中国政法大学的聪明人,但毕业后就是不肯进入被他视作监狱的司法部门,一年中有6个月在陪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旅游,问题是这家伙性取向极有问题,男女通吃,一两年来变本加厉,专一是专一了,不过只对男人专情,白天睡觉,晚上就是陪酒肉朋友逛夜场,是里出了名的同志,这种家丑他母亲也图改变过,而他也以自杀抗争过,最后只能听天由命随他去,她的大女儿稍微正常点,学习就业到结婚生子这些步骤都让她大致满意,只是最近在闹离婚,这个闺女竟然去丈夫公司当着所有人的面甩了他一耳光,气是出了,婚姻也彻底完蛋。这两家人加起来又是7个人,何况还有两个世交子弟,都是与陈家和周家关系很瓷地角色,对于陈圆殊带个男人回家这件事情一半冷眼旁观,一半充满腹诽的眼红嫉妒。

  十五六号老幼大小人物,坐在客厅与陈春雷眼镜一样年代久远的陈旧沙发上,全部死死盯着提两袋水果的陈浮生,气氛诡异。从小就在这种环境里倔强长大的陈圆殊早已经可以熟视无睹,蹲下来帮陈浮生挑了双干净的拖鞋,然后帮他的皮鞋放进鞋柜,刻意与她一大票亲戚分开摆放。

  陈圆殊虽说对这一大帮只能同富贵不可能共患难地“亲人”心怀不满。但当着陈浮生地面她不想闹僵。于是一个一个介绍过去。陈东川不冷不热。他那个狼心狗肺地老婆则表情丰富许多。似乎眼前一亮。由于房间空调开得稍高。而且陈浮生一直喜欢穿西装不戴领带不系扣子。所以让那位对各类奢侈品了如指掌地有心人颇为惊讶。一切源于他腰上有条裴戎戎当做交换品特地送给他地礼物皮带。是英国某大牌设计师与gi合作地定制镶钻腰带。颜色并不出挑。而且除了陈东川老婆这种女人。谁去注意总计30克拉地小钻石陈浮生并不了解这条皮带地价格。古奇地牌子倒是知道。因为在钟山国际高尔夫一杆进洞。那根球杆和球都意义非凡。虽说本就是裴戎戎地球杆。但她还是选择送给陈浮生这样一条贵到咂舌地皮带。如果不是觉着新皮带不用放着也是吃灰尘太浪费。如果不是裴戎戎事后打电话过来专门叮嘱他一定要用。陈浮生一定不会穿上比奔slk55amg还要昂

  带出来吓人。唯一地好处就是“大嫂”再不敢狗眼看两个女儿一如既往地“实在”。见这个家伙竟然不送礼物给她们而板着两张脸。把陈浮生当做空气。只顾着讨好出手阔绰地伪娘男。

  陈亚韬地眼神有点肆无忌惮。就差没想把陈浮生颠来倒去仔细检查。他没什么好脸色给这位准“姐夫”看。

  陈浮生地大体底细也已经被这些人摸清楚。综合起来对他地印象无非是肯定有钱。有钱书记照应在江苏也绝对不会栽跟头。除了陈家两个男性对陈浮生没什么好感。陈圆殊母亲家族上一辈那边很合适宜地表现出足够热情。都是官场厮混地老油条。知道深浅。所以肯定不像几个他们地后辈那般不咸不淡。尤其是在司法厅副处级上耽搁了六七年地周康盛。一想到陈周两家与钱书记“同舟共济”后地美妙场景。几乎感到一片光芒笼罩他地仕途。对待陈浮生自然而然上心热络。

  陈春雷刚才在书房与刚从国家铁道部退下来地老上级通完电话。走下楼。发现女儿已经领陈浮生进屋。很没有架子地快步走下。望向他们歉意道:“不好意思。忙着跟老上级叙旧。没来得及招待你们。来来。站着干什么。坐坐。亚韬。你带馨馨和涵涵到旁边玩。把位置让给圆殊和浮生。”

  不等不情不愿地陈亚韬挪屁股。两个世交子弟很识趣地与伪娘男以及其余两个后辈离开沙发。组成一个小在客厅角落谈论时事。他们年龄相仿。层次相同。说话聊天没有隔阂。因为家境优越。自身资本不俗。远如父辈们在人际疏通上兢兢业业。陈浮生地圆熟与他们地世界格格不入。他们并不愿意接纳。

  “我听说最近有辆浙江牌照的r8~车很彪悍,好像是个女人,一出手就跟赵震玩了次狠的,赌输的赵震沦落到以后都不可以在环陵路一带飙。后来我们南京不少高手都铩羽而归,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只知道最后r8会开进紫金山庄。”陈周两家的世交子弟中一位是车辆改装爱好者,不过飙品不错,与陈圆殊一样在闹市区从不超速,他叫王晓雪,里的朋友都喜欢亲昵喊他小雪,家里有辆三菱evoo,多万,当然是改装前的价钱,心底最崇拜陈圆殊,打从懂事起开始暗恋比他

  大5岁的她,最大地愿望就是有一天能飚赢这位骄傲的女神。

  “你去呗,替南京爷们争口气。”闹离婚家变的女人叫李晴,虽然儿子都已经两岁半,但她其实也就岁,长得乖乖女模样,其实也是个骨子里很狂野的女人,时常跟王晓雪一起在滨江大道或者玉兰路开一辆托人改装的斯巴鲁“撒野”。

  “我就免了,只有被蹂躏践踏的份。”王晓雪摆手苦笑道。

  “不是说前几个月有辆帕萨特在跑上海的高速上很扎眼,飚起来牛气冲天,一个浙江娘们都欺负到自家门口了,怎么屁都没有一个。”陈亚韬带着那对双胞胎侄女来到李晴身边,他以前也玩这一行,而且很凶,只是前两年出了场大车祸,家族里尤其是姐姐陈圆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平,这之后他就不再怎么碰改装车。

  “世外高人都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李晴妩媚笑道,现在她是孤家寡人,身上有股无所顾忌地成熟女人味道,身边这些个男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年轻多金,长得也超出平均线不少,她乐得玩玩暧昧游戏,至于勾引成功还是诱惑失败都不是关键,享受过程才最重要,所以她抛了个媚眼给陈亚韬,奈何后者地准媳妇在远处死死盯着,陈亚韬不敢放肆。两个孩子没少收李晴的礼物,小小年纪就懂得拍李晴马屁,把李晴逗得花枝招展,一个劲许诺要去香港给她们买这样买那样。

  “你们说这姓陈的家伙有没有可能是钱书记的私生子”另一名陈家的世交子弟孟言甫压低声音道。

  “谁不知道钱老爷子在政府办公室里威风八面,连省长和书记都让他三分,但一回家,还得听黄夫人的,他老人家就算敢冲撞政治局委员,也敢折腾出一个私生子,否则别说领进家门,早被那位书记夫人连他一起给扫地出门了。”李晴捂嘴笑道,她偶然几次见识过黄丹青的超然风采,记忆犹新,所以敢打包票陈浮生不是钱书记的私生子,瞥了眼坐在沙发上与陈部长聊天的年轻男人,“再说了,像钱老爷子那种大局观全省数一数二地老狐狸,真要有个私生子,到了该那幸运儿浮出水面的时候,身份怎么说都是颗政坛新星,哪像客厅里那家伙这般默默无闻。”

  “是这个道理。”

  父亲在司法厅的周树峰点头道,见陈圆殊与那个男人挨着很近坐在一起,至今连握手都没个机会的他有点不是滋味,“我可听说那位书记夫人比谁都宠这个干儿子,比亲生儿子都亲,你们要是说陈浮生是她的私生子,我倒更信一点。”

  “他跟圆殊到底什么关系,你们谁清楚”李晴小心翼翼问道,千万不要小觑女人旺盛的八卦心理。

  “认的姐弟,还能是什么关系。”陈亚韬沉声道,硬生生打断这场也

  无止境延伸下去地有趣揣测,李晴虽然略微不满,臭脸的陈衙内,南京帮谁都怵这家伙,因为他是一个身为副部级干部子弟就敢去揍国副级大佬子弟的疯子,一冲动起来就没有理智可言,谁都怕那些个不怕死地疯癫人物。

  李晴望着客厅中吸引所有视线的男人,突然冒出一个自认为很有冒险精神和奋斗意义地念头,把他从自负的陈圆殊身边抢走她甚至开始设想陈圆殊气急败坏地样子,李晴越来越觉得这是件值得尝试的趣事,有妇之夫李晴撇撇嘴,我还是有夫之妇呢,谁都不欠谁,怕什么。李晴寻思着最近反正无聊,找小白脸太没有挑战性,叫鸭太降低身份,引诱那家伙,正好是上上之选

  现在地陈浮生打破脑袋都不会想到不远处那位贵妇会如此放浪形骸,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停驻在陈春雷身上,不敢丝毫松懈,精神紧绷到极限,陈春雷越是言谈平凡普通,越是不给人一种刻意地窒息压迫感,陈浮生便越是如履薄冰,如果说陈春雷是跟老头子一类人,久居高位浸染出一身狮子搏兔君临天下的不怒自威,那陈浮生反而更能适应,毕竟与老头子处了一段时间,不至于一点底都没有,但陈浮生哪里有跟一个比老百姓还老百姓地部长谈笑风生的经验,陈浮生的紧张,陈圆殊最能体谅,只是这种事情她不好插手,怕弄巧成拙,只能偶尔穿针引线帮他解解围。

  陈春雷没有明确表态,不过肯定没反感,否则也不会提议拉陈浮生一起出去买菜。虽说没有阻止一大帮亲戚来家里帮忙审查这个年轻人,但不代表陈春雷可以容忍他们继续在家里喧闹下去,难得吃上陈圆殊亲自下厨做出来的饭菜,不想被连累到只能去酒店餐馆解决晚饭问题,所以陈春雷委婉却不容置地下达了逐客令,连陈东川和陈亚韬都没能例外,足见陈圆殊在老人心目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春雷平常买菜都是骑一辆老式自行车出去,陈圆殊那辆玛莎拉蒂实在是不适合去菜市场,今天只好一起乘坐陈浮生的奥迪a4,反正这车子的牌照和款式都不张扬跋扈,挺符合陈老对年轻一辈购车选择地口味。

  当陈圆殊看着陈浮生熟练帮父亲拣选蔬菜的时候,忍俊不禁,玩笑道:“你们两个在买菜上应该挺有共同语言。君子远庖厨,你们倒好,比家庭主妇还在行。”

  陈浮生尴尬笑道:“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挑个菜煮点东西有什么难的。”

  陈春雷也站在同一条战线,一边与附近早已经熟悉的摊主客套寒暄,一边点头道:“自力更生是优良传统,老一辈传下来的精神财富,不能丢。”

  陈圆殊打趣道:“爸,这话真符合你身份,我看你都讲了几百遍了吧”

  陈春雷哈哈一笑,道:“讲了几百遍还得讲。好好,女儿不愿意听,我在家里就少讲这些大道理。”

  回到家,陈圆殊便开始下厨,这之前拿出一副象棋,材质是东陵玉,研磨雕琢下了不少功夫,是一个做玉石生意的得意门生在陈春雷五十大寿的时候赠送,当然那位后辈也没敢说这副象棋的真实价格,只是胡乱说了1888,图个数字吉利,陈春雷虽然清廉但也不迂腐,也不深究,君子之交固然淡如水,但一味刻板就等同于画地为牢,陈春雷对待门生和下级在不违反纪律地前提下还是相当宽松随和。

  陈浮生一拈起棋子便心如止水,这种近乎本能的状态是当年孙大爷一盘一盘棋帮他磨砺出来的,第一盘陈浮生下得不温不火,因为有太多顾忌,怕侥幸赢了老人惹他心生芥蒂,怕一开始就杀气腾腾被陈老认作浮躁,一盘棋下得磕磕绊绊束手束脚,虽然棋盘上余子尚多,但大局已定,陈浮生弃子认输。

  老人没有发表言论,只是微笑着一颗颗重新摆放棋子。

  他下象棋已经有差不多多年的历史,与贩夫走卒对弈过,与顶尖国手较量过,也与不少嗜好相同的政治家斗智过,棋力深厚,一步一棋不急不缓,极有谋划,陈浮生第二盘虽然手脚略微放开,依旧一败涂地。

  在陈浮生末尾阶段审视残局的时候,陈老抽空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第三盘陈浮生终于有所起色,大致发挥出与孙老头博弈时的水准,一直和颜悦色地陈春雷微微点头。

  棋局以陈浮生无一颗大子再战而结束,老人微笑不语,低着头摆放棋子,只是眼睛偶尔挑过眼镜望一眼聚精会神的年轻人,

  陈圆殊已经开始将菜端上饭桌,陈春雷看似随口问道:“最后再下一局”

  “好。”陈浮生笑道,心无旁,心中再没有慌乱。

  惨烈。

  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最后一盘棋。

  因为陈浮生战至棋盘上没有一兵一卒惟剩一颗“将”,才被困毙而死,不曾投降。

  “好棋。”陈春雷缓缓道,对着棋盘沉思,久久才吐出这两个字,仿佛一字千钧。

  第三卷

  第51章 是谁

  踏入陈家见到衣着朴素的陈春雷第一眼起。,到一起菜。再到苦战四局象棋。到最后的一起在饭桌上闲聊拉家常。陈浮生都没有听到这位省委党校常务副校长哪怕一句惊人之语。老人说的都是最质朴普通的言语。初听平淡无奇。并无深刻哲理。很容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当陈浮生离开房子坐进奥迪a4。慢驶出这座零散分布江苏省权力金字塔顶端成员的寂小区。陈浮生望着一栋栋笼罩在夜幕中的小楼。感到陈老身上有一种重剑无锋的返璞归真。孙大爷是隐于市井。陈春雷是隐于朝野。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高人。陈浮生不禁忐忑。想起自家老爷子一次闲谈时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在中国做贪官其实不不难。难的是能出成绩的清官。陈春雷算一个。以你今日的资本断然影响不了陈春雷的判断力。但陈圆殊是你与他下棋的真正胜负手。

  陈浮生不是圣贤。有野心。有望。能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能借势平步青云也一不会留有余。不过涉及到陈圆殊。他只想尽量纯粹一些。不要杂糅太多功利性。因为怕失去这份难能可贵的亲情。

  天平两端总要取舍。掌鱼翅很难兼的。陈浮生只想势利给这个媳妇和富贵说欠他太多但娘和爷爷却说不欠他什么的世界看。把仅剩的一点良心给自己在乎的人。

  在陈二狗唏嘘感慨的时候。与陈庆之一起陪吴凉赶往山西的王虎剩打来电话。言语有些愧疚。“二狗。能不能先转一两百万给我。我在山西太原这边舔刀口给人卖命的朋友都死认钱。否则就是亲生老子也喊不动。这群渣越来越不像话好歹爷当年也是救过他们几条烂命的恩人。到头来就是捞到一个8。草买凶杀人搞像买大白菜一样。”

  “理解。回头你把账号发给我。10万。明天打过去有没有问题”陈二狗爽快答应。听到王虎剩大将军的抱怨。促狭道:“8折够仗义的了。看来如今杀越货买凶造孽的勾当已经开始进入流水线阶段服务人性化。果然很时俱进。”

  “二狗要是觉这价钱离谱。或者你手上现钱有急用。你先别忙着转。大不了我重操旧业挖一两座大。太原和临这边还是有一两处风水宝的大坟大墓。以前看中都没舍的刨。正好派上用场。”王虎剩沉声道。有关魏端公遗留下的场子运营状况。陈浮生从不对他有所隐瞒。因为五六个场子刚接手不久。其中像石青峰这类的方有可能还会倒贴一笔钱进去。而斗狗场和燕莎娱乐城这两棵最吸金的摇钱树又没有攥在自己手里加上各种开销。一个月也就两百来万入账。光看赚钱是不少。但经不起花钱如流水。不过王虎剩相信现阶段那些钱都不会白花。钱滚钱大钱迟早会来他相信陈浮生的投资眼光和掌控力。

  “别。

  ”

  陈浮生直截了当拒绝王虎剩善意的提议。柔声道:“虎剩不到万不已。别再去做损荫德的事情。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信命。会不会真投胎世。我不管。我只想我们两个以后老的时候都能不那么提心吊胆的闭气。所以我琢磨着以后让你负责在太原附近创建学校的事情。积点阳德。以前是没钱。现在咱哥俩不缺钱。凭什么不能过像模像样的日子”

  王虎剩沉默片刻。有点沉重道:“现在我还有点用处。可能等你事业步入正轨。我也就又前两年一样无所事事。我不像庆之。不管接触什么都能融会贯通。哪怕是解放那个不成气候的孬货。起码也能帮你杀人放火。我就不行了。三等残废的身材。想要做鸭倒贴都没顾客肯我。更别说玩刀动枪。我那些手艺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你以后不管是从政还是经商。我也只能蹭吃蹭了。”

  “滚。”极少动怒的陈浮生破口大骂道:“少他娘扯蛋。你裤裆里的鸟不疼我都蛋疼。王虎剩。你告诉我。是谁第一个找上在阿饭馆的我。肯递给我一根好烟是谁说我一定有出息。能出人头的。肯做我兄弟。替我扛刀子又是谁二话不说陪像条丧之犬的我从上一起逃到南京。给我找了个安身之处。才有今天的事业”

  王虎剩一甩头。倔强而潇洒的甩了甩他极富戏剧效果的汉奸中分头。使劲捂着手机红着眼睛吼道:“是老子我。”

  “他娘的这才像我们天不怕的不怕打不烂踩不死

  剩大将军。”陈浮生笑道。违章停车。点燃一根烟然发现自己其实在南京扎根顺利起步后。已经太久不曾与位一直都是共患难过来的小爷推心置腹。突然很想上陈庆之和虎剩解放兄弟一起去路边摊喝酒。最好富贵也在。那叫一个痛快。只是两个心腹都在山西为了他的事业奋力打拼。贵也不知道没有从新疆回沈阳军区。这只是个奢望罢了。

  大老爷们之间极少喜欢放在嘴上的缠绵恻。虽然内心流淌几乎满溢的血性和感恩。但这通电话也只是三四分钟便挂掉。男人都喜欢把大碗大瓶酒泼在嘴里大江东去。陈浮生和王虎剩骨子里都不是擅长花言巧语的绵柔性子。早早挂话并非情谊淡薄。而是不须多说。

  在陈浮生坐在车子里闭目沉思的时候。陈圆殊也她父亲展开一场对陈浮生未来发展趋势至关重要的谈话。

  “爸。浮生没让你失望吧”陈圆殊坐在沙发上微笑道。像是考了满;向父母邀功的孩。

  “没有。”

  陈春雷笑道。和浮生下完最后一盘棋后老人出奇的没有收拾棋子。他坐在沙发中央。望着对弈一方只剩下一枚棋子的棋盘。他那双因为早年下乡被冻伤之后年严重冻疮的苍老枯手放下玻璃杯。提起局中那孤苦伶的“将”细细摩。“非但没有失望。还超出期望不少。我女儿的眼光果然独到。是个格的女伯乐。”

  “谁让我立要做中国有出色的本土风险投资人。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嘛。”陈圆殊眨眼间笑道。盘膝坐在侧面沙发。虽然现在房子比白天要安静太多。却充实更多。不是喧闹就是热闹。不是安静就寂。这个道理。经历不少风雨的陈圆殊与坎坷沉浮四十来年的陈春雷都懂。

  “但他的性子跟你相冲。不适合在一过一辈子。”陈春雷突兀道。似乎有点惋惜。

  陈圆殊一时间没有把握住父亲里头的深意。怔出神。细细咀嚼。疑惑道:“不会啊。他是一个很上进的男人。黄赌毒。一样都不沾。大事上有城府肯隐忍。该爆发潜的时候不遗余。让人咂舌。加上很注重细节。虽然目前碍于经验有限。处理事情还有些稚嫩。但他的学习以及吸收能力很强悍。这种男人放到哪里都是一块金子。”“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圆”叹息道。

  “恩”陈圆殊一头水。心境不再如起初轻松和。

  “你跟他下过象吗”陈春雷问道。开始收拾子。“没有。只是听说一

  ”陈圆殊摇头道。

  “我当然看的出来他是一个细心而谨慎的男人。前两盘他都做的滴水不漏。第一盘是怕损我面子。起初还有巧妙的放水。第二盘认清局面摸清敌我双方实力后始适当放开手脚。他真正用平常心下棋的其实只有一盘。那就是第三盘。宠辱不惊。胜不骄败不馁。有点意境。第四盘。则悉数暴露出他压抑在根骨里的本性。充满侵略性。不死不休。说个不恰当的难听比喻。当下的年轻人十有都怕死。狗急跳墙都没胆量。怕被乱棍打死。这陈浮生不愧是大山里出来的年轻人。虽然在城市里打磨去表面的棱角。但最质朴根本的东西。没有忘记。我不知道是谁留给他的这笔财富。就我这种老不死家伙看年轻后辈的角度而言。他的确是个很有潜质的;生。对胃口就提拔一番。不喜好也不忍心打压。但既然是圆殊你领进门。那就必另当别论。他以后做政客还是做商人都不重要。只要没大波折。没有过不去的大坎。相信他都会有不小的成就。”

  陈春雷略微苦涩道:“圆殊。你本身是撞破南墙头不回的犟孩子。再加上一个。做事没问题。要白头偕老。一起过日子。会很艰难的。不定就会相敬如兵而非相敬如宾。”陈圆殊哭笑不道:“爸。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把弟弟看待。而且你不知道他也已经是有家室的男人。我跟他有哪门子的白头偕老。”

  “真的只是点到为止吗”陈春雷缓缓抬起头。厚重陈旧眼镜片后的眼神异常犀利。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让人恍然记起原来这位毫无架子和蔼和亲的老人掌握江苏省所有官员仕途走向的上位者。

  第三卷

  第52章 振作

  剑无锋,并不意味着这柄剑出鞘后毫无锋锐,相反朽,势如破竹,陈春雷没有给陈圆殊喘气的时间,身体微微前倾,只是一个很小幅度便极富压迫性,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暗示,表明陈春雷在趁胜追击,以往许多考察对话的高官都会不由自主产生畏缩心理,老人盯着神色恍惚的女儿,道:“圆殊,防微杜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男女之间本就微妙,爸不是迂腐不化的老学究,也是年轻时候同样有过风花雪月的过来人,别人对你和陈浮生之间的关系瞧不出端倪,爸看你看了三十多年,会一点看不出爸光是在组织部部长这个位置上就有6年,识人不敢说看皮看骨看心,大体的人情世故肯定透彻,我不希望你把生活全部押在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身上,这何尝不是一种豪赌。”

  “爸,我和浮生真没有男女情愫。”陈圆殊苦涩道,听到“豪赌”这两个字,这些年积郁起来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眼睛微红,轻轻咬着嘴唇,像个犯了错却不肯认错的倔强孩子。赌,对于陈家来说永远是一块心病,视陈圆殊如亲生女儿的舅舅便死于没有节制的赌博,而她几乎订下终身的未婚夫也因为它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不管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陈圆殊都憎恶这个字眼,风险投资,名字本身就充满赌博寓意,但陈圆殊就是固执地要去做一个没有失败案例地风投赢家,她要证明一个人不需要任何性质的赌博,也能够成功。

  “现在是没有,以后呢”陈春雷感伤道,他其实并不是惧怕自己的女儿爱上一个有妇之夫,如老人所说,他并非是一个冥顽不化的卫道士,有过年少轻狂,有过荒诞不羁,如果今日登门拜访的陈浮生不是这般如年轻时候钱子项般城府隐忍,却又比钱老狐狸多出一份穷山恶水中养育出来的玉石俱焚,他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儿年纪已经不小,却只谈过一次恋爱便被伤到至今不曾痊愈一半,陈春雷宁肯她在爱情婚姻上肤浅敷衍一点,找一个爱她胜于她爱的对象,陈春雷绝对不希望自己女人相中地男人是一颗随时可能葬送她人生的定时炸弹。

  涉黑,在染缸最荫暗的领域摸爬滚打,有几个人能荣耀光鲜到最后他们身后的女人又有几个幸福圆满

  陈春雷对此并不持肯定态度。

  “就算以后有,那也是将来的事情。”陈圆殊黯然道,“吃饭会噎死人,但我不能因为怕噎死而不去吃饭。”

  “今天是你特别的日子,爸却让你不开心,对不起。”陈春雷充满遗憾,心怀愧疚,沧桑脸庞愈发皱纹明显。

  陈圆殊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道:“爸,别这么说,你再说我可就真哭了。”

  “不说了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陈春雷重新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温热开水,平稳一下情绪,也有点自责操之过急,轻声笑道:“要不咱爷俩下一盘,切磋切磋”

  “趁人之危,不带你这样荫险地,这可不像党校校长的作风。”陈圆殊破涕为笑道。

  “在家我就是你爸。不是什么组织部部长。党校校长。对了。是副校长。这一字之差。在中国官场可是意义非凡。不能漏掉。”陈春雷微笑道。“听说潘央那孩子前不久回国。就在我们南京呆着。你晚上也别陪我一个糟老头浪费时间。喊上你那几个朋友一起喝酒什么地。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地朝气。暮气沉沉不好。那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地专利。”

  “等下就出去透透气。不叨扰我们地常务副校长研究事关国计民生地专题。”陈圆殊点头打趣道。

  陈春雷摇头轻笑。对女儿地调侃无可奈何。恐怕也只有她才能肆无忌惮与他这老头插科打。老人很珍惜这一点。

  他身影孤单地回到书房。只是打开书桌上地台灯。拉开抽屉。那是一本相册。有年轻时候陈春雷地军装照。那时候还是穿着解放鞋。他记得当时最大地愿望是能有一辆自行车和一块手表。也有陈东川和他儿媳妇杜虹梅抱双胞胎女儿地小全家福。陈春雷望着长相便十分凉薄地儿媳妇。有些愧疚大儿子东川。因为这门婚事是双方家长极力撮合下地结果。杜虹梅父亲与他一样都是老上级程老书记地得意门生。与陈春雷不一样。杜兴邦跟随老上级一起进入铁道部。老上级退下来后本来由杜兴邦顶上。虽然被上面打乱布局。但不妨碍杜兴邦有巨大上升空间。图一个亲上加亲。理所当然成了亲家。陈春雷一页一页翻过去。最多地是小儿子陈亚韬。最少地是老伴。亚韬是很会闯祸。但死命顾家。骨子里比东川更有家族荣誉感。只可惜不成材。否则陈春雷也就没有遗憾。老伴是个不喜欢拍照地人。只留下一张泛黄地结婚照。对这个沉默寡言地人。陈春雷这辈子都没有说过爱这个字。但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她到死地时候都还认为是没有文化地自己拖累了丈夫。她走得太突然。陈春雷有太多太多话想说没能说出口。现在他孤单一人守着一栋房子。但并不孤独。陈春雷不贪生不怕死。现在最大地愿望是能替老伴守护着女儿陈圆殊。看着她嫁人生子好好生活。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陈圆殊孩子时代骑在父亲陈春雷脖子上地照片。大冬天。她穿着大红棉祅围着大红围巾。小脸蛋红扑扑。也只有这孩子能从小就忍受与他相处大半天却不说一句话。

  这一页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可以用玉树临风来形容地青年。浓眉大眼。锐气逼人。与今日被陈圆殊带进家门地年轻人陈浮生一样。他也曾腼腆而骄傲地进入过陈家。这是一个处事不如陈浮生圆滑老道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地有趣孩子。他同样喜好象棋。颇有古人遗风。陈春雷一直信奉象棋地大成境界是经过一番鏖战。都没有犯错误。都合棋理。最后成和。而这个叫彭撼春地孩子。便总能在劣势下凭借偶尔地灵犀一动将败局走成和棋。陈春雷就个人而言。丝毫不在乎彭撼春乡下出身。也不顾忌他家境困苦地背景。老人素来认为一个成熟社会需要时刻补充新鲜血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才符合历史进步趋势。所以哪怕有精通命理地朋友说这个彭撼春不利于他政治前途。陈春雷都没有在意。但他没有预料到一棵好苗子是如此脆弱。自尊强烈地彭撼春因为家庭关系。又不肯稍稍低头向圆殊说明情况。便被人设计落入圈套。再也没有爬起来。有种人如西楚霸王。断然不肯渡乌江。所以他们地世界里没有东山再起。陈春雷当年想挽救都无从下手。

  陈春雷不希望需要再放一张陈浮生地照片在相册供他作白发人对黑

  缅怀追忆。

  摘下眼镜,靠着普通材质的椅子,闭目养神,老人喃喃道:“钱子项,不要奢望让陈浮生和陈圆殊成为你我之间地胜负手。我跟你下了二十多年和棋,不想功亏一篑。”

  陈浮生从走出深山到上海和南京厮杀拼搏不过两年时间,自然揣摩不出陈春雷掩藏在平凡脸谱后面的凝重心思,就算知道老人所思所想,他也不后悔在陈家所作所为,他生在一个卑不足道的农村单亲家庭,成长于贫瘠黑土地,茁壮于长白山中,早早养成了做错事也不后悔地偏执,出了陈家与王虎剩通完电话后,他原本应该赶去江苏议事园酒店和几个石青峰王储牵线搭桥上的酒店业精英喝喝咖啡联络感情,因为吴凉的规划中有提起建造一家经济型酒店,陈浮生对此很上心,就想事先摸摸底,在没有确定吴凉那支团队战斗力是否真正彪悍之前,陈浮生还没懒惰到做甩手掌柜。只是在陈家走了一遭,他有些长期奔跑冲刺后的倦怠,打电话让王储取消会面,虽然有点得罪人,陈浮生还是没有打算向出乎意料地王储解释什么,挂掉电话后窝在奥迪a4中听歌,京剧,击鼓骂曹,也许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京剧大家的唱腔远不如酗酒后老家伙那般苍凉,没一股让人心驰神往的韵味,不过聊胜于无,加上黄丹青恰巧颇喜欢这一曲,陈浮生也就乐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聆听。

  陈浮生闭上眼睛跟随着旋律,右手在膝盖上敲打拍子。

  陈圆殊跟他讲过一个有关潘央的段子,一次潘央与老板的老板进餐,话题牵扯到一个英国话剧上,两个男人就很有默契地用纯正英式英语一字不差地开始其中一段经典对白,那个淡水河谷的元老很钟情那出戏剧不假,但潘央并不喜欢,他只是有预谋地去策划这起“偶然”,潘央成功以后再与陈圆殊云淡风轻地说起这件事,只是当做一个成功案例做谈资,陈浮生却完全能想象他成功之前十遍百遍甚至千遍背诵枯燥话剧地艰辛场景。

  这个社会不缺脑袋灵光的人,可缺持之以恒做傻事地聪明人。

  陈浮生自认不够大智慧,唯有笨鸟先飞。

  吞枪自杀的魏端公,死于他刀下地夏河和郭割虏,加上前不久接触到的潘央,都与他一样,是生于贫寒白手起家,往上推,钱老爷子和陈春雷也一样是普通出身,不管结局如何,都说明这个地确世态炎凉的社会也并不拒绝穷人的崛起,它拒绝的只是行动上的懦夫。陈浮生想到这里,精神一振,猛然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就算啃不下陈春雷这块硬骨头,观察陈家的情形似乎司法厅的周康盛是个值得重点关注的突破口,陈东川的老婆杜虹梅的第二个,陈浮生就想不能够从周康盛身上榨出什么油水,只要把杜虹梅这个不和谐角色拧正,陈家也会和睦许多,也算是对干姐姐陈圆殊的一点心意,陈圆殊不屑讨好鄙俗的女人,陈浮生不介意,他本就是小村子厮混出来的刁民,什么样的泼妇没打过交道,有独到的心得和手腕,他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白纸,写下“周康盛仕途”“杜虹梅钱”这些关键词,最后还加上“双胞胎”,陈浮生打电话给名义上石青峰私人会所大掌柜的王储,道:“帮我做两张会所的会员卡,一张送给周康盛,一张交给杜虹梅,你再帮我联系一下你那个开私家侦探所的朋友,查一查陈圆殊家族所有成员的背景和喜好,老的小的都别漏掉。”

  陈浮生最后补充道:“叮嘱他别查陈圆殊。”

  毫无征兆地大雨磅礴,水柱倾泻直下,砸在玻璃窗上。

  陈浮生下意识瞥了眼手表,晚上7点1c。

  这个时候两辆车出中山门冲入沪宁杭高速公路,一路狂飙,一辆玛莎拉蒂,一辆奥迪r8,车尾灯在大雨中留下一串串炫目光影,大雨中两辆车像两尾游鱼你追我赶,最多间隔不过七八米,一辆辆车子被它们远远甩在身后,偶尔几辆牌子不错的车也被激起兴致,却尴尬而泄气地发现在暴雨中想要追上它们身影实在是天方夜谭,这些个并不常与人斗气的隐飙族一下子就发现自己与对手的巨大差距,在这种天气踩足油门拉到200也不太难,但要想一直保持这个速度穿梭于各类大型货车中间,毫无凝滞,没点资本和胆量还是别玩这种一不小心就要被阎王爷请去搓麻将的危险游戏。

  r8直尾随那辆气焰跋扈的玛莎拉蒂,不曾超越,这不是说车子便宜就没了气势,想当初陈浮生便用一辆帕萨特载着姜子房跑赢过裴戎戎的保时捷,车子性能牌子很重要,但不是首位,飙车往往不是飚一条空旷直道比拼百米加速或者最高时速,所以飙车才有跑山路的习惯,在市区疯玩那只是80后90后中一小撮没品富二代官二代才干的恶事。

  玛莎拉蒂排气管的轰鸣声异常刺耳,你甚至能够想象轮胎与路面的剧烈摩擦。跑车就应该有跑车的速度,否则就是苍白空洞的抖阔。

  9点整,已经到达上海的玛莎拉蒂开始返回南京。

  r8则直接驶入上海市区,在浦西威海路上的四季酒店门口停车,女车主在私人管家灿烂微笑的带领下进入酒店内,她神色冷漠而倨傲,因为开车的缘故,她并没有穿上高跟鞋,但这不妨碍她成为上海孔雀女中的女王,她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走过大厅,惹来无数惊艳垂涎视线。

  她年初在这家上海顶尖酒店包下一间中央套房,她不介意是否被仇富的老百姓视作暴发户或者被小白领们腹诽为冤大头,这个女人从小就被父亲告知她要为自己而活,别人的眼光和注视,赞美和诽谤,都应该忽略不计。

  “裴小姐,您父亲嘱托我们帮您准备了特色宵夜。”温文尔雅的中年私人管家微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