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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宏骏怜爱的看着女儿，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道：“小桃乖……先跟妈妈一起睡，爸爸明天带你去海洋公园，我们一起去看海豚表演，好吗？”

  聂小桃摇摇头，大眼睛中又噙满泪水，死死拽住聂宏骏的衣袖不放。

  “小桃……”方若轩走过去，蹲在女儿身前和颜悦色的问道，“小桃是不是想让爸爸陪？那今晚就让爸爸给小桃念故事，好不好？”

  女儿还是摇头，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突然把两人的手拉到自己身前，交叠着放在一起。

  他和她都一愣，颇有尴尬的看着对方，正想慢慢把手抽出来，却被女儿更紧紧的压住。三人的手就这么合在一起，时间瞬间失去了流淌的声音。

  那一刻仿佛是命中注定，发散着宿命的光芒。

  聂小桃指了指父亲，又指了指母亲，自己转身回到小床上躺好。聂宏骏走过去，为难的看着女儿问道：“小桃……是想爸爸妈妈陪你一起睡吗？”

  女儿脸上有了些许笑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流露着对父母的眷恋。

  “小桃乖啊……今晚就让妈妈自己陪你睡好不好？爸爸还有点事情要忙……”聂宏骏急着解释，不时看看方若轩的脸色，四目相对的一刻，她竟感到自己的心依然会悸动。

  这样退缩的聂宏骏，这样畏首畏尾的聂宏骏，这样似乎惧怕会惊扰到她的聂宏骏，她感到陌生，感到困惑，却也感受到了别样的魅力。

  聂小桃根本不管这么多，见父亲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们，眼中满满升腾起迷雾，随着眼泪落下，她的情绪也变得越发不安。

  她依然沉默着，低着头，却把被子枕头扔了一地，又像是发泄般把画好的每一张画都撕成碎片。

  聂宏骏的心又像是悬在半空，他对自己刚才的话后悔不迭，一个劲儿的向女儿道歉，却丝毫不起效果。

  “算了……”她从后面轻拍他的肩膀，小手温柔一如从前，眼中还是充满对他的依恋。

  她径自躺到女儿的小床上，朝聂小桃挥挥手，女儿竟听话的过去，她扶女儿躺下，又朝他使了个眼色。

  事已至此，聂宏骏也不得不乖乖躺在女儿身边，三人同挤在一张小床上，连翻身的空间都很勉强。

  而聂小桃却瞬间安静下来，很快进入梦乡，嘴边还挂着浅浅的笑。

  夜深人静之时，窗外偶尔能听到路过的野鸟啼鸣，或是山里的小动物们在草丛中跳来跳去的声音。晚风渐起，一场倾盆大雨如期而至，山间本就阴冷，空旷的别墅里更显湿寒。

  然而聂小桃睡的却很安稳，没有什么比得上她此刻得到的温暖。

  聂宏骏看着已然熟睡的妻子和女儿，一时间竟恍若梦中，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暴雨过后，不知明早会不会有一道彩虹挂在天边，带他去梦想的彼岸？

  若轩……他不禁伸出手去轻抚她的脸，这是他从小的追求，这么多年他没有爱过第二个女人。他对她的爱是疯狂的，或许也正是这样，才造成了一个曾经疯狂的她……

  而现在决心放手，是痛定思痛后的决断，是忍痛分割自己生命一部分的决绝……他从不相信自己肯放手，现在却不得不向命运低下他高傲的头。

  比起占有她，他更希望她能快乐的活下去。

  过去的自己错的荒唐，未来的日子里，他希望她不再蒙上他给的阴影。

  方若轩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他带着歉意和温情的双眸。

  她第一次感到他的特别，过去他看她的眼神中，虽然也有温柔，更多的时候却是感受到他强烈的占有欲，他对她的霸道，对她的狠毒，对她的征服。

  他说过他的字典里没有“尊重”这两个字，包括对她。

  他说过他会用尽一切手段留她在身边，即使她疯了也好傻了也好，她都只能属于他聂宏骏。

  那个他让她感到恐惧，那个他像是暗夜之神，全身透着死神的气息。她竭力全力逃脱那样的他，他却又变成了漫天温柔的繁星，柔柔的光打在她身上，依然有让人心动的力量。

  他见她醒来，慌乱的收回手，眼睛看向别处，半晌，只尴尬的问了一句：“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一样？”她反问他，口气变的温和，不像先前那样水火不容。

  “我在想公司的事……你也知道，我一向睡得晚，现在这种时候我当然睡不着。”他找借口搪塞着，起身悄悄下床，“你今晚陪她吧，我去书房。”

  “宏骏……”

  “我知道你不想我在这里……”他低头笑笑，有些自嘲的口吻，“我们……还是别再睡同一张床上了。”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方若轩对他的自嘲不予理会，也起身下床，轻轻跟在他身后。

  她跟他来到书房，还是她怀孕时候照她的喜好布置的样子，乳白色家具，猩红色地毯，一切简洁而不失大气，窗台上还有几盆娇嫩的百合花。

  她微微有些惊讶，她记得那几盆百合……不是疏于打理，已经枝枯叶败了吗？

  聂宏骏像是看出她的心思，笑笑说：“那几盆花其实还有救，我试着给它们浇了点水，它们竟然活了下来……因为是你当初摆在这里的，我没舍得丢掉，就这么养着了。没想到，它们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方若轩鼻子一酸，从他身后轻轻环着他，不知为何泪流满面，小声啜泣着。

  他的心很痛，他一直最怕她哭，却是让她流泪最多的人。

  “若轩……别这样，”他松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深深凝望她的眼眸，千言万语竟是无从说起，只能淡淡笑着，犹豫半天才对她轻声说道：“若轩……对不起。”

  “好端端的，干嘛跟我道歉？”

  “为我对你做过的一切……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对不起。”

  “宏骏，我们好好谈谈……”方若轩拉住他，想去看他的眼睛，他却在一个劲儿的躲她。

  他现在……或许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她。

  “没有什么好谈的，”他背过身，硬起心肠对她说，“我今天的话都说得很清楚，离婚协议我会签，抚养权我也不会跟你争，我不会委屈你们母女……”

  “你能不能听我说？”

  “别说了！”他低吼道，“你快回去陪女儿……她醒过来看到我们都不在，说不定又会伤心难过，对她的病没有好处！”

  “我回去陪，你也得跟我一起！”她倔强的不放手，“聂宏骏，女儿是我们两个人的，你不能只把她丢给我！”

  聂宏骏心中酸楚，想流泪又无法流泪，想挽留又不能挽留。他紧咬着下唇，猛的回过身来对她恶狠狠的说：“方若轩，你别再闹了行不行？你把我们聂家当成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当初是你坚持要离婚的，现在我都已经要成全你了，你还想怎样？是不是你那个情人不要你了，你没地方去，所以硬赖在我身边？”

  方若轩怔怔看着他，每次他要把她赶走的时候，他都像在自己心口上捅刀子，他的伤口，一定会比她的更深。

  她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里，那是她最初的眷恋，也是她最后的温暖。他几次三番要推开她，她硬是拽着他的手，无论他说怎样的狠话，她都不会动摇决心。

  她从没有这一刻的坚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留恋。

  从楼顶上她与聂宏骏一起唤回女儿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与这个男人，是永生永世的缘。

  “宏骏，我不离婚……”她埋头在他胸前流着泪，“我不想离开你……这是我的心里话，这也是我第一次肯面对自己的心。宏骏，就算我疯了，我心里想的嘴里念着的，都是你啊……”

  “你让我怎么离开你，怎么可能！”

  聂宏骏只觉得心间一阵阵抽搐的疼，像是皮开肉绽之后伤口的愈合，是更甚于血肉模糊之时百倍的苦楚。

  “聂宏骏，你敢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对我说，你不要我了？”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眸，他一时间竟失去了说话的勇气，避开她锐利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也感到了胆怯。

  “若轩，你听我一次好不好……”他还是不敢看她，低着头，眼中有泪在打转，“我是为你好，为小桃好……我想明白了，若轩，我的字典里，应该也有‘尊重’这两个字，对不对？”

  “我想按你说的去做，我也想做一个好人，我也想让小桃长大以后提到她的父亲，会以她的父亲为荣……而不是一说起她的父亲，她想到的都是他对她母亲的折磨……”

  “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和小桃，就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方若轩掩面而泣，“宏骏，你知道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就是那天我们一起救下了小桃，你抱着我们两个……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幸福就在我身边，可我一直闹着要逃离……”

  她渐渐靠近他，双手环着他健壮的身躯，他像一座山，总能让她找到依靠的感觉。

  “宏骏……”她的脸贴在他肩上，“你就当我是闹小孩子脾气，你就再宠我一次，你就让让我……好不好？别让我离开你，我已经答应小桃了，我们一家永远都不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