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喜堂逼债

  想必王员外也了解儿子嗜赌成性，大概也是经常有人上门追债，所以王员外倒未惊慌，只严辞厉色地对我道：“他欠了你多少银子我给你就是，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在此无理取闹！”

  我冲王员外晃了晃手里的借据，对他道：“不多，也就一万两千八百两银子。”

  我话声一落，满堂一片惊呼，王员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站起身追问一句：“你说多少？”

  “一万两千八百两！”我又重复了一句。

  “王松，你到底欠了他多少银子？”王员外马上又向儿子喝问。

  赌王立刻就给父亲跪下了，低着头颤颤兢兢地一句话不敢说，看他这神情，所有人就都明白我说的不是假话，不禁暴发出一阵惊声，王员外一屁股坐了回去，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儿子发呆，夫人见状急忙起身过去摇着丈夫连哭带喊，赌王也急忙站起身抢上前去，整个喜堂立刻乱成一团。

  见此情景，我也傻了，虽然我已经预料到会出大乱子，但事到眼前，我还是不知所措，有心想溜，却又心有不甘，在这儿站着，实在又太尴尬。我扫了一眼，整个喜堂内只有两个人没动，除了我，另一个就是林玉蓉，她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神飘来飘去，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王员外终于喘上来一口气，指着儿子连哭带骂，骂了一阵又昏了过去，众人急忙把他抬起来离开了喜堂。我现在就象一个瘟神，片刻间便人走堂空，众人都站在堂口对我指指点点，只有林玉蓉没有走，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我是来要债的，我是大爷，我不能象个犯人似的站在这儿受过，为了不使自己太过尴尬，我晃着身子踱着方步走到林玉蓉面前，先看了看她，然后问道：“你现在还要嫁给他吗？”林玉蓉很沉着，只瞟了我一眼却不回话，我又道：“跟我吧！”她这才摇头道：“我既已进了王家门，就已是王家的人了。”

  林玉蓉并不是一个荡妇，也不是一个轻易变节的人，她有自己的操守和底线，就拿上次来说，不管是委身于我还是后来背叛我，她都是因为两个字：生存。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我刚把她从赌王手里买下来的时候，她曾弄条白绫要自尽，不管真的假的，至少说明她想过以死殉节，而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胆怯，她也不例外，所以她委屈求全了。如果当时不是我被宫月影关了一整天，如果不是已经传出了我的死讯，我想她也不会背叛我，为了生存，对于一个已经失过节的女人，她还有什么可守的呢？

  每个人都有求生存的权力，何况她没有家世没有背影，只是尘世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虽然我给了她一个名份——妾，可是她与我的其他女人比起来，却是那么的卑微——我的那些老婆可是只分长幼不分大小，所以虽然我很生她的气，也不想原谅她，但我却能理解她体谅她，所以我对她的感情才会很复杂，如果她没有可取之处，今天我也不会来搅局。

  “王家已经破产了，他们就是砸锅卖铁都还不上一半的债，这个院子以后就是我的了，跟着我留在这儿不好吗？”我又试探她道。

  她淡淡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

  “你了解他吗？”

  林玉蓉摇了摇头，我对她道：“他就是一个赌徒，一个嗜赌成性的赌鬼，这些债就是他昨天晚上在赌桌上欠下的。”林玉蓉马上问道：“你怎么会输那么多？”

  “一个赌鬼还会有理智吗？别说是万两银子，就是老婆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拿去做赌注，如果你跟他，他早晚会把你卖掉的，你运气好的话，能被卖到一个大户人家做个小妾，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做个使唤丫头，最悲惨的就是被人转手卖给妓院，到那时你可就是大众情人了。”

  我的话够毒，她也真往心里去了，头一甩，不再理我，但她的表情却异常地凝重。

  我冲她一笑，“你口口声声地说生是王家的人，那王家的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陪我？”

  她瞟了我一眼，冷冷地道：“我在等着和他拜堂。”

  我笑道：“你和他今天是拜不上了，还是先考虑考虑和我拜堂吧。”

  我这儿正拿林玉蓉开心解闷，忽听堂外传来一声娇叱：“外乡人，你给我滚出来！”

  这个声音好熟，这个语调更熟，我一下便听出是清影的声音，我心里不禁一愁，这姑奶奶怎么来了？不过细一想便就明白，杨柳镇是翠烟门的领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王家怎么会不找翠烟门出面摆平？而翠烟门又怎么会容我这个外乡人在此撒野？

  我现在愁的是不知道该以何身份去见清影，如果只以陌生人的身份，那势必会越闹越大，论武功，清影现在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但如果我把她赢了，那我干妈宫月影就肯定要出面了，就算她认不出来我，那我还能讨到什么便宜吗？而如果我现在就通名报号，那宫月影还不挑我礼？我到杨柳镇不什么不去拜见她？而且王家这事儿我又如何收场？宫月影能让我在这儿胡作非为吗？她一句话，这一万多两银子的巨债就得一笔勾销，那我不是白忙活了吗？白忙活倒也不打紧，就当白玩了，可林玉蓉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那个败家仔入洞房，那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这还没想好，堂口的众人呼拉一下往两旁一分，将过道让了出来，我抬头望去，果然是清影正飞扬跋扈地站在院里冲我叫嚣，她抬手向我一指，喝道：“你！赶紧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