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彼此间的一种公平待遇，可以吗”</p>

  他的语气和他的体温一样温暖，使她不由一阵脆弱。</p>

  “我我真的希望你什么也不要探究”</p>

  她苦笑一声，千言万语亦无奈般地摇摇头，才告诉他：</p>

  “那么你就把我当做一个拿退让当做幌子，实际上却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这样就够了，这样，你就已经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了。”</p>

  她的声调很复杂、她的心事很难解读，仿佛透着悲凄，却又有很多自得</p>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一个很自恋的人。那么，你是用退让来成全你的自恋、自私和自我你的意思是，在你的人生中，你只要有自我就足够了，其他的，你都可以舍弃”</p>

  “就算是吧，你解剖的都对。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p>

  她制止他再探究下去，他却是又问：</p>

  “不，现在我似乎能明了，你心里还是有爱的。你爱着某一个人，割舍他使你痛苦，尽管你不愿意承认所以，你必须跑到这里来，找我，或者找别人，或者酗酒、放浪，总之，这些都是你做出舍弃的决定后，不能免除的必经之路──。”</p>

  “够了，袁伟风，你愈说愈多，而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喜欢滥情，更不喜欢被解剖”</p>

  她推开他站起来，在强劲的海风中整理头发和衣衫，一副曲终人散的表情。</p>

  “你，真的不再见我了。”</p>

  他悲伤地望着她，她的裙裾和长发同时在劲风中翻扬乱舞。</p>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未婚妻是卫蓝霞的崇拜者”</p>

  她忽然这样问他。</p>

  他在错愕中回答：</p>

  “是啊，那又怎样”</p>

  “没怎样。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不再和你见面了。”</p>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顶着强风朝小镇中心走去。她的背影告诉他，他不必再追逐。</p>

  在往后的几天里，她并没有离去，依然和那群工人夜夜笙歌醇酒，在流水席中狂肆尽欢，并且未曾抬头看他一眼。她知道他就在她附近。</p>

  然后，庙会忽然结束了。她也失去了影。</p>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她不曾再出现之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既定的现实，她真的走了。他依然连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p>

  他的感觉是，从头到脚都被掏空了他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挂念她。</p>

  她初次出现在他眼前时的衣袂飘飘如仙的脱俗与艳丽，以及她再度现身后难以掩藏的悒郁和强颜寻欢。</p>

  于是，他决心探寻一切可能的蛛丝马迹，找寻她。</p>

  在那个他们开始用眼神开始邂逅的小酒馆，他同那个矮胖的酒保：</p>

  “还记得一个穿花纱洋装，长头发的年轻女人吗有一阵子，她总是下午来这里……”</p>

  话还没说完，他就心虚地被酒保有些暧昧的表情给打住了，但是酒保终究是酒保──尽管他只是一个乡下地方的酒保──酒保据说也是外交家或心理医生的料呢，他随即收回了暧昧的笑容，换上一张诚恳又具有善意的笑脸对他说：</p>

  “噢，那位都市来的漂亮小姐是吧，她已经很久没上这里来了。”</p>

  说着，还情不自禁把一对眼珠子瞟向远远的油菜田里去，脸上一派悠然向往的表情。</p>

  这个酒保，那一天一定看见他们滚进油菜田里去了。</p>

  袁伟风在心里暗骂，但心里不免燃起一线希望，因为他听见酒保说：她是“都市”来的小姐。</p>

  “噢，你知道她打哪里来的或者有关她的任何事吗”</p>

  他焦灼地问，眼里充满了期待。</p>

  酒保一脸不以为然，却还是流露出职业的笑容对他讲：</p>

  “很抱歉，先生，您都不知道，我当然是一无所知了”</p>

  走出了酒馆，他决定采取那个下下之策：到加工厂去打听。他相信在那里一定可以得到相当的讯息，只是未到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和那些粗鲁又自以为神气的工头打交道。</p>

  也许花纱都和他们睡过觉呢。想到这一点他就更加排斥自己去看那些人的嘴脸，但是他无许可施，想念花纱、牵挂花纱的情绪已经胜过一切</p>

  他攀上那个工厂的手扶梯上去，果然立即被挡了下来。</p>

  “少年的，你闯上来做什么这里可是厂房重地。”</p>

  很不幸地，他首先就遭遇上次和花纱同行时向他们拦路的凶神恶煞。那人先是咕哝了这么几句，接着还用了一句他听不懂的闽南俚语骂他。</p>

  “我想打听一个人，一个女人。”</p>

  他支吾着，向打开的门缝里面探头探脑。</p>

  “干你打听女人里面女人有几十个、几百个，你爸还管你打听谁”</p>

  工头粗声粗气推他一把，又啐了一口槟榔渣在他脚边，碰地把门关上。</p>

  伟风只好守在附近，等到女工们都下了班。他要找那个那天他和花纱进去参观时曾经交谈过的女工，他记得她长了一张有雀斑的长脸，她说过卫蓝霞是她们的衣食父母，还用不屑的马脸告诉他，卫蓝霞不做男装，所以她们也不替男人的衣服加工。</p>

  又是一个把卫蓝霞当神的女人和可倪简直一模一样</p>

  袁伟风像一只鹤般单脚撑着身子倚立在墙边等着，在心里咕哝着。女工一个一个走过，终于，他发现了那一张马脸，立刻扑了上去。</p>

  “小姐小姐我请问你……”</p>

  他用谄媚的笑容哀求地开了口，女人觉得很突兀，瞪着眼反问：</p>

  “你是谁要问我什么”</p>

  她的表情可是把他当成完全没有印象的陌生人/p>免费电子书下载lawen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