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狠手辣
作者:公子許      更新:2020-11-14 04:14      字数:2828
  </br>  秀才遇到兵,这是很无奈的一种事。

  当你自以为依附智商上的优势,可以轻易的给对方剖析厉害,然后诳入彀中,却觉察人家对你经心编织的话语基础听不懂,这真的很攻击人……

  薛万彻即是如此,任凭你宇文法好话说了三千六,我只认准必须赶赴定襄,一是片晌不得迟滞,令宇文法茫然无措。

  最终,宇文法不得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不是不讲理么

  那行,咱也不讲理。

  “砰”宇文法狠狠的踹翻一张桌子,震怒道:“急遽之间末将无法筹集足够的粮食草料,就算砍了末将的脑壳亦是无用!上将军若执意出城,自去即是,但请在战报之上莫要攀扯末将!”

  言罢,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气冲冲离去。

  他这么不管掉臂的一走,薛万彻反倒傻了眼。

  没有粮食草料,这冰天雪地里头,数万雄师吃啥喝啥定襄城里什么情况猜也能猜获得,一群突厥人还未学会种田种地,囤积的过冬物资简陋也就是一些牛羊,几万雄师抵达定襄,且不说阿史那思摩舍不舍得那些牛羊,就算舍得,只怕没几天的功夫也得给啃个精光,到了明年春天,突厥人都得饿死……

  没有粮食草料,出城是肯定不能出城的,即便薛万彻急的火烧火燎,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待在马邑城中,等着宇文法筹集到粮食之后,再行出城前往定襄,协助阿史那思摩。

  宇文法回到自己的住处,唤来医官为自己清洗一番伤口,然后仔细包扎。

  一位属下担忧道:“将军,这薛傻子油盐不进,性格又是这般急躁,咱们怕是拖也拖不了几天,万一过两天这厮依旧喧华不休,那可如何是好”

  这人亦是关陇团体身世,作为宇文法的心腹,自然知道他的任务即是将房俊、薛万彻等人拖住。事实上家族下达的下令,是要将阿史那思摩也留在马邑的,只是人家阿史那思摩简陋是惦念着定襄的族人,基础就没有进驻马邑,单枪匹马绕城而过,直接去了定襄。

  盐水侵蚀伤口,疼得宇文法脑门儿腾腾直跳,闻言恨恨一锤桌子,骂道:“这个浑人!焉敢如此辱我定然不予其干休!”

  嘴里骂的欢实,心里实在愁的不行。

  这人完全不讲原理,任你说破嘴,他只一句“要出城”,为之怎样

  不仅悄悄埋怨家族,那帮老家伙只知道坐在家里喝着琼浆拥着美妾,琢磨着阴谋企图,却浑然掉臂地下的人面临这样的任务有多大的难度,完成了虽然好,完不成就得面临责罚……

  真特么一群老不死的!

  家族家族,整天到晚的叨叨着要为了家族,可是老子在马邑吃沙子吃了十年了,为家族立下了几多功勋可有人想过将老子调去关中、江南,好生享受一番么

  房门被撞开,一个部曲急急遽快步入内,挟带着一股风雪冷气。

  宇文法刚刚清洗伤口,已经脱去甲胄解开上衣,这会儿被凉风一吹,冻得激灵灵打个寒颤,骂道:“慌张皇张的,等着投胎么”

  骂完,心里却忍不住有些伤心。

  咱本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子弟呀,想当年那也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长安城中不知有几多王谢闺秀悄悄倾心,现如今却不得不在这边陲之地一呆就是十年,成日里根一群厮杀汉泥腿子为伍,性子也磨砺得恰似这马邑城头的城砖一般粗粝不堪,张口缄口都是粗话,真是悲痛啊……

  那部曲吓了一跳,他刚刚从城门处回来,尚不知自家将军挨打之事,困惑的瞅瞅半个脑壳都包扎得跟个粽子似的宇文法,战战兢兢道:“启禀将军,刚刚雁门关那里派来斥候,翻阅山岭赶来报信,说是虽然留下了右屯卫,但房俊单枪匹马一小我私家出关,已然向着马邑赶来了,算算时间,用不了几个时辰便能抵达,请将军知晓,早作绸缪。”

  宇文法一愣:“单枪匹马就来了”

  旋即狠狠一拍桌子,骂道:“这棒槌!”

  特么都不按套路来啊!

  薛大傻子一根筋,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他也只是认准要兴兵定襄;这个房二棒槌更是夯货,队伍都给留在雁门关了,居然一小我私家单枪匹马就奔着马邑跑过来了……

  是自己久未回长安,已然不知道如今长安之民俗了么

  怎地这帮子浑人棒槌,一个比一个的身居高位、加官晋爵

  宇文法头痛的捂着脑壳。

  与薛万彻的情况大致相同,这又是一个不讲理的主儿,甚至更难搞定。当着薛万彻,他还能诸般捏词,只要未来收拾了薛延陀人,就算有什么不妥之处,亦可将功折罪。

  可房俊是有御赐虎符节旄的!

  虎符是什么

  那是至高无上的调兵权,虎符一出,他宇文法就算是面临刀山火海也得往前冲,否则就是违抗军令,那是要掉脑壳的!

  节旄是什么

  那是大唐天子的象征,节旄所至,如朕亲临!

  一旦房俊抵达马邑,如薛万彻一般执意要求兴兵,自己还如何推搪

  心腹下属瞅了瞅纳闷不已的宇文法,摆摆手将部曲赶出去,弯腰凑到宇文法耳边,低声道:“将军,这朔州可不比关中,地广人稀兵荒马乱的,山匪路霸数不胜数,那位房驸马单枪匹马的穿越关道山岭,这万一遇上劫道的凶徒,可保不齐出点什么意外……”

  宇文法急躁的摆摆手:“那房俊又不傻,一定走的关道,关道之上往来商贾不停,那里有什么山匪路霸的敢在关道之上劫道……嗯”

  说到这里,他脑子里猛地闪现一个念头,愕然看向心腹下属。

  心腹下属狠狠一颔首:“嗯!”

  “嘶……这这这,这万一房俊出了点什么意外,可是欠好收场啊!”宇文法婆娑着脑壳上的纱布,犹豫不决。

  房俊那是什么人天子的女婿,房玄龄的儿子,华亭侯、兵部左侍郎……不仅仅是最高级的勋戚,更是朝中重臣,若是在马邑出了什么意外,他宇文法如何逃脱牵连

  心腹下属神情狠厉:“那又如何将军已然通知那房俊,马邑城小,右武卫已然进驻,军营不足,只能让右屯卫稍稍期待,可房俊自己等不及,单枪匹马出了雁门关,亦未事先通知将军派人接应,这中间出了差错……怨得谁来”

  宇文法婆娑着脑壳,沉吟道:“这个……万一事情泄露出去,那可就是弥天大罪,不行为也,不行为也。”

  心腹下属单掌成刀,狠狠向下一切:“没人会知道!”

  宇文法犹豫良久,终于一狠心,点颔首。

  定襄城北。

  薛延陀营帐绵延数里,一顶一顶的帐篷在寒风之中耸立,外围的马圈之中战马吃过草料,都老老实实的歇息,一队队巡夜的兵卒冻得瑟瑟发抖,顶风冒雪在营地四周往来巡梭。

  夜幕徐徐降临,风雪依旧未歇,远处的定襄城已然模糊一片,看不清轮廓,视线之中唯有营帐之内火烛映照出的鹅毛一般大雪。

  一条人影自营帐之中走出,身上披着玄色的皮裘,到了营帐外围遇上一队巡逻的兵卒,说了几句话,待到兵卒脱离之后,刚刚快步走出营地,没一会儿的功夫,来到一处土岗之后背风之处。

  早有人等在这里……

  一袭黑衣,站在土岗的凹洼之处,放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穿皮裘之人快步走到近前,声音有着难以压抑的激动:“这么多年,你同先生去哪儿了害得我好找啊!”

  黑衣人头上戴着斗笠遮挡风雪,面目隐藏在阴影之下,闻言笑道:“先生年岁大了,受不得跋涉之苦,为了躲避那些突厥贵族的追杀,不得不隐居起来。闲话休说,当年先生的膏泽,汝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