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无色人生第21部分阅读
作者:作者不祥      更新:2020-09-06 17:27      字数:12044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走到长凳旁边,看着低头坐在那里的宇智波鼬,温和的安慰了一句。

  不会有事的,当初,他是这么保证过的。

  宇智波富岳家里前后有他们安排的四个上忍级别的忍者,普通忍者只要稍微靠近,就会被注意起来。倘若发生意外,四个上忍级别的也足够应付。然而原城玲子是土遁系忍者,秘密潜入和逃跑的能力在根部都是出类拔萃的,这一次潜入才刚刚引起警觉,就挟持了宇智波美琴。

  那四人只好按捺不动。

  除此以外,原城玲子能够逃出来也是巧合中的巧合。

  警务部队的监狱原本建在大楼下层,和平时期,一些他国的探子和探听消息的宵小渐多,于是警务部队在三个月前增设了一个监狱,转移了包括原城玲子在内一些没什么威胁力的罪犯以及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囚徒,这是第一个巧合;前几日的暴雨冲垮了监狱的结界巨石,造成一部分罪犯脱逃,这是第二个巧合;原城玲子首先想到的是去找漩涡玖辛奈的麻烦,不料那里防守森严,这是第三个巧合,至于第四个巧合,就是事发之时,野乃宇恰好出门去接鼬回来,不在身侧。

  这一连串的巧合,背后没有人指使。

  这是在事件发生之时天善就确认过的。

  既然是意外,人力就无能为力,通常就该放下心来。但如今宇智波美琴还在难产,孩子恐怕也有很大的危险,他忍不住想,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命运?

  让他感到更加不安的是,缭绕于心头的隐隐约约的不详之感,上一次发生还是多年以前的事,其结果就导致了他不得不亲手杀了野乃宇。

  根部的最后考试。

  相依为命、与世隔绝,如同两条离了水的鱼相濡以沫生存的两人,自相残杀。

  事后想起来,团藏的做法其实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一旦与世隔绝起来,人类本能的会对仅存的另一人产生感情,即便知道这种感情会带来更大的痛苦,也无法控制这样的渴望。

  天善的不安得到了证实。

  他的手指弯曲了一下,敲击着桌子,直到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

  是暗部的忍者。

  “请尽快安排其他人离开,火影大人需要一个绝对干净的环境,尤其是宇智波夫人附近——十分钟足够么?”

  “呃……这个……”天善故意不安的迟疑了几秒:“产妇的情况很危险,恐怕不方便火影大人探病。”

  “不是火影大人,是宇智波富岳大人。”暗部不悦道。

  天善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后,很快的点了点头。

  时间倒流到五个小时之前。

  当宇智波银暂时离开时,沉默的气氛也被打破了。

  “放心吧,这个术是有时限的,晚上就会解开。”山中亥一安慰着好友。

  奈良鹿久在考虑着别的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山中亥一也不介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常常吐出一口气来。

  他们都有些疲惫了。

  从那一天开始,山中亥一就一直在排查暗部之中的成员,既然没有办法查清楚是否被控制,也就只好挑选这段时间之内都没有和宇智波富岳接触过的、绝对安全的成员来处理这件事。

  还有那些老朋友。

  秋道丁座虽然有心帮忙,这件事却插不上手,油女志微原本打算用虫子追踪,没过多久,虫子就没有了消息。

  山中亥一心里清楚的很,宇智波一族的族长,这个身份能够保护宇智波富岳,甚至打破不少规定——只要宇智波一族还打算庇护这位族长。

  “我先上去,”奈良鹿久拉开门:“……跟他聊聊,你在这里注意火影大人。”

  “啊,放心交给我吧。”山中亥一应承下来。

  奈良鹿久一手揣在口袋里,往楼上走,宇智波银临走之前摸过三次烟盒,这里能抽烟又不被人发觉的地方,也就只有楼上的天台了。

  宇智波银确实在天台山抽烟。

  正值中午,太阳却难得的温和。遥远的天空落下浮云流动的弧线,缓慢的推移,从他的身上慢慢离开了。

  浓云遮日。

  又是大雨的气候,这几天下来,警务部队的建筑最好还是找人来修一修,反正……不必考虑经费问题。

  他失笑的捻熄了烟头:“有事么?”

  转过身,带了几分不经意的懒散,他凝视着走来的奈良鹿久,笑意慢慢淡去了。

  当然不会是问问天气,聊聊家常之类的。

  “真麻烦呐……”低低的抱怨了一句,奈良鹿久在距离他还有两步距离时,细长的眼睛没精神的眯了起来。

  宇智波银坦然的任他打量。

  奈良鹿久放心下来。

  如果说之前还为了这样的行动是否背叛了家族和亲人而忐忑不安,沉重至极的思想负累已经从宇智波银身上卸下,这个人决定了用自己的意志来选择家族的未来,从而也说明了,宇智波富岳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他彻底否认和不接受。

  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担心情报来源的问题了。

  “他回来之后,你们见过面,”奈良鹿久肯定的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宇智波银眼神闪烁了一下。

  说的不错。

  让他彻底下定决心的那件事,就发生在上一次的见面之时。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那句话,让他犹豫不决的心情彻底坚定固执下来。

  “止水很有用,他无法肯定自己的立场,将来也许是关键的一步棋子,”那个男人如是说道:“至于相不相信他……我当然是相信的。”

  他相信的并不是止水不会背叛家族,而是“我的判断不会出错”,那个时候,宇智波银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之前,他珍重记住的那份信任,也许压根就弄错了。

  宇智波富岳不信任任何人。

  他信任的是那个掌握全局的自己,信任自己的眼光、判断、分析、决定,并且把其他人当成棋盘之中的棋子,顺着棋子的走法驱使他们前行。

  棋子当然会牺牲。

  即使牺牲这些棋子,他也不会觉得痛苦,在他心目中这是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而付出的必须的代价——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银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这也不是背叛的理由。

  是为了止水。

  止水的立场并没有偏移,没有人比宇智波银更清楚在村子和家族之间苦苦选择的挣扎和矛盾心情。但止水比他更加坚决,固执的相信一定有一条路,可以让村子和家族不必敌对就能够互相和睦相处。

  这和富岳的道路恰好相反。

  为了维持表面的平静而把富岳视为敌人的止水的立场,或是为了家族的未来抢先布局的富岳的做法,这两者的出发点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为了宇智波一族的未来考虑。

  如果放任事态发展下去,那么止水必然会在其中一败涂地。而富岳呢,当初他曾经说过,会让团藏称为众矢之的,如今却四面树敌。

  一切……已经可以解决了。

  在族长、警务部队、皆人都同意改革警务部队,并且他们都通力合作的话,以前无法解决的问题都可以解决吧。不必在这样艰难的道路上继续一个人走下去了,不是么?

  奈良鹿久的神色却渐渐严肃起来。

  “团藏……如果他一开始就把团藏定为目标,那我们就找错人了。”奈良鹿久眉头纠结:“团藏……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长久以来堵塞在心中的东西像是突然清楚、条理分明的铺陈开来——团藏不仅掌管根部,一直在村子里有着不善的风评,根部和警务部队同样独立于暗部的正规部队之外,权利和自由度也比普通忍者高得多。

  更加让人不放心的是,团藏确实一直以来都在谋求火影之位,这些年不遗余力的扩大权利,曾经让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些年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糟糕!

  “他是诱饵,”奈良鹿久脸色铁青:“我们都被蒙蔽了……利用自己作为诱饵迷惑我们,利用那个忍术的威力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团藏暗地里一定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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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藏,这和团藏有什么关系,”

  “你和火影大人的说辞一致,姑且相信他的目的是为了解决宇智波一族和木叶之间的融合的问题吧。但是从他的态度来看,他不相信你们的做法,也就是说他一定是有别的计划。我一直在考虑这一点,什么样的方法对他来说才是彻底解决这件事的手段,现在看来,既然一开始团藏才是他选择的目标,我们的调查一开始就被他所误导了。”

  奈良鹿久若有所思,宇智波银却开始苦笑起来,也不得不顺着这一点考虑下去。

  没错,当年富岳是说过,不会让家族在这件事情上吸引过多的注意力。取而代之的团藏则是他踏脚石,之前他们一直在绕圈子,就是因为那个瞳术的威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仅如此,他们都忘了把情报整合起来,如果说皆人知道的一部分是富岳的最初的目的,而他知道的是目的和几句若有似无的计划,奈良鹿久所敏锐察觉的是他为了实现这个计划所采用的手段——那么,直到这一刻,事情才像是水下的石头,随着潮落渐渐露出真实的姿态。

  “总队长!”

  突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思的喊叫声,将两人的视线引向了匆匆推开天台的门的少年。宇智波一树仿佛终于获救一般看向了宇智波银,剧烈奔跑后的脸庞和脖子浸满了汗水,尽管如此,他连擦拭的功夫都没有,结结巴巴的把原城玲子袭击了宇智波美琴的消息说了出来,不仅如此,如今送进医院得到宇智波美琴已经被送进手术室,听医生说,情况恐怕很危险,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奈良鹿久姑且不说,宇智波银如遭雷击,一时间说不出话。回过神来,他拨开宇智波一树匆匆往楼下走。

  “你想做什么!”

  山中亥一大惊失色,刚想要拦住闯进来的宇智波银,却被随后而来的奈良鹿久以目光按捺下来。奈良鹿久冷静的注视着宇智波银破开山中一族的结界,不急不缓的发问:“把这个结界破坏,他们就会醒来么?这个结界非常精妙,不仅对火影大人来说很危险,对他也是——我们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无法采取行动,冷静一点,银,把他放开。”

  浑然无觉的昏迷着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即将逝去,对于突如其来的悲怆毫无所觉的平静着。银揪着他的衣服,因愤怒而颤抖的手却慢慢松开,他凝视着那张平静的脸庞、似乎那些灼热的、纯粹的光芒都彻底消失了,在这一刻,在美琴最需要这个人的一刻,他却沉溺在自己的棋局之中,毫无回应。

  “怎么了?”

  宇智波富岳停下脚步,听见那个年轻的四代目这样问道。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清晰。

  “这里快崩塌了。”他懊恼的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走吧,最后一个地方了。”

  四代目跟了上来,赞叹了一句:“虽然是幻术,还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宇智波富岳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瞬间,原本地面上的一切再度扭曲成光束,周围的景色迷离混乱,暗淡下去。

  用查克拉来制造一个幻术空间,在宇智波瞳术之中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但让他惊讶的是,明明有着最接近的机会,那个奇怪的四代目却只要求亲历这几个月来的经历——自从五月末离开木叶之后,他的踪迹更多的滞留在其他地方,而这一举动,同样是为了分散奈良鹿久和其他人的注意力——以便让团藏更深的陷入圈套之中,必须让其他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并且,团藏并不是原城玲子那样的愚蠢之辈,倘若稍微大意,或是惊动了其他人,老谋深算的狐狸又会缩回那阴暗之处,重新等待时机。

  团藏的耐心很好,有的是时间,不仅如此,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时机也不是最好的时机。团藏也会做出考量,为了让团藏切实的采取行动,计划之中就不能有其他人来捣乱。

  这是那个人的想法。

  然而四代目却没有发问。宇智波富岳冷冷的想,大概是看出来他和那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敌非友,不希望从他这里得到错误的情报,造成两人之间更深的误解吧——然而,在这件事情上,连他也是希望那个穿越者能够成功的。

  成功的保护整个家族,保护他的妻儿。

  这一次的场景似乎是一个神社。

  波风皆人如同之前那样,随意的推开了神社的门。

  飘渺的黑色雾气从身后飘然而入,染上了周围的景色,当他回头时,那扇门已经关上了。在他前面的修长的身影静静伫立在神社的大殿里。竹帘垂荡,过了片刻,身影撩起竹帘。那是富岳,皆人心中微微一动,在这里他只是个看客,而这一幕也已经发生,只是存在于脑海中的模糊的记忆——之前那个人就已经说过了。

  他很疲惫,衣服上和发丝上都沾染了尘土,对他这种要求极高的人来说,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洁癖。然而此刻他无暇顾及,眉眼之间的冰冷漠然似乎并没有因为竹帘之后的是个温婉孱弱的女人而有所改变,长长的沉默之后,带着一丝不快的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温婉的低下头:“不错,正是我,初次见面,我是这个国家的巫女,弥勒。”

  富岳慢慢转过脸来。

  他在看着我?皆人一阵惊讶,试探着开口:“你……看得见我?”

  富岳忍耐的皱了皱眉,索性走了过去。

  “我当然知道你为何而来,也知道你从何而来。”巫女弥勒静静的望着前面的人。

  而那里空无一物——皆人瞬间醒悟过来,在这里,他和富岳都是清醒的,只有巫女弥勒才是记忆里的幻象。

  他走到门边,推了推门,却打不开。

  巫女微微笑了笑:“你很喜欢这个世界么,喜欢到了根本不想回去的地步?”

  皆人不由得被巫女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那个幻象在那里自言自语,而另一个却根本不配合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在那里笑什么?”

  “呃,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啊。”皆人结巴了一下,富岳凶恶的表情好像想把这里摧毁殆尽似的,视线交汇片刻,又转身走向大殿的另一头:“我的瞳术居然会产生这种效果……总之,既然现在我的意识清醒了,等到这段记忆结束,这个术就能解除了吧。你之前还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很多啊。你去水之国那里开始,到你去找漩涡一族的遗民,还救了他们,然后是搜查黄泉的下落,还有魔像大军的地下石窟……”说着说着,皆人忍不住眼睛放光:“简直可以给老师做小说的素材了……打倒那个叫黄泉的家伙真的是超帅啊!”

  为什么听起来像羞耻p1y似的。富岳眼角抽动了一下,在大殿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黄泉的下落?”巫女情不自禁的微微倾身:“可以,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我愿意答应。”

  波风皆人忍不住看过去。

  “作为交换她必须向火之国大名预言,预言宇智波一族是火之国运势的守护者。”富岳眼皮也不抬的说:“虽然你我都不相信什么预言,那些吃饱了撑的贵族可是迷信的很,尤其是鬼之国的预言。要问为什么的话,我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波风皆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这样做我会很为难的……嘛嘛,反正也没有别人知道,我们都装作不知道好了。”

  “你这也算火影大人么?身为火影大人不是应该把我这种私自和村子外面的忍者接触、还不提出任何报告的人处理掉么?”富岳冷笑的抱着手臂,一脸“不管怎么样我都想找你茬”的冷酷表情。

  “是啊,”波风皆人笑了:“可我又打不过你。”

  “……”富岳无话可说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他认真起来的时候,那家伙就装作根本听不懂的样子。每次那个家伙认真起来,都是面对着敌人的时候,以至于他想发火都觉得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浑不着力,好似弄到最后输了的那个人、憋气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他下意识的看向大殿之中。

  巫女凝视着前方并不存在的人影,低低的,仿佛怜悯般叹了口气。

  “如果说,那个可能性存在呢?从这个世界回去,一切倒回原轨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存在,你愿意回去么?”她用一种莫名飘忽的声音淡淡道:“人类的命运是难以预测的,尤其是你,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客,你的存在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甚至是这个世界的命运。”

  波风皆人惊讶的看着她。

  “一派胡言!”富岳低咒了一声。

  “不是的,”巫女又向前焦急的倾了倾身体,声音却奇异的柔软而温和:“你改变的命运越多,相应的,也要承受那份改变的代价。有人因你受益,必定就会有人因你而死,越是你身边的人,越是会……”

  “鬼之国,”富岳冷眼看了过去:“表面上是大名的主事,实际上来说,真正信仰的是这个女人。更具体的说起来,是这个女人的预言和力量,所以她才能安然留在这个神社里生活。五年来,她预言的次数越来越少,据我调查所知,她这一年来已经不再做任何预言了。”

  “……她的预言失效了?等等,预言这种事真的存在么?”波风皆人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五年,也就是说这位巫女大人的预言失效,和这个富岳的人格出现也有关吧?

  直到现在他还相信着主人格和其他人格之间的猜测,又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等等!”巫女大人失态的站了起来,脸色惨淡,嘴唇也微微颤动起来:“你的星辰旁边……有一颗离你很近的星辰已经快要陨落了。你亲近的人很快会因你而死,就在这个夏天……你若是冥顽不灵,还要执意下去,你亲近的人就会一个个……”

  富岳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

  在他看来那简直是触犯于他的愚蠢。为了他的存在,巫女大人间接的失去了预知未来、断言过去的力量,因此而编造这样愚蠢的谎言来欺骗他。如果说有人要死,那也不是他身边的任何人,而是……他。

  他也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这一点。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他已经是强大的忍者了,即便在宇智波一族的内部,瞳术也是居于峰顶。他想站在高处看到更美好的风景,把握自己的命运、把握更多人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选择或摆布,当年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就连创造对于鼬来说更加健康的环境这一点,等到团藏和两个顾问的事情暴漏之后,宇智波的危机也会随之解决,整个家族也会走在更加平稳和正确的道路上。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不过是理所当然,不存在任何的问题,也没有什么让他觉得苦恼的挫折,和前世一样,他一次又一次的赢了。

  一次,又一次。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夜幕降临之时,一阵婴儿啼哭声打破了沉默。

  手术室外安静无比,风刮过玻璃的低吟清晰可闻。

  止水抬起头,看的却不是手术室里,而是身边的鼬,像个大人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干涩的安慰:“鼬……没事的。”

  “我知道。”

  担忧的情绪并没有因此缓释丝毫。鼬强迫自己转过头,视线落在膝盖上,安静下来。

  母亲会没事的。

  弟弟也会没事的。

  父亲也会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些,不时抬起头,脸上的担忧沉淀着,如同阴影挥之不去。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抱着襁褓的护士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鼬急切的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止水拉住了,止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打扰他们。”

  刚刚满八个月的孩子。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止水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父母告诉过你吧?”

  鼬只好坐下来。

  叫什么名字……父亲好像打算给弟弟起名叫千岁的,但母亲好像觉得佐助这个名字更好听。

  “叫佐助,”一个白袍的医生站在旁边,眼镜下反射过冷光:“宇智波佐助,是你父母商量过的。鼬……对吧,你弟弟的情况很危险,为了治疗,需要你一部分的体细胞,能跟我来一趟么?”

  “危险?”

  “嗯,不过也不是太糟糕的境况,好了,准备好了的话就跟我过来吧。”

  鼬第一次看见那个皱巴巴的、红彤彤的的孩子,是在医院的暖箱里。

  很小……而且很丑,哭起来的声音就像小猫一样,虚弱的,断断续续的,他忍不住皱着眉头,弟弟的身体只比他的手掌大那么一点点,细细的手指就好像什么柔软的一不小心就会弄坏的东西,那么小,真的能够长大么?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突然间,弟弟不哭了。

  那个皱巴巴的孩子抽噎着安静下来了,鼬的心脏又提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的注意力被弟弟宇智波佐助吸引了。

  好想抱一抱他,但是,不行,弟弟还太小了。

  “……鼬。”

  止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族长他……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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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

  透过撩起的窗帘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玻璃上湿润的雨痕蜿蜒而落。屋瓦起伏远去,更远处的山峦,林海,似近而远的夜空和重重厚云,他站在窗边,微微出神的想着很久之前的过去。

  也是这样的夏天。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们是不会让他一个人呆着的,毕竟宇智波富岳是宇智波美琴的丈夫这一点上,除了他们以外的每个人都错的离谱而无知无觉。富岳不免有些无趣的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看着还在那里忙碌的其他人。

  唯一一个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的少女,火一般的红色长发垂落到腰部上方,她看着其他人忙碌,视线有些虚茫的闪烁着,最终和他的目光相接,像是畏惧一般的露出了沉重而忧虑的神情。

  “没办法了……”

  其他人都垂下了头。

  不知是谁偷偷的看了过去,那个一直表现的不冷不热的丈夫,即使在妻子痛苦的时候也远远的旁观,尽管如此,他却是这个病房里唯一能够下决定的人,如果他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停止无用的治疗。

  野乃宇也在医疗忍者之中,她紧紧握着美琴的手,视线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望了过去。这时,突然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宇智波美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无力的看着她,嘴唇微微颤动着,野乃宇失神了几秒,忍不住道:“夫人醒了。”

  那个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可以把怀孕的妻子扔在家里三个月不闻不问,即使回到家里也不管短短见了一面。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别人无法理解的大事上的男人,即使在妻子痛苦的诞下子嗣的时刻,也依然冷静而不近人情的站在远处,淡淡的看着一切发生。

  “你们都出去,”他说:“漩涡桐绘,你留下。”

  漩涡桐绘就是红发少女。从一开始就不是以医疗忍者的身份出现,但宇智波富岳坚持要让她在旁边等候,此时此刻,野乃宇突然明白过来,不知是安心还是更加担心的凝视着宇智波富岳,慢慢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去。

  门关上了。

  宇智波美琴无力的笑了笑。

  就算不是夫妻,这些天下来她也明白了,明白了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绝对的自信,固执到了强横的地步。

  “不必了。”

  她平静的看着他。

  富岳一开始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站在离床边两步远,漆黑的眼睛里慢慢涌动更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可以开始了。”他对旁边的漩涡桐绘说到,漩涡桐绘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缓缓伸出双手,查克拉凝聚在手上:“夫人,请稍微配合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宇智波美琴费力的摇了摇头:“我说……不必了。”她不自觉看向那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没有下令,这个女孩是不会停止的——不管她用的是什么忍术,美琴都相信她……他用办法让他活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倒不如说是早在一个月前漩涡一族的遗民就已经悄然来到木叶村。在封印术、查克拉和长生上有着优势的漩涡一族,所珍藏的秘术之中,就有这样以命换命的忍术。为了防备“意外”而做好的最后一道准备,就是这个名为漩涡桐绘的少女的忍术。

  以命换命的忍术并不在少数。草隐村有一支忍者血脉的龙命转生,砂隐村的傀儡部队研制的己身转生,其他七七八八的也有一些类似的术——却没有一个家族,能拥有比漩涡一族更加充沛的查克拉,这个本就以长寿著称的家族,拥有的秘术也不在少数,只是,代价也不必其他家族更少。

  漩涡桐绘犹豫了。

  她的手不由缩了回去——用上那种忍术,对于她来说,等同代替这个女人而死。

  “你先出去吧。”宇智波富岳镇定的说:“不要走得太远了。”轻描淡写的口吻之下,却有一丝阴霾飞快的掠过。

  漩涡桐绘乖巧的向门边走去。

  离开之前,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惊讶而慌张的飞快低下头,看着关上的门遮挡了那个镇定的可怕的男人坐在床边,握住了妻子的手,仿佛忏悔般低下头说着什么。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听到那句话,美琴苦笑了起来。

  由于生产而耗尽了体力,在死亡前的一瞬间,疲惫却被清澈冷醒的意识驱逐。低下头,对她犹如忏悔般说出那句话的男人,那双眼睛通红通红,布满了痛楚和疲惫。

  “玲子说……是她杀了他,”美琴慢慢的说,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平静:“我一直在恨你,恨你夺走了他的一切。恨你过得那么好,谁都没办法打倒你,他死了,这个世界却一点点都没有痛苦,没有人还记得他,连我也……我也忘了他。”

  “你没有忘,”富岳呼吸一滞,不知过了多久,才难堪地说了下去:“那个瞳术,是把人类一瞬间的念头发挥到最强,‘希望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他’,这个念头不断强化,我就消失了……活在你意识里的那个人,是在战场上回来的宇智波富岳,不是我。”

  这就是那个瞳术的秘密。把一瞬间的念头化为现实——一定要说的话,什么才能定义为现实呢?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之类的感受都可以被蒙蔽,所谓的直觉、自我认知,也可以被深层的幻术和暗示改变,在得到和失去之间,天堂和地狱由此而生,因得到而欢喜之时,必然会有前路的痛哭来哀悼失去。

  并不是强加于人的念头,而是把受术者内心深处的愿望加以利用而强化。在操纵了时间和空间的月读千百次的强化后,暗示被深植入心灵深处——比起残酷的现实,自欺欺人的幻术,反而更像是天堂吧。

  他就是这样卑鄙的利用了她的思念。

  越是思念,那份渴望和绝望也就越坚不可摧。

  “说到底,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吧,没想到那个瞳术会突然失效。”他用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做了总结:“还有一件事,当初,在你想要杀了我的那个夜晚突然出现袭村的事件,并不是意外——”

  她笑了。

  或许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所以她才不愿意掩饰下去。

  这个世上唯一能像她一样保护她的孩子的男人,这个让人忍不住憎恨,却又忍不住生出些许怜悯的男人,那么狼狈的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神情狼狈,疲惫不堪,抓住唯一的希望不肯放手的男人。

  “你在笑什么?”富岳不得不停下来,垂眼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庞。

  那个笑容充满了温柔和哀伤。

  比起从前的憎恨,这个轻盈而虚幻的瞬间,就像刀尖穿过了胸膛。富岳从来没觉得这个慌乱过,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彻彻底底脱出了控制,忍不住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手指里只有不断溢出的虚无。

  雨声激烈起来。

  突然间一阵恐慌袭来,富岳不得不压抑着不安的情绪,平复激烈的心绪。冷静之于他来说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这么多年来,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他失去理智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然而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往往耗尽心力,精疲力竭。

  他不习惯被这样茫然的虚弱控制,不习惯这样眼睁睁的坐在这里,看着重要的人离开。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过去的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给了他身份,让他成为了鼬的父亲的女人——

  “我去让她进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慢慢扳开她的手指,眼神和心一样冰冷坚硬起来,快步走到门边。他听见她好像说了什么,转过头来。

  即便不用写轮眼,他也看懂了那些话。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要让她活下去、不管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是一向都是他来决定的么!就算有了原城玲子这个意外,只要有漩涡桐绘,她就能平安无事的活下去!要恨的话,也是活着去恨吧!

  声音突然被哽住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晃的走廊出现了奇怪的影子,眼睛一阵阵刺痛,要不是他及时扶住了门框,整个身体借着靠过去,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大人……”

  “进去吧。”他焦躁的说,抬起头来,晃动的景物慢慢恢复了清明,站在漩涡桐绘身边的男人,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满含怒气的蓝眸不客气的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色的御神袍分外刺眼。

  “说过了吧,那是交易!以命换命的交易,漩涡桐绘,你在这里反悔,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把那些命收回去!”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看不到波风皆人的,只是飞快的脚步声从他身边掠过,而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的四代目大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不需要双眼也能想象。

  ……无所谓了。

  他这样想着,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大大方方的任由那个笨蛋看看清楚——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免得以后再这么误解下去。

  “所以……你救他们、救那些漩涡族的遗民,”波风皆人像是完全糊涂了一样,结结巴巴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就是为了逼她……”

  “是。”他烦躁的说。

  崩溃的哭声冲了出来。

  在病房里,跪坐在地上捂脸痛哭的红发少女,泣不成声的颤抖着。

  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她还在微笑着,那个表情没有丝毫的阴霾,充满了温柔和哀伤。比起从前的痛苦,这个温柔而纯净的瞬间,就像久违的夏日,她把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递给他时那样的温柔微笑着,如同阳光灿烂的午后,树上白色的大朵大朵的花瓣,盈满的光芒轻轻浓烈、消散、悄无声息的凋落。

  得到了消息,也已经太晚了。

  推开门冲进去的时候,只有陌生的少女在旁边嘶声痛哭着。而本该悲伤的父亲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凝视着母亲的面容,好像呼吸也一样停止了。

  鼬是之后才想起那些事的。

  是很久很久之后才想起来,其实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直说不上和睦。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父亲对母亲总是淡淡的,母亲也是一样,两个人都漫不经心的敷衍着他,从小时候就没有变过。

  然而那个瞬间,父亲好像也死去了一般,默无声息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不落泪,也不安慰。周围的哭声如此格格不入,裹在了风声和雨声的喧嚣之中,他觉得眼睛发热,却没有哭出来。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母亲的表情,太平静了。

  不像是死去,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果哭出来,母亲就会勉强的醒过来,疲惫的笑着,说些什么吧——这种愚蠢的想法,直到两三天后,才慢慢的消失了。

  别人,也没有谁敢来安慰,更不用说是说那些关于死亡的话题。他们远远的站在那里,直到最后,第一个说话的居然是火影大人。

  “我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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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刚过,炽热的苦夏就温和起来。

  五番队队长宇智波凰在警务部队里一向横行霸道,不过看在她是女人又是医疗忍者的份上,知趣的人大多不敢撩起虎须,这年头女忍者凶残起来真心不能忍,前有纲手姬,后面不知还要有多少波巨浪。

  可也有例外。比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