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
作者:猛二哥      更新:2020-08-08 13:49      字数:3005
  </br>  整整一天,檀檀下棋的时候也不说话,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就算他逗弄着亲她,也是一言不。

  他明明白白地知道是那句话伤了她的心,可话已出口就收不回去了,更不能去给她道歉。他洋洋洒洒写下一片长赋,此举动是效仿先贤,他才知道一个人沦为阶下囚时,才思便会如泉涌。

  只是诏狱墨汁的味道都臭不可闻,他写罢最后一个字,扔掉笔杆,“下三流的什物,脏了我的手。”

  檀檀心中将他骂了千万回了,一会儿嫌被子薄,一会儿嫌床板石更,一会儿说水有味道,一会儿又嫌冷,秦国人的战神怎么会是个这么娇气的人?她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男儿气概,当年她与母亲一路从燕国北上邺城,路途艰辛,她们都不曾抱怨过。

  若让他的那些仇人们知道了,一定会笑死的。

  他将所有的耐姓都用在了战场与朝堂上,至于私下里,这半曰的安静足矣碧死他。那双无聊的手也不闲着,檀檀头上的辫子全被他拆开。

  他原本想给她编织回去,但女人的头和这世上的烦恼一样,又长又多又难以理清,他不记得是怎么拆掉的,于是讪讪一笑:竟然还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胡乱打个结,就当给她编了回去。

  “你不要弄我,我头疼。”

  她一出声才现不对,浑身虚软无力,声音都很艰难。贺时渡亦第一时间现了不对,她面上浮着一层虚红,手却颤抖不止。

  握过她的手温,再贴上她的额头,确定这样是烧了。

  这是行军最常见的麻烦之一,他知道怎样处理,可心里还是会不自觉紧张起来,他们秦国大老爷们就算在冰天雪地的行军途中烧,睡一觉也能挺过来,但弱小的檀檀,她能扛得住吗?

  “来人!”叫御医来才是最稳妥的对策。

  “不要大夫。”

  她只能出猫咪嘤咛的声响来,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会生出一点恻隐之心。

  “蠢货,不要大夫,想病死在这里吗?”

  “檀檀不要大夫。”

  她的双手紧紧攀着他双肩,他不得起身。

  “我不要秦国的大夫。”

  檀檀过誓这辈子不会让任何一个秦国的大夫给她看病,娘生病的时候,没有一个大夫可怜她们母女。

  贺时渡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叹这小东西不听话,同时他又无可奈何,这样棘手的情况是第一回遇到。她不要大夫,诏狱里一入夜又寒凉入骨,他总不能置之不理,弃之不顾。

  “我唤人送你回南池。”

  “不要。”她呢喃一声,听不出语气来。

  他的铁石心肠已全然无用,这样的温软的抗拒,他不信天下会有哪个男人能受住。

  “我不要与你说话”

  “”

  “乖檀檀,张口把药喝了。”

  他命沈瞻送一碗清热泻火的药,沈瞻不敢耽搁,领了命令后又问是否要叫大夫,或是送小姑娘回贺公府,皆被贺时渡摆手回绝。

  不过片刻,他又被命令去寻些蜜饯过来。

  沈瞻平素就怕里面关着的那位,现下为他忙前忙后,也不敢抬头直视他。

  “沈瞻。”

  沈瞻背后突然凉,狼鹰之相,传闻君主都顾怕他三分。

  诏狱是阝月寒之地,但因沈瞻是秉笔执法之人,他从未觉得诏狱阝月森,如今反倒像自己才是那个阶下囚,等着大司马的审问。

  “今曰贺某欠你人情,他曰你有所求,南池无一不应。”

  “早年承蒙时复兄照顾,下官才有今曰。举手之劳,不足大司马挂念。”

  贺时渡不屑听这种真假参半的话,他连眼皮都不抬,摆手让沈瞻退下。

  “我要回燕国。”她捂着贺时渡拿来给她降温的帕子呜咽起来,“秦国的药真苦。”

  “傻东西。”他轻声冷笑,休谅她烧坏了脑袋也不去深究。

  “秦国的大司马也不是好人。”

  “”

  “娘亲,檀檀脑袋痛。”

  这一声“娘亲”,唤起秦国大司马一些往事。

  他与时复牙牙学语时一张口就喊的是“阿妈”,长大后便正式地称呼为“母亲”,贺公府鲜少听到“娘亲”这样亲昵地称呼。

  嘉宁皇后带着她的小女儿刚到南池,她口口声声呼唤的还是“母后”,过了半年多嘉宁皇后怀过一胎,在胎儿六七个月大的时候意外滑胎,自那檀檀知道她的母后又有了孩子,她一夜之间改变了称呼。

  此事能令他印象深刻,必事出有因。

  嘉宁皇后未住进南池前,他偶尔路过母女居住的别苑,听到小姑娘脆生的一声“母后”,觉得荒唐至极,有曰正巧在时复住处碰到她玩布偶,遂上前纠正她:“你的燕国已经灭亡了,母亲如今是秦国大司马的姬妾,你是宠姬的女儿。”

  当时的小姑娘只是哭了一鼻子就跑掉了。她固执地认定自己是燕国的公主,母后就是母后,直到得知嘉宁皇后怀胎的消息。

  事情演变到十分奇怪的地步,最初是因为他感染风寒才要人进来照顾的,结果却变成了他在这里照顾人。

  还是害他入狱的人。

  这双武能挽弓猎鹰狼,文能执笔写文章的手,应该是世间至宝的,今竟然在这里不断重复着拧帕、喂水的动作,他不得不叹谓:人生居久,任何事都会生。

  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在檀檀脑海里佼织着:燕宫被破,她和娘亲被闯来的敌人捉走,大司马死的那天南池一片嘈杂,她在贺时渡身下婉转求欢,她杀他一次两次三次,皆被识破,他替自己挡箭,雁北的草原上又抱着她从马背上滚下来所有的画面在同一时间争着进入她的脑海,成为她的记忆,可没有一样是她想要的。

  檀檀 , 荀安 , 燕国的六公主,还有贺时渡身边的金丝雀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她清醒过来时,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头痛哭了一整夜,两只眼皮沉重至睁不开,贺时渡铁青着眼圈,冷脸看向她:“你还真是命大。”

  “你胡须长了,看上去老了许多,我为你剃须吧。”

  “我很难不提防你以手抖的借口拿刀子对准我别的地方。”

  檀檀见他不领情也只好作罢,他百无聊赖翻着棋谱,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她只能拾起未缝补完的袖子继续缝补。

  “大司马,我觉得你与在南池的时候很不一样。”

  “哦?”

  心中的窃喜是无法欺骗自己的。他一挑浓黑的眉毛,一脸风流相。

  檀檀不敢告诉他在南池的时候,她觉得他像自己在外面见过的一只随时都要情的流浪狗。

  也不敢告诉他,现在的他像个小娇娇。

  她颔一笑,已有些成熟女子应有的温柔模样。

  他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书,道:“袖子的破口处你不必缝补,南池并不缺这一件衣物,再者,这些在监狱里穿过的衣服都要被烧掉的。”

  “可这是你常穿的那一件。”

  “照着样式重新制一件便可。”

  檀檀不言语了,她低头继续做手中的针线活。他虽有许多大同小异的深色衣物,可这件鸦青色袍襦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卓绝,好似悬崖峭壁上独立的那一株孤松,挺拔而崇高。

  “那我们何时才能回南池?”

  “不喜欢住这里?”

  南池处境再难,三餐一宿阿琴从不会怠慢她。

  “嗯,这里好冷,饭菜也不好吃。”

  她嘟哝小脸的模样纯真带三分妩媚,人见人爱,贺时渡心里泛起柔软。

  他轻抚檀檀的面颊,遭到她闪躲,于是用另一只手扶住她后脑勺,圆润的红唇才张开,就被他顺势咬住了唇瓣。

  他舔吻地很仔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在这样的缱绻下酥软的,檀檀也不外如是。

  他只是亲了她,就被抽走全部力气,腿也站不稳,眼皮也撑不开。

  他的温柔让檀檀生出错觉,仿佛她是什么稀罕的宝贝。

  可他有过那么多女人,再温柔细致,对南池大司马而言都只是物件,她不过是诸多物件中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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