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0-11-22 23:06      字数:18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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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你回去后让你哥别把这条线断了。我以后有用。他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

  陈二狗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松了口气,起码手里又多了一条路,嘴上还说要吴凉做“正”,其实没坚固根基没深厚靠山的陈二狗不搞点歪门邪道,目前来说还很难做成大事,就算曹蒹葭肯等他拼搏个十年八年,陈二狗自己地屁股也坐不住。

  “没问题。”王解放发自肺腑愉悦笑道,他就喜欢跟着表哥王虎剩干这种不招人待见的荫损勾当。

  陈二狗站起身走到窗边,猛然一把拉开窗帘,望向远方,环胸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我不能让我的子女给富人们打地洞。解放,你看看这群有钱人,说到底也就是那么一颗脑袋一点手腕,不比我们强多少。”

  陈二狗手机短信铃声响起,王解放帮他递过手机,打开一看竟然是魁元那个叫王思嘉的女孩,内容一般,谈不上香艳暧昧,只是简单询问什么时候再去魁元,陈二狗本来不想回复,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走到阳台上,最后还是掏出来慢腾腾回了一条:有空就去。

  女孩回复很快,显然不像陈二狗这种明摆着敲键盘不多地落伍群众,她发了一个笑脸,没有多余地言语。

  陈二狗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12点,发了一条:这么晚还在魁元上班

  王思嘉:下班了,在家上网,刚下载了灰太狼和喜洋洋,已经欲罢不能,犹豫是不是通宵。

  陈二狗:我们有代沟。

  王思嘉:你比我大很多吗

  陈二狗:不知道。

  王思嘉:你没有30岁吧

  陈二狗:快奔三了。

  王思嘉:你是做什么的,真的是贩卖军火吗一个笑脸

  陈二狗犹豫片刻:投机。

  王思嘉很诚实地回复:不太懂。

  陈二狗: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钱可以透支,但健康这东西不能透支,尤其是女人。

  王思嘉:嗯。无需回复。

  陈二狗把所有聊天记录删除后将手机放回裤兜,开始思考自己和所率领团队的走向,每一步每一个环节。

  现在女人对他来说实在是连调剂品都算不上的存在,他比谁都坚信一点,男人有了权势和地位,各色女人自然源源不断如同过江之鲫,陈二狗不想现在就陷入温柔冢,哪怕她是曹蒹葭。

  第二天陈二狗把许久不曾见面地陈圆殊约出来,地点是她选择,一家玄武区不知名的小茶馆。之所以见面,是陈二狗有东西要交给她。

  王虎剩有惊无险地从上海那位女人手里带回一份核心资料,触目惊心,简单归纳,无非两个字,洗钱。浦东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在夏河手中从创建到成熟到他死前地巅峰,它一直不是一家业绩过于出彩的明星公司,甚至可以用平庸来形容它,它名下的盛乾私募号称是中国第二家投资中欧市场的成长基金,业绩一般,但其中错综复杂的脉络让陈二狗一个外行瞠目结舌,那简直就是一架精密的洗钱机器,让陈二狗大开眼界,甚至感慨光是这一系列操作手法内幕一项就值千把万,曹蒹葭虽然博学,但毕竟比不上术业专攻地陈圆殊,也提议让陈圆殊给他梳理盘根交错的资金网,因为陈二狗一直犹豫是否让这位干姐姐插足进来,一直耽搁下来,昨天才终于下定主意拉她上船。

  陈圆殊还是职业装,虽然陈二狗认不出那是手工定制还是啥顶尖牌子,她总归依然明艳动人,将女性成熟而诱惑地气质发挥到极致,当那辆镶嵌有海神三叉戟标志的玛莎拉蒂带着轰

  在茶馆外,就已经引起不少人侧目,一个能开跑车人,足够让寻常钻石王老五都知难而退,她坐下后接过资料夹,边喝边看,一杯喝完陈二狗就立即帮她倒上,三杯茶差不多1个半钟头,陈圆殊将资料一个字不差阅读完毕,脸色平静,看不出门道,不愧是江苏商界头脑首屈一指的职场女性,并不给别人从神情验证内心真实想法地机会。

  陈圆殊示意陈二狗不需要继续倒茶,放下资料轻声道:“盛乾是一支不太一样的pee,是中国首家通过德国金融市场管理局认证地中德私募股权基金,是一种兼做桥梁的投资方式,不常见。如果稍加联系一下v和lp在中国市场发展大环境,就知道它进入的时机并不妥当,加上夏河的声名在外,我就猜定它十有在洗钱,现在看来,是洗钱没错,我还是小看了夏河和他手下那支团队地整合能,你完全可以把他们地流程视作一个教科书式案例,钻研透彻的话,对中国私募也就了如指掌。

  除此之外,我要额外提醒你两点,第一,浦东国际投资牵扯出来的那几条大鱼别去动,别说你,我也控制不住局面,所以你的尴尬之处在于盛乾的资源你笼络不到手里,否则等于你在扯开嗓子朝他们喊,是我杀了夏河,还拿了他这份保命符,你们地把柄都在我手里。第二,是个好消息,以蔡大泼为核心专攻盛乾的运作团队战斗力很强,你要是能不动声色挖过来,就等于拥有一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跑赢大盘地私募基金。当然,前提是这份资料里份量很重的蔡大泼肯买你的帐,不过我相信以他的脑子和人脉,选择你的概率小了点。”

  陈二狗自顾自喝了口茶,苦笑道:“也不见得是好消息。”

  陈圆殊抿嘴微笑,略带着点幸灾乐祸,妩媚得惊心动魄,托着腮帮凝视陈二狗,柔声道:“原来是这么只烫手的山芋,亏得我觊觎已久,现在我彻底死心了。”

  陈二狗哭丧着脸道:“姐,你忒不仗义。”

  陈圆殊落井下石道:“商场上仗义地家伙十有破产跳楼或者回家卖红薯了,姐不仗义才能坐在这里陪你喝茶还能一分钟赚个半百来块钱。”

  陈二狗扳扳手指头算了算,啧啧道:“就算一分钟50块,一个钟头就是3c00,按照八小时制算工资一天也有两万四,一年就是千万上下。姐,你干脆包养我好了。”

  “说话没个轻重。”陈圆殊笑骂道,作势要打,刚伸出手,却发现那家伙两眼放光地使劲盯住她的手,就跟葛朗台看到黄金一般。

  陈圆殊赶紧缩回手,双手交叉藏在茶杯后面,从小到大,陈圆殊因为那双精致到没有瑕疵地纤手已经听腻了赞美,也饱尝了被别人用饥渴眼神侵犯的困扰,南京里有个隐晦地说法不知道出自哪位牛人嘴巴,说是陈家大小姐一双手就能媲美其她美女整具身体,抛开期间不言而喻的猥亵成分,剩下无疑都是对陈圆殊漂亮双手最大地由衷赞美。

  陈圆殊的手,还有大美人周惊蛰的屁股,那都是南京男人梦寐以求把玩一番的终极情趣。

  “姐,我给你看看手相吧”陈二狗咽了一口口水装模作样道。

  陈圆殊犹豫不决,扫视陈二狗脸庞,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最终陈二狗凭借二十多年一骗再骗那些已经被他骗过无数次张家寨村民的深厚表演技巧,成功瞒过陈圆殊的审查,那无辜眼神简直就可以通杀南京广大妇女同志,这头牲口在男女竞技场是越来越如鱼得水。

  陈圆殊将右手递出去,修长,白嫩,像一尊羊脂白玉观音的纤手,陈二狗小心翼翼握在手心,生怕他那只长蛮老茧的手稍一用力就会捏坏这件艺术品,不知道是不是陈二狗错觉,两只手接触的时候,陈圆殊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陈二狗悄悄斜眼,只是她还是古井不波的淡泊姿态,瞧不出端倪,论城府和气量,陈二狗自然要逊色一筹。

  陈二狗握着那只太容易让男人生出邪念的手仔细端详,聚精会神。

  陈圆殊托着腮帮,安静等待他会有什么见解,她对手相这类事情是信也不信,看心情而定。

  陈二狗摸一下,揉一下,还时不时凑近了就差没闻一下,可就是一语不发,让陈圆殊大为不解,等半杯茶的功夫过后,她终于按耐不住,疑惑道:“看出什么没有”

  陈二狗酝酿半分钟,缓缓吐出两个无比理直气壮的字,“没有。”

  第三卷

  第34章 潘九段

  陈圆殊没有计较陈二狗带有姜太公钓鱼性质的揩油,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更是让她哭笑不得,陈二狗率先离开茶馆,陈圆殊说要再坐一会就没有陪他一起出门,另外点了一壶大红袍,茶馆小,装修陈旧,茶叶也马虎,但陈圆殊就是喜欢时常来这里坐上一个下午,挥霍光荫,以前那个不知老百姓疾苦的陈家千金是,如今这个每分钟就能赚半百的商界精英也还是,习惯之所以称作习惯,就是一种连续性的状态,偶尔陈圆殊也会想起当年那个年轻男人的模糊脸孔,岁月就像一块儿童时代的橡皮擦,擦啊擦,就把原本以为刻骨铭心一辈子的人给擦拭得一塌糊涂,她只记得他有张英俊的脸庞,但没有锋芒,不容易让女人心生戒备,笑起来很阳光,特别人畜无害的那种,但一个赌字,就让这个经过她家族重重考验的有为青年彻底狰狞,陈圆殊轻轻浅浅喝了一口大红袍,不知怎么就想到绰号二狗的年轻男人,仿佛一下子成长,由一个需要时刻从旁提点的愣头青蜕变成独当一面的有妇之夫,陈圆殊低头凝视没有异样的漂亮左手,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可别让我失望,再失望,姐就真对男人彻底没信心了。”

  整理一下情绪,陈圆殊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可以动身去南京熊猫集团讲课,买单后优雅钻入那辆玛莎拉蒂,她喜欢一辆超级跑车对公路的驾驭感,因为不喜欢兰博基尼的过硬线条和法拉利的张牙舞爪,陈圆殊最终选择这款玛莎拉蒂总裁。

  将金丝眼镜摘下,换上一副远比一只今年新款lvv拉杆箱要昂贵的墨镜,一路上总是有各色人物投来稀奇古怪的眼光,陈圆殊对这一类注视漠不关心,径直驶向熊猫集团,她今天要在这里给集团中高层领导上两节课,第一个钟是讲解金融危机下被全世界经济学家重新捧起德资本论,第二个钟则专门分析电信改革对熊猫集团产下移动通信的影响,在苏南商圈,陈圆殊是众多企业一致追捧的商界导师,因为本身毕业于名校,投身商海后成绩斐然,是长三角出了名的打工皇后,理论和实践都很出类拔萃,加上她地特殊背景,大型企业的趋之若也就情理之中。

  陈圆殊分秒不差地踩点进入会议室,已经重新换上很符合她气质的半框眼镜,没有丝毫客套寒暄,直奔主题,讲解资本论,穿插中外企业发展轨迹中的案例,深入浅出,三言两语就能将重点突出,绝非一般纯理论派所能媲美,她也不理会下面那群起码都是金领的男人是否将注意力放在听课上还是她身上,钟后,她宣布休息5钟,这才发现会议室角落坐着一个她如何都预料不到的听众,三十四五地岁数,正值男性精神状态最饱满的壮年,身材匀称,有一个容易让女人产生安全感的宽阔肩膀,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头发略微凌乱,肯定不是一个愿意把大量时间花在打理形象上的人物,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干净和清爽。

  男人哪怕不说话,见到陈圆殊望向他后简单露出一个笑脸,也让周围几个没少偷窥他的少妇们心中一颤,陈圆殊轻轻点头,并没有与他过多的视线纠缠。

  男人的穿着打扮在这件会议室肯定最多只能算作中等水准,绝非那种打着所谓低调的内敛招牌地私人定制服装,几个眼尖的集团骨干发现这个不太像集团内部人员的男人不仅和公司副总裁相谈甚欢,最诡异的是这位仗着父辈关系在集团内部横行霸道的副总裁大人,竟然对那家伙还有点刻意谄媚讨好地味道。

  有玄机。

  陈圆殊貌似对此见怪不怪,5钟短暂休息时间结束后立即开始第二堂课,言简意却妙语连珠,因为远远比资本论更加与熊猫集团戚戚相关,大多数雄性生物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听课上,几个集团年轻中坚还不忘踊跃提问,估计一小半是为集团着想,一大半就是希望能给可望不可即的陈家大小姐留下哪怕丁点儿印象,陈圆殊一

  ,这位大家闺秀的独特魅力在互动的时候才真正凸集团里那些个黄金单身汉给迷得野心迅速膨胀,好几个家里有些路子的都下决心要做南京首富,即使做不成南京首富,好歹也搞个集团总裁当当,陈圆殊对这些充其量只能算作初生牛犊的孩子没丝毫兴趣,讲完课后就走出会议室,在大楼外的玛莎拉蒂旁边停下,不到半分钟与她关系匪浅地男人便快步走出来。

  一米八的个子,因为长期坚持游泳和登山的缘故,没有大腹便便的迹象,相貌端正,没有奶油味和脂粉气,属于那种适合扮演正派角色的典型脸孔,穿着随意,也不会给人不修边幅的印象。

  熊猫集团副总裁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才转身离开,不忘眼神暧昧地观察陈圆殊,试图找出点八卦谈资,可惜徒劳无功。

  “不是听说你要在淡水河谷总部深造,怎么这么快就从巴西回国,才一年不到时间吧”陈圆殊轻笑道。

  “权力角斗失败了,自然灰溜溜跑回来疗伤,准备下次东山再起。”男人轻描淡写道,听起来就跟丢了一笔可有可无的小买卖而已。

  “可怜的孩子,这么快就打道回府,也不嫌丢人。我原先还以为你好歹也弄个首席执行官混混,那我也好跟别人吹吹牛,说有个在vcrd做超级oss的朋友。”陈圆殊打趣道。

  “谁让力拓案来得那么巧,那就不是经济层面的竞赛了,我那几个竞争对手只要打出政治牌,我就疲于应付,耗了几个月,我实在懒得跟他们废话,就跑回来散散心,还是祖国好啊,就是上个厕所都舒心。”男人眯起眼睛笑道,温醇醉人,这种味道也只有经历过许多浮沉地男人才能沉淀出来。

  “不太像你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一贯风格。”陈圆殊眨眨眼道。

  男人挠挠头,道:“不说这个,一见面就谈这些伤心,你就别往我伤口撒盐了。能不能让我搭个便车,我家那辆车刚送去保养,还是打地特意过来听你讲课的,光是这点,你就得请我好好吃一顿。”

  “那我喊上你那些个狐朋狗友,吃顿烧烤打发你算了,反正你好养活,请你吃山珍海味纯粹浪费。”陈圆殊打开车门笑道。

  男人眼神闪过一抹隐藏很深地黯然,饶是连观察力惊人的陈圆殊也都无从察觉,他坐上副驾驶席,轻声道:“听说你认了个干弟弟,有机会带来让我瞅瞅”

  “有什么好看地。”陈圆殊不置可否道,启动玛莎拉蒂。

  “这不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男人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座椅上。

  “没有。”

  陈圆殊笑道:“而且你这种能够让老乔治和阿涅利同时视为接班人的工作狂,跟我聊天的时候十成满脑子都在计算数据。我不想我的干弟弟被你传染,谁不知道你是天生的演说家,被你洗脑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看来你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孩子。”男人微笑道,拥有一种精于算计的胸有成竹,道:“是怕我打乱他的人生规划吧,圆殊,有必要这么保护他吗,我也不是洪水猛兽。

  要是几句话就被我打倒,他也太脆弱了。是哪家的公子哥吗本省还是外省的”

  “跟你一样,是农村人,标准的凤凰男。”陈圆殊笑道,补充一句,“当然,比起潘九段肯定还有很大差距。”

  男人一挑眉,确定陈圆殊没有说谎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

  陈圆殊无奈道:“潘央,他只是我干弟弟,不是我男朋友,请你收敛一下你完全多余的侵略性,再说,退一万步说,即使他是我的男人,你也只有祝福我们的份。”

  男人做了个受伤的神情,眼中含笑道:“陈圆殊,此地无银三百两哦。”

  “再多说一个字就让你下车。”陈圆殊妩媚微笑道。

  男人立即噤若寒蝉,应该是有前车之鉴。

  第三卷

  第35章 两个凤凰男

  尚攻击再攻击的潘央极少采取守势,不管是感情还惯咄咄逼人,由此可见陈圆殊在他心目中地位非同寻常。陈圆殊与潘央从第一次见面迄今为止有将近1时光,是极少数能与他掏心掏肺说上话的人物,也许仅仅作为一个商人,就如同之前南京熊猫集团副总裁一般会因为能与他交谈感到荣幸,但作为一个已经拒绝过他两次的女人,相处起来并不轻松,陈圆殊悄悄叹了口气,转头道:“你手机里还有没有马开泰他们的号码,有的话就打个电话,我们在龙蟠中路上的巴国布衣等他们,或者洪武南路那家天桥下的烤鱿鱼。你总不能每次回国都让我们揪出来才聚一聚,这样不好。”

  潘央掏出一只老牌东信手机,笑道:“我这个人一身臭脾气,不过专一。这就打给他们。我还不是怕麻烦他们,如今那些没义气的龟儿子都是有家室有事业的金领,日理万机,我一个败军之将,哪敢劳烦他们大驾。”

  陈圆殊柔声感慨道:“一次次危急关头,他们是没办法替你两肋插刀,你对他们很失望,但等你有了老婆孩子有了不再是一个人的责任和负担,就明白英雄确实气短,抵不过生活的打磨,你大度一点,宽容一点,那些朋友再不济,起码不对你做落井下石的事情,你就知足吧。”

  潘央眯起眼睛,让人看不出伤感还是惆怅,把玩那只磨损严重的老版手机,不肯发表言论,似乎陈圆殊这番话触及他的伤心处。

  陈圆殊开着那辆玛莎拉蒂在南京街道穿梭,不温不火,每次经过斑马线都会主动缓速让行人先过,她望着那只实在不算雅观的手机,一用就是七八年,真不知道那该叫做个性鲜明还是人格障碍,一想到潘央在出国前与一群昔日死党间的恩恩怨怨,陈圆殊一阵头痛,百感交集,轻声道:“退一步说,你现在回到国内,就算你不想跟他们有过多交集,做酒肉朋友也没有半点坏处,中国不比跨国企业,还得老老实实把你嗤之以鼻的那一套搬出来,你一个人再强大,也不可能跟整个体制斗争。”

  潘央拿那只破旧手机拨了个号码,等待回应的时候望向陈圆殊微笑道:“我听你的。”

  换做别人,一见到潘央如此低姿态,恐怕早就感激涕零。

  陈圆殊自然不需要感恩戴德,要知道潘央手中那只手机还是她当年送他的第一份礼物,那个时候潘央刚好被东信集团扫地出门。

  “我是潘央,刚回国,圆殊说大家一起聚一下,老地方,洪武南路天桥下吃烧烤,你顺便帮我问问其他人有没有空,我和圆殊马上到那里。”潘央说完就挂掉电话,干脆利落到不近人情,但陈圆殊却可以想象电话那一头人物的兴奋雀跃。

  潘央是一个极富攻击性和侵略性地男人,不光是陈圆殊深谙这一点,基本上所有接触过他的同事朋友或者对手敌人都深有同感,他有着旺盛的支配欲,永远斗志昂扬,早些年做过政府公务员,下海后跑过传销,做过一系列职业经理人,也许是与中国商圈水土不服地缘故,作出的成绩与他拿到手的报酬一直成反比,郁郁不得志,直到他被推荐进入cvrd,在这家世界上最大的铁矿石生产商,他的才华才得以完全放,淡水河谷一直被誉为“亚马逊地区的引擎”,5年时间就从中国办事处地小角色爬升到争夺公司首席执行官的候选人之一,被世界权威财经杂志称作那架引擎地新设计师,如果成功,那他将比中国大学生精神导师李开复更加辉煌,毕竟后者最多也只做到微软副总裁和google亚太区总裁的位置。

  虽败犹荣。

  这是沿海几个狭小却能量巨大的对潘央这次晋升失败的定性,不过陈圆殊不会拿这四个字去安慰潘央。在天桥下吃着熟悉的烧烤,潘央沉默不语,陈圆殊也不打断他的思绪,这就是潘九段与中国商圈格格不入的地方,他明明知道等所有角色落座后再开餐是中国习俗,是基本礼貌,但不愿意浪费一分钟时间的他总是懒得等待,除非他等的是陈圆殊。

  五六对年龄都在35岁左右地男女陆续赶来,不是宝马750,就是奔驰s600,男人气势凛然,即使偶尔一两个在脸蛋和身材方面先天不足,但也足够让各色美眉侧目。女人珠光宝气,漂亮,骄傲,像一只只名贵波斯猫,眼神冷艳。

  一排清一色价格破百万的名车,让路人惊艳,潘央看到他们并不为所动,只是与那些个神情激动的成功金领们点点头,敷衍了事,对此无可奈何的陈圆殊只好扮演唱红脸的角色,所幸他们对潘央的白脸早已经见怪不怪,一个个主动与潘央套近乎,倒是他们身旁几个女人对此有点费解,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刚步入这群男人的她们横看竖看,都没有瞧出潘央有三头六臂,愈发不明白自己的男人怎么就头脑发热地要来吃烧烤,油腻不说,选的地方还脏,不过她们各自都有些家世底蕴,没花瓶到要摆脸色给人看,毕竟她们掂量一下比起陈家大小姐着实逊色太多。

  潘央话始终不多,只顾着吃烤鱿鱼,陈圆殊只能不停打圆场,加上那些个他们郑重其事带来的女人又不熟悉他们地交情,没办法插嘴,心不在焉,几个男人都想说什么,但每次一见到潘央那张淡定深刻的脸庞,都欲言又止,终于,一个男人女相很有女人缘地成功人士站起来,立即聚集所有人视线,潘央斜眼瞥着这位曾经铁杆到一起穿一条裤子都不过分的男人,冷眼旁观,陈圆殊最受不了他这种不冷不热局外人地神情,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结果潘央还是这副最伤人心的姿态。

  “九段,回头上我家去,我让我妈给你做湘菜,你最好那一口,我妈也老惦记你。她老人家这些年

  不忘给你织围巾毛线衣服,今年还给你缝了双布鞋,朋友,我没话说,是我对不起你,但她老人家是真对你好。”马开泰用牙齿咬开一瓶啤酒,仰头就灌,在南京商圈小有名气地男人眼睛微红,让刚嫁入马家才小半年的媳妇一脸错愕。

  “胡阿姨做的油辣冬笋尖是香。”

  潘央仿佛在回味当年那一桌子饭菜,自言自语道:“上学那会儿穷啊,能上你家蹭一顿饭,真让人乐不思蜀。胡阿姨是好人,做人做事都将心比心,你小子像你爸,市侩,势利,遇到你也算我瞎了眼,但胡阿姨那份情,我不敢忘。”

  马开泰摘下眼镜,苦笑。

  马开泰的女人隐有怒色,她今年24岁,她眼中34岁的丈夫马开泰相貌英俊事业有才家世优越,根本就没有瑕疵,她一个温室蜜罐里长大的年轻女人哪里懂得两个成熟男人之间地纠葛,仗着那点儿家世以及多年养尊处优出来的傲气,她狠狠摔了一下筷子,这对于她来说已经算很含蓄,放在平时早就指着潘央的鼻子破口大骂,潘央什么场面什么脸色没见过,对此倒是一笑置之,马开泰狠狠一拍桌子,转头怒吼道:“头发长见识短地货色,滚。”

  “开泰,你什么本事都没有,就这点让人顺眼。

  ”潘央突然感慨道,想起学生时代马开泰为了跟他“厮混”没少跟校花班花分手,坚硬如铁的心肠稍稍柔和,望了眼那个被吓傻的小媳妇,潘央笑着安慰道:“你别怕,他就是做给我看的,其实心里正心疼你,相信我,晚上他一定带你去金鹰赎罪。”

  陈圆殊点头笑道:“现在南京金鹰落伍了,得去德基。”

  那些个小媳妇或者花瓶终于大致明白这个男人的份量,再不敢掉以轻心。

  “圆殊,听说你认了个干弟弟,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一个在扬子石化领工资的男人玩笑道。

  “现在南京有关他地事迹可不少,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你也让我们瞧一瞧庐山真面目。”其余的人相继附和。

  “就是,这种宝贝可不能藏着掖着,陈姐,得让我们抱一抱大腿。”

  早有预谋地潘央也不忘火上浇油,笑道:“打个电话试试看,有空就过来,没空也没办法。”

  陈圆殊不得已给陈二狗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里或多或少给了点暗示提醒,结果他像是榆木疙瘩一样愣是给出答复说立即就动身,让陈圆殊哭笑不得,潘央一伙人也放慢进食速度,打定主意要打一场持久战,一群人窃窃私语,都在谈论“陈浮生”,连潘央都加入其中,获得不少八卦消息。

  陈二狗的出场只能说平淡无奇,一辆奥迪a4,那一身穿着打扮也没惊世骇俗,相貌还不如马开泰吸引女人,一见面他便忙着递名片,带着点卑躬屈膝的姿态,一伙人有些失望,与其见到这位陈家大小姐干弟弟热情的笑脸,他们更愿意与一个满身跋扈的年轻人交际,他们这个虽然不能说南京或者江苏一线,但起码说话做事都有点斤两,在江苏只要对手不是吴煌那个级数的,都不至于不战便退,早习惯了公子哥式风格,偶尔老百姓出身的如潘央,也清高十足,所以对这位名片上标明青禾人力资源副经理的年轻人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倒是地位已经远远凌驾于这个之上的潘央,拿着那张名片翻来倒去,颇有兴致。

  发完名片,陈二狗被陈圆殊拉在身旁坐下,潘央收下那张名片后,不轻不重道:“一群狐朋狗友里头一定要着重抓住几个能一起共富贵创造利益地好朋友,而这些好朋友里,一定要培养出一两个知己,不要以为你可以做到如何八面玲珑,朋友满天下,那是不现实的,相信我,有一个是幸运,有两个,就是万幸了。名片这东西,发给别人一两斤都没用,得让别人主动跟你要。”

  潘央说着居高临下的言语,却没有半点高人指点迷津的姿态,这很矛盾,这也许就是他的道行高深所在。

  陈圆殊刚要说什么,潘央微微一笑,道:“浮生,名片其实给我一个人就够了,我身边这群人太实际,你要是没足够的资本,就是跪下来也爬不进他们的,我不一样,对我胃口就行。所以将来你做生意,得主要矛盾,我当年进入cvrd,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它的第一号大老板毛遂自荐,一次没理会,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终于等到第封邮件后,他决定特地从巴西总部赶来中国办事处见我,这之后我最大的工作就是纠缠他,淡水河谷几十个副总裁级别的家伙,我从来不正眼瞧上一眼,第二年,那个老头就要把我孙女嫁给我,所以我这么教训你,是有资格地,你身边这群公子哥要我传授经验我还不乐意。”

  陈二狗叹为观止,第一次见面就此坦率地家伙真不多。

  陈圆殊笑骂道:“浮生,别理会这家伙,信他那一套,十有都会走火入魔。”

  潘央撇撇嘴道:“我们这些穷苦出身地孩子,不剑走偏锋,还不只能给你们这些富人千金公子卖命的份。旁门左道怎么了,邓公都说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地猫就是好猫。”

  陈二狗点头道:“有理。”

  “平时有没有看书最近在看什么”潘央看似漫不经心问道。

  “有,阅读量保持在一个月左右。最近在看房地产投资基金,关注一些融资和投资方面的细节。”陈二狗回答道,如临大敌,在黑道,绣叶青给过他这种如芒在背地感觉,之后就是钱老爷子,再就是这个不明身份的陌生男人。他当然紧张,也有难以忽略的自卑,但他身边坐着陈圆殊,她是如今寥寥几个他不能随意对付的女人之一,她付出那么多,不管

  何,陈二狗都不希望她有半点失望,所以硬着头皮他前这个难缠角色死斗到底。

  一场没有硝烟地战争拉开序幕。

  陈二狗暂时只能死守。

  潘央攻势并不汹涌,刀子锋利,下手却极慢。

  陈圆殊不能插手,只能旁观。不是她不想偏袒那位早就一条船上的干弟弟,只是心底她或多或少有点期待这场战争地结局。马开泰那群局外人虽然很清楚潘央对陈圆殊的感情,但如何都想不到潘央会将陈二狗视作假想敌,所以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陈二狗虽然遍地撒网力求插足每一个层次的,但既然潘央发话,他也就点到为止,再者潘央那番话也的确让他有所顿悟,抓主要矛盾,这话有意思,陈二狗瞥了瞥身旁陈圆殊,心中一笑,这不就是主要矛盾

  饭局结束,陈圆殊有点事情着急赶回家,陈二狗就自告奋勇送没有车子的潘央回公寓。

  “学魏端公走黑金路线”坐在副驾驶席上的潘央笑道。

  陈二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洗钱是技术活,需要我帮你找这方面专家吗”潘央玩味道。

  “暂时还能应付。”陈二狗没拒绝也没答应。

  “你喜欢圆殊吗或者说,你对她有所企图吗”潘央语不惊人死不休,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一针见血。

  “你是想问我是对她这个人还是对她的家族有所觊觎吧”陈二狗笑道。

  “你也可以两者都追求,这个现实社会,像我们这类凤凰男,找个少奋斗30年或者一辈子的好老婆,也是旁门左道地一种,能够熊掌鱼翅兼得,何乐而不为是不是”潘央点燃一根烟道。

  “她是我姐。”

  陈二狗声音轻缓,却异常坚定,道:“而且也许是我天赋眼界的问题,一直觉得我能爱一个到两个女人已经是能力和野心的极限,再多就畜生了,也许偶尔有纯粹上的外遇,但那是出于生理需要,只谈性,不谈爱。我现在已经有媳妇,有一个被我辜负的女人,不想再作孽。”

  “浮生,以后别跟一个对手推心置腹,这不是一个好习惯。”潘央轻声道,拉下车窗,弹掉烟头,揉了揉太阳穴。

  “被我娘教育了二十多年好心就一定有好报,才进城两年多,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陈二狗苦笑道。

  潘央叹息一声,冷笑道:“我第一次见到圆殊,是背着我妈在大雪地里跑,那一天是大年三十,路上都是忙着吃年夜饭的人,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辆车停下来让我们上车,把我妈送到南京最好的医院,治好了我妈的病,那是9年前的事情,我当时25岁,刚考进国家发改委,一个月才多少工资,我跪下来给圆殊磕了三个头,就辞职下海跑传销,靠着小聪明和运气把钱还给圆殊,积累了一点人脉后就开始做正事,给人跑腿,我可能不是中国最早地一批职业经理人,但一定是中国最窝囊的经理人之一,赚地钱进别人的口袋,黑锅我来背,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进过局子,给老板拉过皮条,我什么没尝过没做过,我地脑子就全部用在那些肮脏事情上,后来圆殊介绍我进淡水河谷,这才有转机,这9年里,从她那个被赌博废掉的男朋友算起,她生命里男人来来往往,除了叶燕赵,没一个配得上她,所以我一直没死心,我在巴西一天最多睡三个钟头,经常一天跑三个国家,哪怕这样,我一个星期还得完成两本书地阅读任务,浮生,我们穷人,别老去跟穷人比较,那样只会让你鼠目寸光,觉得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好。一个人无非躺着,坐着和奔跑,跑到累死总比躺着饿死来得有意义,你这么站在奔跑中的我面前,你觉得我会怎么高看你吗”

  潘央下车后,没有挥手,也没有说再见。

  陈二狗沉甸甸坐在车内,没有急着启动车子。

  手机响起,是陈圆殊。

  “潘央跟你说了什么”陈圆殊试探性问道。

  “没有。”陈二狗轻声笑道。

  “你去玄武饭店大堂,等我几分钟,我随后就到。”陈圆殊急匆匆挂掉电话。

  陈二狗对玄武饭店并不陌生,因为饭店附近就是江苏省军区和警备司令部所在地,陈圆殊家家也在附近,陈二狗没有去过陈家,几次经过省军区总院,都忍不住对“卫兵神圣不容侵犯”的红字标牌想笑,琢磨着是不是有过卫兵被扔炸弹的经历,在玄武饭店坐了四五分钟,一曲古筝刚渐入佳境,陈圆殊神色肃穆到达酒店,在陈二狗对面坐下,酝酿了一下情绪,她缓缓道:“浮生,不管他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能打乱你既定的规划”

  “姐。”陈二狗轻轻打断陈圆殊的说话。

  陈圆殊望着他安静淡定的脸庞,不再言语,自嘲一笑。

  陈二狗把特地帮她点的咖啡递给她:“姐,我已经不是那个在山水华门等着机会上门的人了,潘央三言两语打不倒我,你不相信我的定力,也要相信你自己的眼光。你没有选择他,选择我,肯定没错。”

  最后一句话似乎双关歧义了一些,陈圆殊没有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

  “姐,给你看看手相”陈二狗偷瞄了一眼陈圆殊那双仿若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精美纤手。

  陈圆殊笑容古怪,没有动静。

  陈二狗知难而退,挠挠头。

  陈圆殊却妩媚撩人如欢喜观音地伸出手,一半庄严一半勾人。

  事出无常必有妖,陈二狗没敢接过她美到惊心动魄的手,果然,陈圆殊缩回手,笑道:“你要是再敢调戏姐,我就让人把你拖进省军区枪毙一个钟头。”

  第三卷

  第36章 老爷子

  乎情止乎礼,对于暧昧大行其道的当下社会来说,难,所以陈二狗越发欣赏干姐姐陈圆殊对于距离的把握,想起手头上两件也许关系到他未来事业走向的急事,陈二狗正色道“姐,跟你说两件正事,一个是有没有机会把一个在江苏中烟技术研发中心的角色上升一个台阶,他原来是徐州卷烟厂的厂长,兼并后嫌弃手里的权力被削弱,我调查过这个叫王权的男人,家里没什么大背景,但在江苏卷烟领域还算者,有点真本事,能提拔一把未必能有太多实质性好处,但肯定不会捅娄子。”

  “江苏中烟”陈圆殊皱了皱眉头,道:“我帮你问问看,我父亲有个秘书现在混得还不错,专门管那一块,也不知道顶不顶用,再就是我有个同学在烟草专卖总局,手里有点小权,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两个货色都不是好人,要砸钱才行。”

  陈二狗松了口气道:“姐,我不怕砸钱,就怕没门路。”

  陈圆殊笑道:“这事情我尽力而为,我看情况而定,如果不麻烦,就不需要你出面,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牵扯广了,会有后遗症,如果真要花大钱,我一定不会自己掏腰包做冤大头,该你出钱出力,我不含糊,亲姐弟明算账。”

  陈二狗点头道:“是这个理,我就喜欢姐你这点。”

  陈圆殊笑道:“少拍马屁放烟雾弹,第二件事是什么”

  陈二狗停顿片刻,道:“有个煤老板想要在这场整改中存活下来,现在他就两条活路能走,要么先跟政府方面要吞并他手上煤矿的主题签订荫阳协议,先把矿开采起来,能赚多少是多少,再就是吃下周围地小型矿,达到。0号文件的要求,前者需要政府公关实力,后者则要求黑白通吃,姐,我仅剩那点资源在政府方面实在拿不出手,也就能找到一些肯卖命的亡命之徒,我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如果办成,那我即使过不去斗狗场和竹叶青那一关,也不至于无路可退。”

  “山西。”

  陈圆殊为难道:“那得在中央有影响力才行,朝中有官好办事,但我自己这些年经营出来地网络都触及不到核心层面,我一个女人,这点年纪和阅历,要想凭借一己之力劳动那些省部委大佬大驾,不太现实,至于父辈手里的关系,不到紧要关头,没理由出面,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就淡一次,很现实。说句难听的,一个煤老板几座煤矿,如果不是因为你,还真不入陈家和我的法眼,浮生,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陈二狗真诚笑道:“姐,第一件事情你稍微上上心,第二件你就别操心,我自己来闯,反正我一个光脚的家伙赢了是赚到,输了也不亏。我不能站着看到身边有许多懒人躺着,就沾沾自喜,也要跑起来。

  ”

  对于最后一句,陈圆殊不是十分理解,陈二狗也没有解释,各怀心思地分开,陈二狗打电话给曹蒹葭说要迟些回去,然后便驾车径直开往钱老爷子别墅,到现在为止,陈二狗对于大官还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不管是市委还是县委书记,甚至一所学校地党委书记,在他心目中都是挺不可一世的官老爷,那是张家寨和学生生涯培养出来地劣根,所以每次经过这片区域,陈二狗难免心惊胆战,开车极慢,生怕撞到哪位大妈阿姨,连看路边流着鼻涕的小屁孩都觉着他们有高人风范。

  曹蒹葭也说过,钱子项虽然名义上是副省级,但不比正省部级差,在江苏跟吴敦一样都是土皇帝式官员,不过这两位地方大吏与广东省早先那些个眼高于顶的省委前几把手不太一样,内敛而低调,起码场面上作风淳正,不太给政敌留下把柄,所以在江苏扎根稳固,曹蒹葭评价他也就是时运不济,否则就是政治委员的命,如此一来,陈二狗对这位老爷子是愈发毕恭毕敬,对于确实胜过自己的角色,陈二狗不眼红不嫉妒,只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一鳞半爪的为人处事技巧,因为在张家寨陈二狗用一个个事实来证明一个真理,与其站在远处垂涎什么,不如亲自去做点什么,比如爬墙看张寡妇的白嫩奶子,一次被狗咬,就多爬几次,总有成功的日子。

  钱老爷子的别墅是省政府分配,有些年月,他那一栋布满斑驳爬山虎,格外惹眼,把车停好,陈二狗按响门铃,因为到之前有打电话通知,来自吉林省地小保姆立即打开门,露出一张笑脸,还有一对漂亮小虎牙,也许都是东北人的缘故,老乡见老乡的她对陈二狗格外有好感,偶尔几次登门拜访她都会很勤快地端茶送水,钱老爷子膝下一儿一女,据说儿子9年前死于一场车祸,死因至今不明,女儿是摩根士丹利直接投资部的一名高层,嫁给一名外商后定居美国,所以与那些枝繁叶茂的高干家族不一样,这栋别墅一直清冷,不过今晚却有点特殊,因为陈二狗停车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两辆杭州牌照的轿车,一辆别克envecx,还有一辆最新款的奥迪r8,陈二狗带着好奇心一进门,就发现一件很惊奇的事情,钱老爷子在客厅与一对情侣模样的青年男女相谈甚欢,关键在于陈二狗认识那个动人娘们,就是曾经被他用改装后帕萨特跑赢高速地卡宴女,一个有钱又有气质的女人,陈二狗不动声色,那个女人也许是当初对这种无名小卒没有留神,同样没有神情变化,钱老爷子招呼陈二狗坐下,笑着介绍道:“戎戎,小楚,这是我干儿子,陈浮生,跟你们差不多大,也懂点车,你们要想找地方玩,找他就可以,钱伯伯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只要人身安全,随你们闹腾,出了事情,打个电话给我,一句话地事情。搜搜999”

  冷清钱家最乐意陈二狗上门地,不是那个东北口音浓重地小保姆,而是钱老爷子的配偶黄丹青,她年轻地时候唱青

  动东南沿海,师出名门,追求者不计其数,不知怎了钱子项,虽然年近五十,但保养极佳,称得上风韵犹存,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她最中意陈二狗那一口字正腔圆的老派京腔,起初一听简直惊为天人,马上就认定这个便宜干儿子,看得出来她对客厅那对年轻男女并没有太多热心,客套寒暄过后便回到书房,直到小保姆告诉她陈二狗到来,才一脸微笑端庄雍容地走下楼,拉着陈二狗的手嘘寒问暖,差别待遇显而易见,叫戎戎的女人神情自若,她身边的青年脸上有点不自然,估计有些苦闷,陈二狗与一脸慈祥地黄丹青聊着京剧,微微倾斜视线,刚好发现她也恰巧将视线投射过来,两人眼光一触即闪,各自嘴角不约而同地悄悄翘起,不易察觉。

  老奸巨猾的钱老爷子和心思缜密程度远胜陈二狗想象地黄丹青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有戏。

  “戎戎,这次来南京多住几天,来陪你黄阿姨,省得她总是嫌我忙没时间跟她一起去鸡鸣寺吃素斋,你趁这段时间陪她听听京剧,逛逛玄武湖,我也好耳根清净。”钱老爷子笑道,“要是觉着在这里住不习惯,就去紫金山庄,那里环境不错,还能游泳,早上晨跑空气也好,要出门就找浮生,我指派他给你们做专门司机,戎戎,这待遇可不差喽,到时候回杭州别跟你爸说钱伯伯亏待你。”

  陈二狗发现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眼神已经在他和另一个年轻男人身上飘过,深层含义不言而喻。

  “就这么说定,这两天戎戎陪我,谁都不准打扰。”黄丹青陪着丈夫在官场浸淫将近30年,老爷子那点心思她怎么会琢磨不透,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心领神会。她瞥了眼还蒙在鼓里的杭州公子哥,心中冷笑,再看陈二狗,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干儿子最顺眼舒服。

  “钱伯伯,晚上我还要找几个在南京的同学一起玩,戎戎住在这里我也放心,那我先走。”电灯泡青年很识趣地撤离别墅,笑容憨厚,看似毫无怨言和城府,但陈二狗却嗅出了其中掩藏在面具后面的愤懑。

  等他离开,老爷子便笑望向妻子黄丹青,道:“这个叫楚扬的孩子似乎对我们这对唱双簧的老家伙不满意啊,可见他也不傻,就是火候还差了点,喜怒哀乐不露于形,这点不说我们浮生,戎戎也比他好上一个境界。”

  黄丹青点点头,身体纹丝不动,坐姿曼妙,气质始终古典高雅,微笑道:“就是,那孩子太嫩,配不上我们戎戎,我看浮生就挺好,虽然现在根基还不大,但老钱不也是一步一步从一个基层科员走上来的,英雄不怕出身。”

  女人全名叫裴戎戎,如果是江浙有一定眼光地人物,见到她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首先掂量她父亲的地位,只不过钱老爷子跟她父亲称得上是过命交情,就不来这一套,在陈二狗面前也就省去这一套,两位老人相信以干儿子的能力发现她的背景和她自身的能力是迟早事情,在他们看来这对小儿女能处一块是最好,亲上加亲,强强联姻,是父一辈最乐意见到的喜事,原本钱老爷子还担心他们互相不对眼,一看似乎有苗头,内心就有了主意,虽然也知道按照这个态势陈二狗没个十年八年断然不能让最看重门当户对的老裴满意,但成事在天也不能忘记谋事在人,走一步算一步,老爷子把客厅留给两个女人,让陈二狗跟着他到书房。

  与人等高的青花瓷瓶,巨幅泼墨画,大气磅礴,看一个人书房的装饰,就能认准他地野心,陈二狗不得不佩服老爷子的胸襟视野,他特地跟人了解过老爷子地爬上历程,没有大波澜,但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几乎每一次机遇转折,老爷子都牢牢把握住,事后看似平淡,设身处地,就是剑拔弩张杀机四伏,陈二狗恭恭敬敬站在书桌旁边,如今老爷子已经让他随便坐,但他还是选择站在一旁,对此老爷子也不勉强。

  “那个楚扬是浙江绿城集团一个老总地儿子,外公家倒是有点小影响力,不过只局限于温州罢了,家世普通不说它,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以为去国外镀一层金可以翘尾巴,不值一提,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追求裴戎戎。”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言语清淡。

  陈二狗洗耳恭听。

  “你是有家室地男人,我也不会要你做陈世美,何况蒹葭背后有多深厚我也没去打探,不想费这个神,不过我想让你知道,人不过就是男人和女人,你要想成功,不是和男人打交道,就是跟女人打交道,一头都不能有差池,只有两头都做顺了才有可能飞黄腾达,相信你比谁都清楚这点。裴戎戎这个女人值得你投资,我帮你算笔账,能做吃吃喝喝地普通朋友,是赚一千万,做可以坐在一起谈事业的朋友,是赚一个亿,如果你有本事让她做你红颜知己,能赚多少,不好说。话我就说这么多,以后该怎么做,能做到哪个份上,看你自己本事。”老爷子轻描淡写道。

  陈二狗嘴角牵扯出一个笑容。

  老爷子有所察觉,肚子里嘀咕道:“好小子,难不成还想让她做你地情人。”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提醒道:“浮生,裴家跟江浙一个叫台浮萍的人关系不浅,你跟裴戎戎的关系最好适可而止,别弄巧成拙。”

  陈浮生笑道:“老爷子,你放心,我不会画蛇添足。”

  官居副省级几乎执掌南京生杀大权的老人欣慰点头,摊开宣纸,陈二狗立即帮他研磨,老人不急不躁道:“听说最近见了个山东人,山西煤老板,是不是”

  陈二狗心里一惊,道:“恩,他叫吴凉,我想通过他往煤矿这方面做点事情,因为我认为这次山西煤矿整顿不但会淘汰一大批散户,还会诞生一个或者几个超级大煤老板,所以今天找了下

  ,结果她说十有八九帮不上这个忙,太棘手,就是为天才来打扰老爷子您。搜搜999”

  “像他这种人,南京也有好多个,我都没理睬。”

  老爷子提笔悬空,淡然道:“因为这类事情太耗费精力,不是打通一个部位一两个人就可以拍板做主的事情,往往吃力不讨好。”

  陈二狗心中叹息,既然连老爷子都没辙,这事情肯定没戏,也就只能对不住吴凉。

  老爷子话锋一转,写了三个草书,“天行健”,雄健有力,入木三分,抬头紧紧盯着陈二狗,沉声道:“你眼光不错,这次整改肯定会催生几个未来注定会在财富榜上名列前茅的超级富人,我算了算,大概是在三到四个左右,其中有两个是内定地人,现在跟你说也没用,还有两个名额是可以争取的,所以现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错综复杂。只差没有争得头破血流,这才是我最不愿意插手地原因,就怕得罪人了还不知道谁对我心存怨恨,既然你有心,这次我就陪你赌一赌,拉着半个江苏省一起跟你赌,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陈二狗骇然,他肯定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无心之举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将偌大一个省都牵扯进入他的计划,轻声道:“老爷子,要是为难,您可以不趟这浑水。”

  老爷子笑道:“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孰轻孰重心里有数,我才54岁,还有七八年左右的政治年龄,不会因为你打乱我自己的布局,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跟你提起这一茬,决心干这件大事,浮生,那我给你一个硬性任务,把裴戎戎抓在手心,不管你用什么手腕,是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都要把她培养成你的盟友,她这几年还体现不出能量,再过个四五年,你就明白她的潜力了,到时候刚好是这件事情开花结果地关键时期,她不是陈圆殊,也不是方婕,对你而言,意义重大,度的把握,看你自己,是玩火自焚,还是借梯上位,希望你三思而行,慎重慎重。”

  “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老爷子写下八个字,这一次并非草书,而是正楷,一笔一画都一丝不芶,饱满而严谨,细细体会却有一种喷薄欲出的粗犷。

  陈二狗手心满是汗水,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

  “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其余的我帮你打理,这事情不争朝夕,当徐徐图之。”老爷子缓缓道,两眼炯炯有神,不管什么年纪的男人,野心,都是能够让他们绽放异样风采的最好催化剂。老爷子等到心境恢复平静祥和状态,看似随口道:“新阳集团罗晓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陈二狗轻声道:“一个人不懂得知恩图报,要学疯狗乱咬人以求自保,还不如死了干净。”

  老爷子不再多言,只当没听过这句话。

  新阳集团是南京新港开发区的明星企业,包括新阳集团在内,甚至包括新港在内的南京化学工业区和江宁开发区,都等于是老爷子一手创建出来地成果,其中新阳是标杆企业之一,早年被南京市大力扶持,至于其中的暗箱操作和黑幕潜规则,盘根交错,说没有,谁都不信,但老爷子地精明在于这么多年过来他从嘴上不为自己辩白,只用成绩说明谁才是南京乃至江苏的功臣,当然百密一疏,纰漏肯定也有,最近一起就是金融危机下突然垮掉地新阳,谁都知道新阳的创始人罗晓是老爷子地得意门生,没有老爷子,就没有罗晓和新阳,但不曾想到,这个罗晓也是个只能共富贵不可以共患难的孬种,资金链一断,被双规后,不等老爷子施加压力营救,就说要招,且不管这其中是不是老爷子的政敌在作祟,罗晓都太不上道,老爷子破天荒没有动静,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罗晓这白眼狼爆出惊天内幕的时候,苦等来的却是这家伙死于非命的黑色幽默。

  到这一刻,水落石出,老爷子松了口气,虽说一个罗晓折腾不出大风浪,但在胡乱咬人之前死亡总归是最好的结果,从头到尾老爷子没有插手,没有发言,干干净净,干儿子陈浮生做了什么,他放在心里,还是没留下任何证据。老爷子轻轻一叹,道:“画虎画皮难画骨啊,浮生,人心这东西,在你以为看透的时候,总会节外生枝,信不得。”

  陈二狗安静站在一边,道:“老爷子,有机会您给我说说看您年轻时候的事情,我特别感兴趣。

  ”

  老爷子微微摇头,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陈二狗继续磨墨,能把练字作画当做修心养性而非附庸风雅来做,而且坚持几十年,那就是一种值得让人钦佩的大境界,这位老爷子不贪钱,不好女色,不喜溜须拍马,也忌讳好大喜功,小心做人谨慎做事,陈二狗心想能打败老爷子的也许只有命了。

  “浮生,你出去陪你干妈多说说话,也顺便跟裴戎戎初步交流一下,争取留个好印象,她那种女人,起先得用文火炖,到了差不多才一鼓作气拿下。”老爷子挥挥手道。

  陈二狗笑着离开书房,老人放下笔,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喃喃道:“正岚,如果你还在,我的孙子也该快上中学了吧。”

  老爷子站起身,拉开窗帘,灰蒙蒙一片,天空还是那片天空,永远看不到尽头,对于一个没几年就要年近花甲之年的老人来说,在政界如何显赫,似乎都熬不过对手暗地里一句“再风光也没子孙继承”荫损入骨的话,一贯的倔强和坚毅让钱子项哪怕在独处也没有懦弱,望向天空,眼神坚定。

  这位省府诸多政客眼中貌似孤苦伶仃的老人也许是想要让整个江苏知道,他没有了钱正岚,还有一个陈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