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开水倒入热水袋中，熨帖在小腹处。

  然后软软地趴在办公桌上，闭起眼睛。

  这一个星期过得像场虚幻华丽梦，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反而觉得被蒙蔽了双眼。整个人像在浓雾海中航行，前方灯塔方向模糊迷离。

  自那天之后，宁清轩果然没有再来找过。

  心中潜在恐慌像幼芽一般冲破土壤，不在乎他是否知道了什么，也不在乎其他人鄙夷和嫌恶。

  只是怕会和小叔分开。

  承认自己是懦弱不堪，对于已然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一旦得到这种不可奢望幸福，根本不敢去想被剥夺之后将会是怎样地撕心裂肺。

  小腹阵痛愈加强烈，放下热水袋，拉开抽屉，止痛片已经吃完了。

  狠狠地咬了一下手臂，稍微缓解了肚子疼痛。

  拿起业务部刚送来报表，起身走进小叔办公室。

  他接过文件，连看都没看，就扔在了桌子上。

  手掌抚摸着脸颊，“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咬着下唇，“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痛。”

  他皱眉，“怎么回事？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吞吞吐吐，“就是、就是那个来了。”

  他闻言眉头松开，然后抱起向休息室走去。

  “以后身体不舒服在家好好休息，不准来上班，知道了吗？”

  小声说：“知道了。”

  他把放到床上，吻了下额头，“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坐起身，“不行，不能躺着。”

  “为什么？”

  身上还穿着裙子，“会把床单弄脏。”

  他愣了下，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低笑了声，然后凑近耳边轻声说，“又不是第一次弄脏了，怕什么？”

  顿感窘迫，“你，你怎么还记得？”

  他又笑了，额抵着，低声说着，“怎么脸皮还这么薄？上次都没算什么，你晚上睡着了还哭个不停。好不容易哄着你不哭了，你却一直喊妈妈。”

  怔了怔……原来，原来那天不是在做梦。

  眼眶有些湿润，“小叔……”

  要怎么告诉他，不是感觉不到，而是那个时候就算做貌不敢喊出他名字，不敢表露对他哪怕一丝一毫感情……

  他将身体放平，帮盖好被子，语气轻柔，“听话，先躺一会儿。”

  又低头吻了下眼睫，“还有个会，开完就来陪你。”

  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躺好，阖上双眼。

  没有很久，他又回来，靠坐在床头，然后把捞到了他怀里。

  温热手掌放在小腹上，缓慢按揉着。

  “好点没有？”他低声问。

  “好多了。”

  他力道把握得很好，源源不断热度从手心熨帖进身体。

  细碎吻落在头发、脸颊，然后来到嘴唇。

  好闻气息窜入口鼻，他含住双唇吮弄了一会儿，然后探进来，轻扫着口腔中每一处。

  空气中有细微摩擦轻磕声，头脑眩晕，和他互相交换着唾液，像两条小鱼灵活地纠缠。

  很久，他退出来，唇与唇之间牵出一条暧昧银丝。

  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眼中蒙着一层水汽。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喜欢这样？”

  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托着后脑勺，再一次吻了下来。

  开始是轻柔缠绵舔弄，之后用力地吮吸着唇瓣和舌头，牙齿也开始啮咬着唇瓣。

  疼痛感反而更加刺激神经，学着他样子沉迷地回应着。

  灼热鼻息相互交换，他最后重重咬了下下唇，然后粗喘着退离。

  他埋在颈间，声音沙哑，“小东西，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

  第二天被小叔强制要求留在家里休息。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六点半起床，七点吃早餐，七点半去上班。

  肚子还是有些酸沉，身上也很乏力，便赖在被窝里不起身。

  他走之前吻了下眉心，“再睡一会儿吧，中午早点回来。”

  乖巧地点点头，小猫似蹭了蹭他掌心。

  差不多八点时候，实在睡不着了，去浴室洗个热水澡，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之后下楼吃了点东西。

  刚躺上床玩手机，小叔电话就打了进来。

  “起床了没？”

  “起来了，早饭也吃了。”

  “嗯，乖。”又说，“一会儿上电脑给发一个文件。”

  “好。”

  下床去了小叔书房，打开他电脑，将文件发到了他邮箱里。

  这还是第一次开他电脑，好奇又紧张地翻看着里面文件夹。

  听说……男生都喜欢看那种片，不知道小叔电脑里会不会有呢？

  将视频几个后缀名输入，搜索之后却只有几个会议录像。

  想了想，查阅最近访问文件，是一个名称为“only”文件夹。

  点了进去，里面竟全部都是照片。

  怎么不知道他还有照相习惯？

  随便点开一张，怔了数秒。

  一个穿着白色亚麻裙少女坐在洁白地毯上，双腿微微弯曲，身子侧靠着落地窗，及肩长发微微掩住她一边脸颊，她静静望着窗外，眼神似有悲伤。

  那是刚来这里头一年。不跟人交谈，不对人微笑，几乎每天都沉默地坐在窗前发呆。

  手指微微颤抖，点开下一张。

  是一个阳光明媚夏日，穿着天蓝色连衣裙坐在后院草坪中秋千上，头发编成一个麻花辫垂在一侧，腿上放着一本书，正垂眸认真看着。

  那应该是前两年一个暑假，可具体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

  翻到上面，点开时间最近一张。

  照片中微撇着嘴角，偷偷地斜眼望着镜头。

  很快认出来，背景是那天小叔带去吃宵夜餐厅。

  当时一直在偷偷观察他，原来他对着手机露出笑容，是因为在拍……

  眼中有水液渗出，朦胧了视线……

  ……

  整整花了三个小时时间，才把全部照片看完。

  一共有239张，全部都是。

  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拍了这么多……

  安静，微笑，忧伤，熟睡，哭泣，欢笑，皱眉……

  甚至有连自己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从来不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做着这样事，他也从没有让知道……

  汽车引擎声传来，将电脑合上，几乎是跑着下了楼。

  到了门口时候，他刚好开门进来。

  扑在他怀里，“小叔……”

  他下意识搂着，“怎么了？”

  嗓音沙哑，“想你了。”

  他低低地笑了，往前走几步，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将抱在腿上。

  将头埋在他怀里，闷闷说着，“小叔，好爱你……”

  他若有似无地梳理着发丝，“怎么越大越爱缠人了？”

  抿抿唇，“那这样，你会不会嫌烦？”

  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答，不禁抬起头，想从他神情中看出点什么。

  他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微凉手指磨挲着眉眼，“不会。”

  然后又补充了句，“永远不会。”

  微怔，呐呐问，“为什么？”

  他眼神晦暗深沉，“因为……”。

  屏息等他下面话，他却低头吻住了。

  急切、狂暴吻，贪婪地侵略着池城，吞没意识……

  唇齿交缠中他模糊地把话说完。

  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说这句话。

  “你就是海洛因……”

  “是，这辈子都戒不掉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