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玺离开撷芳殿后，如兰独身进了寝殿，却瞧见秦明仪身上微微泛着粉红，正慢条斯理穿着衣服，不由地大惊失色：“主、主！这是怎么了啊！”

  秦明仪抬眸淡淡看她一眼，只道：“帮我把衣衫穿上吧。”

  在秦明仪的记忆，这个如兰是自她进宫前就在秦府的贴身丫鬟，一直对她忠心耿耿，所以既然被她看到了，秦明仪也不打算隐瞒她什么。

  可如兰就没那么淡定了。自家主是当朝大将军的唯一嫡亲妹妹，居然在自己的寝殿……被一个太监羞辱了？？？

  她琢磨了一下，这种事绝对不能让皇帝知道，好在现在估计也就她们两个和闻玺知道，想必闻玺也不敢把这样的事往外传的。

  所以，现在只要让她们辰主离闻玺远远的就可以了。

  于是，她贴近秦明仪的耳朵悄声说道：“往后厂公再来撷芳殿，主告病不见就好，奴婢帮您把人挡回去。”

  秦明仪早料到了如兰会这么说，这也正常，哪个宫女看见自家主和一个太监搞在一起了能淡定啊。

  她轻笑一声，微微摇头：“不必。”

  如兰怔了怔。

  不必？莫非辰主不介意见闻玺？

  她忽然想到，秦明仪好歹是大将军亲妹，连皇帝都要礼让大将军三分，闻玺就算再一手遮天，也从不敢对秦明仪有半分不敬，怎么会今天突然就……

  除非，是秦明仪默许的。

  如兰被自己的猜想吓得一个机灵，扭头瞅瞅自家还在整理发冠的傻主，一张脸瞬间苦了起来。

  秦明仪和如兰主仆二人在撷芳殿窃窃私语之时，另一边闻玺正匆匆朝宫外走去。他去年新收的干儿全亦步亦趋跟着他走着，却抑制不住心底的疑惑。

  不熟悉他干爹的旁人可能看不出，可他都跟着干爹一年多了，往日干爹不管什么时候脚步都很沉稳，哪有像今日这般匆忙虚浮。再加上他耳根处可以的红晕……

  全抬头望天，今天日头也不大啊。

  全跟着闻玺一路出了禁宫进了提督府。提督府就在禁宫东南边的提篮胡同，出了宫门坐上马车，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闻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而每天他来到提督府就是为了东厂散布在全国各个角落的上万番打听来的情报。

  他进了书房，一旁早有有眼色的长随奉上一盆温水，一个胰。

  闻玺把手泡进铜脸盆里，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颜色泛着淡淡的粉红，忽地想起刚才在撷芳殿寝殿内浑身赤裸的宸妃的娇态。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回提督府就用胰细细把手搓洗一番，只泡了泡水，就晾干手接过长随递来的巾帕，一边转头对全说：“让郑海进来。”

  全对闻玺今日的反常有些疑惑，却也不敢问出声，只得领命退了出去。

  郑海是闻玺手底下最得力的大太监之一，往日一直帮他整理各地番递交上来的情报。

  今天郑海的脸色比往日沉了许多，闻玺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懒懒朝太师椅背一靠，问道：“怎么了，是北边有什么动静吗？”

  北边夷族常年骚扰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好在宸妃秦明仪的兄长——当朝大将军秦桓连败夷族，有他在北边镇守，也算让国朝贪得几年安静。

  只不过秦桓善于征战，又有重兵在握，难免有功高震主之嫌，也是东厂番的重点监视对象。

  “倒不是，北边这几个月挺太平的。”郑海摇摇头，“只是南边……”

  他低语几句，闻玺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待他说完便道：“我再进趟宫，向陛下回禀此事。”

  郑海拱手称是，闻玺走到书房门口，又回头叮嘱道：“吩咐下去，北边也盯紧了。越没动静，越是可疑，不仅秦桓要盯，他哪些亲信妻儿都给我日日盯着。”

  闻玺这回没带全，独自一人骑马进了宫。到了禁宫外还是下了马步行入内。

  皇帝虽赐了他可宫内骑马坐辇行走的殊荣，可他也不敢表现丝毫恃宠生娇的模样来。一个太监身居高位本就授人话柄，若再行事高调乖张，更会成为臣工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他正在通往养心殿的长街上走着，一旁延禧宫斜出一人，巧笑倩兮：“厂公好雅兴，这么晚了还在禁宫闲逛呢。”

  闻玺转眼就瞧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敏嫔刘以丹被一群宫女嬷嬷簇拥着，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长期跟在皇帝身边对皇帝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的闻玺明白，这位敏嫔娘娘深受皇帝宠爱，甚至说是宫之皇帝最为喜爱的妃嫔也不为过。就秦明仪那样空有美貌的女人，若不是有个做大将军的哥哥在，恐怕早不知被敏嫔搓磨到哪里去了。

  皇帝的心尖尖，闻玺自然不会怠慢。他躬身回道：“东厂有急报传来，因此臣再度入宫觐见。”

  敏嫔以帕掩唇娇声一笑：“厂公来得正好，陛下刚从我这边离开没多久，说是要亲自看看落水的宸妃娘娘，厂公再追几步，应该是能在撷芳殿遇上陛下的。”

  闻玺被敏嫔这一笑，背上一大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再一躬身谢过敏嫔之后，便匆忙朝撷芳殿赶去了。

  进了撷芳殿，就听到当朝元坤帝与宸妃的说笑声从寝殿内传了出来。第一次见元坤帝在撷芳殿那么开心，闻玺也有些意外。就算手上事再急，他也不便进去打搅，只得在殿外慢慢等。

  没想到元坤帝没过多久就出来了，一边还转头对送他出来的秦明仪嘱咐道：“爱妃好好将养着，待身好全了，朕再好好陪你。”

  元坤帝看见候在殿外的闻玺，也不惊讶，背着手一边朝养心殿慢慢走一边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闻玺便把南边吴王秘密组织军队和铸造武器的事情说了，元坤帝冷笑一声：“朕这个皇弟，胆可是一年比一年大了。”

  闻玺没吭声，元坤帝接着说道：“正巧宸妃今儿和朕说想南下省亲，她老家可不就在吴王封地么。这样吧，就由你护送宸妃南下，顺便查查吴王到底想干什么。若他确有不臣之心……”

  元坤帝对着脖比了个杀头的手势，闻玺抬眸淡淡看了眼，领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